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問題?


    方末不假思索地想要直接問出口。


    “動動腦子思考,別問。”魏舞羅道。


    她的情緒轉變,是在我喊她師父開始,難道不應該喊?


    可不喊,她都要解開發帶了,總不能……


    方末想到這,忽然驚覺,他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發帶!


    明麵上,兩人相互知道對方在場的場合裏,魏舞羅僅僅用過發帶作為飛行法器,以及刑場上,用發帶阻止行刑,卻未用過它來殺人。


    方末不應該對她解發帶的舉動這麽怵。


    尤其是上次在殺章遠的時候,魏舞羅甚至未用過發帶纏繞劊子手的刀,對話時方末下意識對她解發帶的動作產生了幾分懼意。


    雖說這並不完全足以證明方末見過魏舞羅殺人,但足夠讓她產生進一步的懷疑了。


    要是碰上寧可殺錯也不放過的敵人,那方末危矣。


    魏舞羅道:“看來,你想明白了。”


    “我可以解釋。”方末道。


    “不必了。我早就有把握,認定你見過我殺人。你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那人嗎?”魏舞羅沒有給方末辯解的機會。


    即便魏舞羅這麽說,方末還是施展起操情能力,驚訝道:“你還殺過人?”


    頓了頓,方末連連搖頭:“不想,知道的越多,我就越危險。”


    魏舞羅完全看不出方末的“表演”有什麽破綻,不由得嘖嘖稱奇:“若你去當個戲子,定冠絕古今。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擁有些什麽奇怪的能力,可以讓自己完全入戲。”


    還好方末及時施展操情能力,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否則可能連這點都要暴露。


    他緩緩搖頭:“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魏舞羅也不在意,起身走向自己房間:“行了,回去好好溫故今日所學,別到用得上的時候,才後悔沒用功。明日卯時三刻,帶高晉母子二人到北城門等我。”


    方末心說,沒想到畢業這麽多年,又找回了當學生的感覺。


    次日卯時,天下起了小雨。


    時間尚早,且天色陰沉,路上並無幾個行人。


    方末施展土行能力,到章氏商行地下暗室,把高晉母子二人帶到了地麵,並各給了一套鬥笠蓑衣,以遮蓋二人麵容。


    下著雨的天,這般裝扮並不少見。


    “從今往後,你們二人就隻能離開浛水郡了,逃得越遠越好。”方末將雲瑤抓的藥和一個錢袋交給了高晉,囑咐道,“錢和藥都收下,並不多,隻是一點小錢,不要拒絕。高晉,照顧好你的娘親,她很不容易。”


    “我會的!”


    戴好了鬥笠,三人來到了北城門口附近。


    此時,還未到卯時三刻,但方末遠遠地就看到一身紅裙的魏舞羅。


    雖然她戴了麵紗,遮住了姣好的容貌,但方末還是認出了她。


    她撐著傘,靜靜地站在路邊。


    方末環顧四周,確認沒有異常,趕緊加快步伐,先一步到了魏舞羅身前。


    “大人,我來晚了。”


    “還不到卯時三刻,是我來早了。”


    魏舞羅看向一高一矮兩個正在走來的身影,對方末道:“守在城門口的,都是自己人,見到我,他們不會阻攔高晉母子二人的。”


    方末看向了城門,凝神注意這些人的氣息,發現都隻是些普通人。


    高晉和文婆婆走到了方末身後,雖不知魏舞羅是什麽人,但不難猜到,此番能夠安然出城,定有此女的相助。


    隻是和方末不同,魏舞羅的氣場讓母子二人不敢接近,甚至不敢與之交談,母子二人隻好行了一禮,算是對魏舞羅的感謝。


    方末道:“文婆婆,高晉,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你們直接出城門,放心,都安排好了,那些士兵不會為難你們的。城門外,停了輛驢車,上麵放了些青菜瓜果,你們可以用菜農的身份上路。”


    母子二人謝過方末,齊齊走向城門。


    正如魏舞羅所說,把守的士兵都未阻攔,直接開了城門,讓二人離去。


    方末看著二人的背影,道:“離開浛水郡後,他們以後就能安安穩穩地生活了。就是可惜,吃不到文婆婆種的菜了。”


    青兔估計要鬧很久了吧?他心中想道。


    “離開這裏,他們真的就能安穩生活嗎?”魏舞羅的聲音響起。


    方末扶著鬥笠,轉過身來,道:“府衙根本就不會對抓捕高晉這事上心,而且隻要離開浛水郡足夠遠,那……”


    魏舞羅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浛水郡府衙。”


    雨聲淅淅瀝瀝。


    “我隻是個前卒……”方末道。


    他隱隱有種猜測,或許魏舞羅真是什麽反叛朝廷的勢力派到六扇門的諜子。


    之所以揭穿章遠換囚一事,就是為了激起百姓對大夏的不滿。


    煽動百姓的那些言論,大概也是她所在的勢力所為。


    方末的確不喜歡這種亂世,但他也沒有所謂的“拯救世界”的誌向,能求個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已經滿足。


    他不是不知道,在這種世道下,這種生活對絕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奢望。


    魏舞羅對方末的反應並不意外:“前卒也是人,也是大夏的子民。”


    方末猛然抬頭:“大夏的子民?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種情形下,若是想要顛覆大夏的勢力之人,不會說“大夏的子民”。


    這是昨夜,魏舞羅所教的。


    他有些懷疑,自己此前的猜測可能有誤。


    魏舞羅所忠的,或許也是大夏,隻是未必是現在的皇帝。


    “希望再現明皇盛世的人。”魏舞羅回答道,“你是個讀書人,應該很清楚,當年明皇陛下在世,大夏是何等的繁榮,百姓是何等的安居樂業……難道,你就不想回到那種時代嗎?”


    方末的回答,出乎了魏舞羅的預料:“不想。”


    “這是為何?”


    方末道:“明皇盛世……的確,看起來比現在好得多,明皇勵精圖治,吏治清明,百姓安樂。但,彼時和此時,根本上有過變化嗎?世道安穩與否,皆係於一人身上。我所向往的世界……算了,以現在的社會,想要發展到那種層次,還遠著呢!”


    魏舞羅到底是這個世界的人,並不能理解方末所說。


    江山社稷,係於皇帝是否賢明,不是很應該的嗎?


    這是她第一次,從方末眼中看到不一樣的神采,好一會後,才道:“我不急於一時,我相信,你不會在這個世道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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