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舞羅手持著一塊玉牌,將之嵌進了半身銅鏡下方的凹槽處。


    這裏,是她家中的密室。


    以法力激發玉牌後,鏡麵產生了道道水紋。


    原本映著魏舞羅的鏡像,漸漸虛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藏於暗處的身影。


    “司火教的事,進展如何?”


    這聲音半男不女的,聽不出說話人的性別,顯然是刻意為之。


    魏舞羅恭敬地回答道:“前任侍火郎失蹤後,有一段時間無法與司火教接觸。但最近,我收到可靠的線報,司火教將派新任侍火郎前來浛水郡。隻是,以司火教謹慎的風格,過去的聯絡點必定不會繼續使用,要找到新任侍火郎,需要些時間。”


    鏡麵傳來了身影的聲音:“這事不容再耽擱了。你務必在半年內,與司火教左右掌火人,甚至是教主接觸,把司火教拉攏過來。”


    “是!”


    沉寂片刻後,鏡麵又傳來了聲音:“聽說,你近來收養了個孤兒,還常找一個前卒問話?”


    魏舞羅心中一凜,卻不否認:“是。”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幾個念頭,最終判斷出,此人不過是借此敲打自己,給自己傳達一個信息。


    她的所作所為,都被密切注視著。


    應該不是查到了什麽。


    “哦?你不解釋解釋?”


    魏舞羅抬起頭,看向了鏡子裏的身影:“收養孤兒,可以給我增加一層偽裝。至於那前卒,隻是六扇門查案時,意外牽涉進來的凡人。”


    正如魏舞羅所料,那身影的確對此沒有什麽懷疑,囑咐了一句:“你辦事一向可靠,這次,可莫讓我失望。”


    魏舞羅躬身稱是。


    而後,鏡麵上的身影消失,重新映照出魏舞羅的鏡像。


    她將凹槽處的玉牌取下,收進了儲物法寶中,而後取出了另一塊,嵌入凹槽內,以法力激發。


    片刻後,鏡麵上水紋蕩漾,出現了一個錦衣華服的英武男子。


    “魏舞羅拜見殿下!”


    能被稱之為殿下的,隻有皇室中人。


    “不必多禮。”男子微微頷首,“事情進展可還順利?”


    魏舞羅搖了搖頭:“此人對我仍不信任,至今都未見過此人的容貌,甚至連此人的性別,我都仍未知曉。這次派我接觸司火教,如果結果能讓此人滿意,應該能進一步取得信任……”


    “司火教為禍一方多年,朝廷始終未能將之鏟除。你一人身兼三重身份,行事還需多加小心,若事不可為,寧可放棄。”


    “定不辱命!”


    ……


    與此同時,方末在班房做好了登記,悄然尾隨著老姚,一路向北,來到了北城區。


    住在此處的,多是達官顯貴。


    老姚在一處宅子附近停下了腳步,有意無意地觀察著。


    方末跟在後邊,繞了一圈後,來到宅子正門,發現上麵赫然掛著“譚府”的牌匾。


    果然是譚乾的家!


    老姚來這裏,大概是為了踩點,最終目的不言而喻。


    隻是,譚乾府上的護衛森嚴,說不定還有修士鎮守,老姚一個凡人,還年老體弱,怎麽可能對譚乾產生威脅?


    這和送死沒有什麽區別。


    方末這般想著,忽然發現一頂轎子停在了正門口。


    譚乾掀開轎子上的卷簾,踩在跪伏於地的下人背上,走了下來,和老姚迎麵相遇。


    雖然相隔較遠,但以方末的目力,可以清晰看到老姚臉上微微起伏的咬肌,以及攥得死死的拳頭。


    而譚乾身邊,是有好幾個護衛的。


    其中一人的氣勢,明顯與別不同,眼神裏充斥著對那幾個凡人護衛的不屑。


    這人很可能是修士。


    譚乾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了老姚身上,眉頭一皺:“怎麽要飯的都跑到本官家門口來了?來人,給我轟走!別汙了本官的眼!”


    顯然,他根本不記得眼前這個苦苦為自己女兒伸冤的老者。


    聞言,兩個護衛同時上前,推搡著老姚,嘴裏說的是“去去去”和“臭要飯的”。


    老姚一個踉蹌,摔倒在路邊,張開了嘴,無聲地說著什麽。


    從他的嘴型看,方末猜出來,是“狗官”二字。


    在地上趴了許久,老姚緩緩支撐起身體,往丙字營的方向折返。


    無論心中怎麽怨恨,他都清楚,自己現在是不可能傷到譚乾分毫的,衝動行事隻會白白送命。


    方末跟著老姚,一直跟到了前卒營門口,看著後者走了進去。


    前任侍火郎死後,也就失去了和司火教的聯係。


    方末本以為他這樣神色緊張地離開,是重新與司火教聯係上了,沒想到他隻是去譚府繞了兩圈。


    若是老姚能就此和司火教分道揚鑣,倒是件好事。


    隻是他心中仇恨未消,說不定哪天會失去理智。


    這事,方末插不了手。


    他沒有資格阻止深受喪女之痛的老姚複仇,但也不可能為了萍水相逢的老姚,冒險去殺譚乾。


    哪怕譚乾確實該死。


    他隻是個小小前卒,能夠保自己平安,就已經很難得了。


    何況,李才給的《術典》埋下的隱患,至今都未清除。


    他提出過許多解決的辦法,包括廢功重修,可都被魏舞羅無情駁回。


    那樣做,並不能解決隱患,反而可能打草驚蛇。


    老姚進了門後,方末又在前卒營門口站了會,才進門,到班房注銷外出。


    走出班房,他沒有立即返回丙字六號房,而是若無其事地往石涼的住處走去。


    上次偶遇石涼,他就注意到前者的狀態糟糕透頂。


    來到丙字一百二十九號門前,方末愣住了。


    門並沒有關嚴實,隻是被虛掩著。


    可是,他聽不見裏麵有任何動靜。


    難道是出時忘了關好門?


    從上次偶遇時的狀態來看,確實有這種可能。


    確認四下無人,方末緩步靠近,從門縫朝內看去。


    陽光穿過窗戶,照進了屋內。


    一個身影掛在房梁上,懸於半空,輕輕地搖晃著。


    是石涼!


    他……死了?


    方末正想要上前去推開門確認,忽然心生警惕,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不能去開門,不能做第一個發現石涼屍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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