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對百姓沒有好處,對朝廷更沒好處,除了禍亂世間的妖魔,誰會希望天下大亂?


    普渡慈航要竊取國運,他心裏頭想的,自然是天下越亂越好,國運越是衰微,他越有機會。


    偏偏姐夫這邊,因為以工代賑,獲得了少有的安寧,打亂了他的計劃,作為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普渡慈航又怎會容忍這種安寧持續下去?


    召他們進京受封,修建慈航寺,無非都是幌子,利用他們讓東陽郡大亂,才是真正的目的。


    至於姐夫,擋了他們的路,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若自己所料不差,姐夫根本到不了京城。


    這世間,黑白顛倒,好官難做!


    明明是為民請命,反過來卻成了罪臣,六加一可以等於零,黑的也能變成白的,真正能做到“公正廉明”這四個字的,當今天下,又有幾人?


    “姐夫,你遭此大難,尚且蒙在鼓裏。”


    謝端思忖之際,覺得還是跟他說實話。


    “不管你信與不信,現在的慈航寺住持,乃是妖物所變,昨日我已與他見過,這一點斷然不會出錯,至於那位督造官,怕也是一丘之貉。”


    “朝廷的狀況,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但不難猜出,眼下已是烏雲遮日,他們明顯是針對你而來,你若此時進京受審,隻恐將性命不保啊!”


    整個朝廷,已被妖魔所掌控,想通過朝廷的赦免,將姐夫救出來,謝端總感覺可能性太小。


    念及此,索性又回轉到了方才的想法。


    迫不得已,也隻能強行將姐夫救出去,就算是逃犯,也總比死了要強,這樣死掉毫無意義。


    聽完了他的話,李清心頭不由一怔。


    “妖孽?你說慈航寺的住持是妖孽?”


    謝端擁有捉妖驅怪的本領,對於他的話,李清素來不會懷疑,如今乍聞此言,可謂極為震撼。


    “不止是他,便是朝中的那位國師,怕也絕非善類,他們要想害你,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李清驚愕之際,又有些疑惑不解。


    “可他們為何要如此對付我?我與他們素不相識啊!難道就因為我反對他們修建慈航寺?”


    “慈航寺什麽的都是理由,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天下大亂,而你恰好擋了他們的路,總而言之,他們絕不會放過你,包括所有擋路之人。”


    竊取國運,增加修行什麽的,有些過於深奧了,跟他解釋,估計他也聽不懂,謝端索性便免了,隻要目的達到便可,其他的倒是無足輕重。


    “姐夫,要不跟我走吧!天下之大,何愁沒有容身之所?與其白白送死,不如獨善其身。”


    聽到這裏,李清神情複雜,滿心遲疑。


    他沉思了片刻,無奈歎了口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兒去呢?”


    “何況我李清讀聖賢書,豈能做此等不忠不義之事?正所謂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倘若事實果真如你所言,皇上是被妖孽蒙蔽,那我等身為臣子,自當清君側以盡忠,又怎能隻顧自己?”


    他目光忽而堅毅起來,直直望向了謝端。


    “正明,你沒有為官為臣,不明白為臣者的內心!我輩之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雖百死而猶未悔。”


    “我知道你有本事,能把我救出去,可你救了我出去又能如何?天下黎民照樣受苦受難。”


    說到這裏,他直接將身上的囚服撕下來一截,擺在地上,咬破食指,並迅速寫起血書來。


    “朝中老臣,不乏還有剛正為民之人,我之前的奏折,估計石沉大海了,你若真想幫我,我即刻休書一封,懇請你送到我恩師趙準手中。”


    謝端聽著他的話,內心其實極為敬佩。


    在這滿是邪氣的官場,姐夫就是那為數不多的一抹清氣,他的胸懷,自己的的確確比不上。


    這樣一來,倒顯得自己過於狹隘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種境界,不正是自己所要去悟的麽?


    “恩師趙準,翰林院大學士,府邸在京城宣武街,你一打聽便知,務必要親自把這封信交到他手裏,有他出馬,相信危難當可迎刃而解。”


    李清說完之後,將血書遞交到他的手裏。


    謝端其實有些躊躇,不管怎麽說,普渡慈航都是一方大妖,倘若自己碰上了,絕對不可能是對手,他掌控了整個朝廷,這個朝廷還有得救麽?


    就憑他們幾個凡人,也想與大妖對抗?


    同時之間,長山縣正麵臨著叛亂,也不知叛軍什麽時候打過來,他若這個時候走了,萬一叛軍攻破城池,那姐姐姐夫,豈不是將陷入險境?


    “行了,你去吧!不用擔心我,朝廷沒有定我的死罪,諒那奸佞小人也不敢把我怎麽樣!”


    “大廈將傾,天下將亂,我等既然知道了,現在挽救還為時不晚。”


    謝端進入牢裏已經有小半個時辰,再待下去的話,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李清也不免為他擔心。


    然而實際上,他的擔憂完全就是多餘的。


    事已至此,謝端也沒有兩全之策。


    他想了想,想起老道曾說他有一劫,莫非正應在此處?


    那一門神通,也是時候該試試效果了。


    至於朝廷那邊,普渡慈航既然還沒有動手,想來肯定還有他所顧忌的地方,畢竟一國之命脈,不是說竊取就能夠竊取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在各地修建慈航寺,引發天下大亂。


    想到這裏,倒不如先照姐夫所說的去做,隻要案件水落石出,朝廷還他清白,那麽一切都好說。


    “既是如此,也罷,我聽你的!隻是姐夫你自己要多加保重。”


    兩人就此話別,謝端當即出了監牢。


    恰巧縣衙旁邊不遠,就是土地廟。


    土地廟原本不大,連尋常人家的一間臥房都比不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故而廟門常年大開,根本不怕賊人偷盜。


    眼下深更半夜,沒了香客,廟祝也早就回家休息,可謂四下無人,除了供桌上尚且有未燃盡的香燭,散發著點點火光,周遭顯得無比寂靜。


    謝端邁步進入廟內,來到了神像前。


    “多有叨擾,土地公莫怪!”


    謝端先是朝著神像施了一禮,繼而施展神通。


    “有請長山縣土地來見!”


    他掐個訣,默念法咒,右腳一跺地麵。


    隻是眨眼的工夫,一道風卷霧氣仿佛應聲而現,盤旋在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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