黎一白人品雖然不佳,可是對草藥的辨識,絕對是一流的,他采集了幾味草藥,在溪水中衝洗幹淨,回來將草藥連根帶葉的搗碎,一部分喂給汪九成服下,一部分覆在他的傷口上,汪九成雖然在昏迷中,還是將那些草藥吞咽了下去。


    隻過了一個多時辰,汪九成急促的呼吸就變得平穩下來,劉蘇兒和伏纓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在上麵鋪了些衣服,讓汪九成躺好。


    劉蘇兒問燕七現在怎麽樣,解藥的藥力可發揮出來沒有,燕七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沒有謝你幫我找到了解藥呢,化氣散的毒是解了,可是內力還沒盡複,到明天估計就差不多能夠恢複七八成的內力。”劉蘇兒放下心來。


    由於眾人的衣服都是濕的,雲霧雙俠想找些柴禾來生火,可是由於剛剛下過雨,找到的一些枯枝爛葉也點不著,眾人隻好將就著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劉蘇兒醒來後,發現汪九成也醒了,他正捂著傷口瞪著黎一白,黎一白沒有和他對視,而是站在一旁看著大海,劉蘇兒感到兩人間火藥味甚濃,恐怕要不是汪九成傷勢嚴重,他早動手了。


    劉蘇兒將他們如何流落到這個島上一事告訴了汪九成,汪九成看著在沙灘上擱淺的棺材,知道眾人一定不會讓他對付黎一白,況且他還救了自己一命,他來到黎一白旁邊,說道:“你害我一次,救我一次,此刻大夥遭遇海難,正是合舟共濟之時,我就不追究你的事了,可是你也不能再……”


    黎一白不等他說完,就說道:“行,我答應你,你也不用當眾說出來。”看來汪九成接下來要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兩人的梁子暫時算是揭過去了。


    汪九成回到劉蘇兒身邊,看了看周遭的一切,忍不住罵了句:“直娘賊。”


    這句話當然是罵黎一白的,若不是他,眾人說不定還在那艘大船上,怎會落到這茫茫大海的荒島之上?黎一白聽到了他的罵聲,卻假裝沒有聽見。


    雖然昨日眾人經受了海上的風暴,全都是合著濕乎乎的衣服睡的,可是眾人都是習武之人,並沒有生病,到早上,衣服也都幹得差不多了。唯有汪九成雖然內力不足,又睡在濕衣服上,可是由於黎一白的草藥,卻也沒有得風寒或者發燒。


    劉蘇兒對汪九成說道:“原來這棺材裏裝的都是曆代得到高僧的肉身舍利,雖然珍貴,但是我卻想不通這些東瀛人偷去做什麽。”


    黎一白聽到劉蘇兒的話說道:“這有什麽想不通的?這些肉身舍利既然是國寶,他們掠奪過去,自然當做菩薩供奉這,東瀛扶桑人也信佛,這些肉身舍利要是帶回他們國內,還不被人摸頂禮拜?他們便可以趁機斂財甚至收攏人心,用以造勢。”


    眾人這才明白,伏纓問道:“黎一白,你跟他們這麽久,他們除了這肉身舍利以外,還有什麽目的?”


    黎一白猶豫了一會,說道:“他們想要在中原製造混亂,好掠奪更多的資源,甚至他們一些人冒充我們中原人,在中原牟利,或者供他們自己享用,或者將一些珍貴的東西拉回東瀛。”


    伏纓說道:“你既然知道他們的目的,怎麽還會為虎作倀?”


    黎一白說不出話來。


    氣氛變得尷尬,劉蘇兒問道:“那這些人是否和江湖中流傳甚廣的兵器譜排名有關?”


    黎一白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應該有些關聯,但又不是他們做出來的,還有別人,這是他們的秘密,他們從不當著我的麵說。”


    伏纓說道:“是啊,你不過是他們的一條狗,他們又怎會和你推心置腹?”


    黎一白怒道:“你……”他的手緊緊地握在劍柄上,似乎就要過來和伏纓拚個你死我活,但過了一會,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緊握劍柄的手也鬆開。


    伏纓卻不怕他,他的武功本來就在黎一白之上,劉蘇兒雖然也不怕黎一白,可是他想從黎一白身上問明白更多的有關東瀛人的事,如果激怒了他,恐怕他就不肯說了。而伏纓不知怎的,看見他就要和他鬥嘴,非要激怒他不可。


    劉蘇兒對黎一白說道:“咱們再去采些藥草吧。”


    黎一白巴不得立刻走開,他一言不發地就往前去,劉蘇兒立刻跟了過去。


    兩人走在小島上的山林間,白天光線充足,黎一白很快采到了不少草藥,正準備回去,劉蘇兒看到一隻小鹿,眾人自從昨日中午,一隻到現在,都沒有吃飯,早就餓得準備捕魚吃,現在既然有了這頭鹿,劉蘇兒就準備去捉鹿,這隻鹿也夠幾人吃上兩天的了。


