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未曾有停過,月末的時候,沈河父母來廈門了。


    他們急著要見趙心悅,想給兩個年輕人算八字合不合,好把結婚日子定下來。


    心悅跟著沈河進了他廈門的大伯家,他父母把在廈門的親戚都叫來了。


    瞧,這會兒大家都在院子,喝茶等他們來。


    幾個堂妹趕忙讓出位置來,讓心悅和沈河坐到長輩們旁邊。


    堂妹們一口一個瓜果吃得很開心,此時最讓她們喜歡的話題,就是在一旁扭頭看看趙心悅,笑著稱讚新娘真好看,好有氣質......


    沈河牽著心悅的手和大家介紹起來。“趙心悅,我馬上要娶進門的媳婦。我爸爸,我媽媽,我大伯,二叔......”


    大家一陣歡笑。


    可是沈河父母見心悅穿著黑白色衣服,很不滿意,直接問她家是惠安哪裏的?父母是誰?


    一提到家,心悅瞬間兩行清水直流,她說,我是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


    所有人歪起脖子,停下手中的茶湯,全聽愣了。


    “那你家可還有外公外婆,叔叔嬸嬸?”


    “我隻有一個親人,我的小姨。”


    沈河母親急著問,那你小姨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我們好去下聘禮。


    心悅說,我小姨在大岞,住在海邊的老房子,叫王淑嬌。


    什麽!沈河父母一聽到王淑嬌的名字。


    當年心悅小姨’春光乍泄’的醜聞一直是鎮上典型的負麵事件。


    鎮上人們講給自己兒女聽時,把她講成了詭秘女禍害妖精,因為鎮上很多男人至今都偷偷想著小姨那種女人。


    也因為很多本地女孩,陸陸續續交外地男朋友,都被說成是趙心悅小姨惡意帶壞的。


    沈河父母一下子曉得了,原來麵前這個叫趙心悅的女孩,正是當年和沈河訂過親的女娃娃。


    不行,這回絕對不能讓這種難駕馭的女孩進家門,不然以後家裏無法過日子。


    鎮上人人在私下揣測她跟野男人跑了,不管是有事做的沒事做的,都在私底下特狠嗔罵趙心悅也和她小姨一樣…早早找個外地男人跑了。


    又或者,外地男人也不要她了,把趙心悅趕回來了。


    此刻,沈河父母發愁地盯著趙心悅,也明白事情麻煩了。


    又把沈河叫到院子門口,母親衝著沈河頭抽一頓,冷哼一聲嫌惡說,這種姑娘肯定野習慣了,我們這做生意都有錢,保不準耐不住誘惑,不知道跟了多少個男人。


    這樣的女孩不是個好東西,要不得?兒子呀,再怎麽說我們在老家也是算比較好的人家,怎麽也得找個家裏有錢的,幹淨的女孩。


    假如真要辦婚禮,按老家風俗要很多陪嫁,她趙心悅哪來的嫁妝?


    那不是在親朋好友麵前丟死人,加上她家關係複雜,要是心悅父母在婚禮上鬧上一鬧,怎麽樣都是我們丟麵子。


    兒子呀,你要聽媽和爸的,我們養你不容易,我們可不想看你把自己毀了。


    隻有你這種心太軟才稀罕這樣的女孩,這種女孩太多了,街上一抓一大把!


    心悅瞥一眼一旁的沈河,見他氣得渾身亂顫,和父母在發生口爭。


    沈河根本不聽父母說的,他說,爸、媽,心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別在亂猜了。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我這輩子就要定她了,是我和她過日子,又不是你們。


    母親又探頭看一眼茶桌邊的心悅,說心悅的服飾和日常人都不一樣,一身黑白,胸針還是白色山茶花,怎麽看都是很喪樣。


    母親又把目光盯到心悅屁股,跟沈河說生孩子傻女人都會,躺著就行,但是看她屁股不大,不能生兒子。


    這是閩南人的習俗,她們也沒辦法,找媳婦一定要找個能生兒子的。


    爸,媽你們思想太老了......沈河脾氣上來,都不給母親好臉色看。


    沈河所有親戚也都在議論紛紛,誰都說上兩句,每個人都在問心悅點難開口的事。”不要騙我們沈河...你虛榮心太強”“你有父母的,怎麽滿嘴都是騙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你小姨是個瘋女人,小婊子欠挨...”


    他們說他們的,心悅在一旁靜得不可思議,沒有在意啥,雙眸也安靜得不動一下。


    然而這樣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她還是情不自禁落下淚來衝回家。


    換了一身惠女黑鳳凰嫁衣,來到教堂。


    她給劉喬打去電話,讓他來教堂和自己見一麵。


    劉喬!劉喬!終於把他等來了,她微弱而委屈撲進他的懷裏。


    她的手細得和初中生一樣,圍繞在他腰上,繼而溫柔緩緩往上挪,這雙手又軟又羞澀。


    劉喬展開雙手去擁抱她,黯淡的容顏蒙著憂緒氣息,叫人不忍卒睹。


    她主動把小嘴兒親上他的唇,多少次,要他帶自己走。


    教堂的鍾聲敲響著,他牢牢看著她,無數個深夜突然醒來,心悅早已成了他心底裏揮之不去的心結。


    他們灼灼的吻得激烈。


    她微微睜開眼,淒淒說,你記住了,要記一輩子,這是我的初吻。我穿著這身黑鳳凰嫁衣,是要把自己的真心,默默在上帝麵前嫁給你。日後不管我的身子嫁給誰,我的精神一定是在你這,永遠。


    “現在你還情願我嫁他嗎?”


    悅兒,我...悅兒...我是真心的...他低低的聲音,眼中的情淚湧出,他真心想把她搶到自己身邊。


    他是真心的要自己嫁沈河…心悅的目光仿佛要沁出血來,他的話如用來采茶的彎月刀,刀刀分隔他們之間所有的情係。


    心悅,給我點時間。他想尋個最好的機會,把他們三人的關係舒舒服服說出來,那時自然能帶走心悅。


    片刻沉默,心悅說,你總是這樣,你不要再說了。我趙心悅真心愛的男子,不是這樣的弱。我們之間,就當作是我自己犯賤,一廂情願的愛上你,愛情根本就是假詞。喬,我實話告訴你,就在剛剛,我見過沈河父母。不過他父母很討厭我,但是沈河卻是站在我這邊,他相信我,他會保護我。你呢,你隻會考慮這樣,考慮那樣。


    她踮起腳尖最後一次親吻他的臉頰狠著說,不管以後沈河如何對我,不管他以後會不會做什麽使我傷心的事。這輩子我都能做到恨不起沈河,但是我恨你,我恨你。


    她不想再聽他說上一句話,隻身離去。


    他傷心欲絕望著心悅離去,她的身影在孤獨的教堂似煢煢的一道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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