    那鹿見了劉蘇兒走了過來,竟然不知逃走,顯然在這道上,鹿沒有天敵,所以不知害怕,見到劉蘇兒過來,竟然還感到有些好奇,反而迎了上來,見到這麽溫順的鹿,劉蘇兒幾乎不忍下手,但這些心情最後還是敵不過饑餓的五髒廟,他待鹿兒走近身前,猛地拔出了劍。


    等到他扛著獵物,和黎一白來到海灘上時,伏纓和燕七以及雲霧雙俠正在海邊撿拾隨著海水衝過來的物品,有幾個大大小小的木箱子,有水壺有瓷瓶,還有一些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碎片,最妙的是隨海水而來的,還有幾壇子酒,這幾壇子酒都用油布封著口,不知為何沒有沉下去,反而飄到海麵上。


    汪九成本來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去撿東西,等看到酒壇子,竟然不顧傷勢,也跟著來到海邊,他一接過酒壇子,就明白為何這些酒壇子沒有沉到海裏,反而飄上來了,他對著眾人說道:這是窖藏了百年以上的汾酒,壇中的酒隻剩下了一半,所以能夠浮上來,我叫花子一輩子也沒喝到過這麽好的酒,沒想到在這茫茫大海上,卻有這份口福。


    伏纓見他連酒封都沒打開,就說得煞有介事,忍不住嘟囔道:“沒喝過,還知道這是上百年的好酒?莫不是在吹牛?”


    等到汪九成掀開酒封後,眾人湊過來一看,果然,壇中隻剩下半壇子酒,那酒呈琥珀色,一股濃烈的酒香味撲鼻而來,眾人除了汪九成外,聞到酒香都有熏熏之意。汪九成略一晃動,這酒比普通的酒要轉得緩慢,顯然已經有些粘稠,當真是罕見罕聞的好酒。


    汪九成說道:“看到沒有,隻有汾酒才有這個味兒,若非百年以上,怎會跑掉這麽多?時間越久,酒香越濃,若是喝過才知道年份,那得要喝多少酒?這樣的酒特點出眾,很容易就能推導出來。”伏纓這才歎服。


    汪九成說著說著,酒香饞的他口水也要流出來,他趕緊舉起酒壇子,張開嘴巴,把酒倒進嘴裏,這麽一使勁,他胸腹間的傷口又滲出血來,可是喝到了這口美酒,傷口上的疼痛他似乎都無知無覺,眾人見他嗜酒如命,無不駭然。


    汪九成一連喝了幾大口,這才喘著氣說道:“喝到這種美酒,也不枉此生了。眾人和他對待生命的看法雖然難以苟同,但都沒去理會他,近乎一天沒有吃飯,眾人胃中都是空空如也,哪有喝酒的心情,待看到劉蘇兒肩上的鹿,這才歡呼雀躍起來。”


    大海上的日頭非常毒辣,雖然昨日下了這麽大的雨,可是太陽出來不到兩個時辰,地上的水跡已經不見,潮濕的枯柴也都曬得幹燥,眾人連忙找了一堵樹枝生了火,雲霧雙俠雙劍合璧,兄弟齊心,一起將鹿皮剝掉,提到溪水邊上洗剝幹淨,砍了鹿腿和排骨放在火上炙烤,不多時烤肉便滴下油來,雖然沒有鹽,味道不免淡些,可是眾人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汪九成沒什麽食欲,喝了小半壇酒,由劉蘇兒和黎一白一起給他服了草藥,又給傷口上換了藥,劉蘇兒說道:“酒再好,也要少喝些,否則傷口容易發起來。”


    汪九成搖了搖頭:“有酒不喝,就算沒有傷,又有什麽樂趣?”


    劉蘇兒見他不可理喻,也沒有同他爭執,汪九成傷後身子虛弱,酒量大不如從前,不一會便酒意上湧,人躺在沙灘上,沉沉睡去。


    吃飽以後,伏纓和劉蘇兒等人一起商量如何離開這座荒島之事,黎一白說道:“沒有船的話,我們根本回不去,這裏距離中土有兩百多裏地,誰都遊不過去,隻能看看有沒有路過這裏的大船,咱們才能搭船走。”


    伏纓說道:“我們又不是傻子,怎會試圖遊泳回去?這裏有這麽多樹,咱們可以紮個筏子回去……”


    話未說完,黎一白就哈哈大笑起來:“還說自己不是傻子,一個筏子能渡過小江小河,怎能橫渡這茫茫大海?大海又變幻莫測,就算沒有昨日那般暴風雨,就算一些小風小浪,小木筏也經受不住,嘿,用筏子過海,那是找死。”


    伏纓本來蹲在那裏,聞言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就你懂得多!那你說該怎麽辦?在這裏等船?要等到何年何月?要是一百年都沒有船經過,我們就要等上一百年?”


    黎一白點了點頭:“沒錯,隻能等,像你昨天坐的那艘大船,也都翻在海裏,你還有什麽更穩妥的方法嗎?再加上大海上風向不定,最容易迷失方向,償若摸錯了方向,更是休想生離大海,我就是懂得比你多一點,所以才不會做傻事!”


    伏纓怒道:“你……你說誰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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