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紓紜抬起手,一根細繩係掛在手指上,繩子末端垂著個u盤。


    「我的東西,已經給你預覽過了。」她嬌俏的嗓音裏綴著幾分不慌不忙的譏誚,「可是你好像在忙其他事,對我的東西不感興趣,還以為你不想做這筆交易了。」


    沈紓紜靠在座椅上,緩緩疊起雙腿,她穿了條右側開叉的抹胸長裙,這動作使她右腿自腿根起,暴露在開著空調的冰冷空氣中,半遮半掩地朝向程越生。


    她手指繞著繩子轉了轉,又一把將u盤捏在掌心。


    程越生瞥了一眼。


    卻見晦暗中,沈紓紜歪著頭,眼神幽幽,帶著惑人的風情睨著他。


    矯揉造作,自以為可以靠色相吊起男人胃口的談判開端,讓程越生頓感意興闌珊。


    他閑懶地扯了下唇,「少來這套,不想談就趕緊下去。」


    程越生這樣的態度,讓沈紓紜心裏氣慪。


    她習慣被人捧著哄著,誰惹她了,她從來不需要掩蓋自己的脾氣。


    就算曾經趙南川讓她生氣了,她也會甩臉子給他找麻煩,直到他無奈地道歉。


    而眼前這人總是讓她一再挫敗,從自尊的根源踐踏她。


    沈紓紜從小到大無數男性的表白,讓她美而自知,長大之後,她更加清楚自己的外形身材對異性充滿吸引力,又有優秀的家世支撐她驕傲自信的氣場,她對自己作為女性的魅力從未懷疑過。


    之前那些年,程越生讓她逐漸以為,她的魅力也吸引住了曾經對她沒興趣的男人。


    曾經,有她在的場合,他的視線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她身上,看她的眼神很沉,有時看起來像壓抑著情感,有時讓人感到未知和猜不透。


    偶然看去,像要一腳踏進平靜海麵底下暗藏的洶湧中。


    她始終能感知到他的視線,也會故作不知地跟人笑鬧,內心卻很享受他的關注。


    沈紓紜發現,在撕破臉之後,她越來越愛把他現在的樣子做比較。


    越比較越受不了。


    受不了他現在總是一副懶得看她,看過來也是毫無波瀾不帶一絲情感的樣子。


    「哪一套?」沈紓紜笑容依舊嬌豔,甚至豔過平常,試圖更用力地綻放美麗,「男人都喜歡從女人搔首弄姿露胸露大腿的蓄意勾引中獲得快感。」


    她說完,漫不經心地撩了下頭發。


    她知道香水的餘韻會從耳後和發間鋪散而出。


    程越生側頭,從不耐煩中擠出個笑:「前提是這人得對你感興趣,你露個脖子都正中他下懷,碰上對你沒意思的,這就叫自取其辱。」


    他說話間,似為佐證所說,目光一點點掃過女人露半的軟胸和白皙的長腿。


    漆黑深邃的眸,不含情欲的眼神,略帶幾分嘲諷,配合他氣勢淩厲的眼眉,和從上一位女人床上帶下來的事後慵懶神情,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野性又色情。


    沈紓紜不信邪,行動快過想法,倏地湊過去。


    程越生姿態舒展地靠著車座,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向車外,抬手,擰著眉吸了口煙。


    沈紓紜半個身子都伏在中央扶手箱上,距離靠近,因程越生這個轉頭的動作,她借著聊勝於無的路燈和月光,模糊看見他敞開的衣領下的曖昧痕跡。


    沈紓紜盯著那裏,雖在笑,語調卻變得極為安靜,呼吸往他耳畔灑:「這十年,你就算沒喜歡過我,難道對我的身體也沒產生過想法?」


    程越生冷眉冷眼地看向她,眼神充斥著迫人的威懾與壓力。


    沈紓紜較著勁,沒退縮,即便垂眸看著他,也要微微揚起下巴,紅唇翹起:「現在看來,顧迎清沒勾住你的心也勾住了你


    的人,難道說她的手段有什麽高明之處?」


    她看著程越生身上的襯衫,像魔怔般,側揚唇角,自顧自地說著:「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阿馬爾菲海岸。」


    那一年,她剛高中畢業後,程家生邀請她去地中海度假,說他哥的遊艇在那邊。


    她問程家生:「你哥因為我,跟他爸起了衝突,你不介意嗎?」


    程家生傻傻地說:「我大伯和我哥早跟我說了,都是誤會。」


    她不明白,為什麽說是誤會?


    明明之前程越生就是大張旗鼓往她家裏和學校送了花,很多人都知道,他要追她。


    她很想知道程越生是怎麽跟程家生解釋這個「誤會」的?


    又怕在程越生眼皮子底下無所遁形。


    沈紓紜本來在猶豫,但是沈貫期說,可以讓程家的減輕戒心,順便套套話,不由分說逼她答應的。


    近一個月的時間,除了船員,船上就隻有程越生和秦宗誠幾個朋友,還有程家生和她。


    一行人環地中海遊,停在阿馬爾菲時,懸崖海岸有一條貼山沿海,長達50公裏的懸崖主幹道。


    程越生和他朋友幾人要上岸去飆車,程家生因為他小叔和堂妹車禍去世的事有陰影,自己不敢開車,也不敢在這種路上搭乘他們的車。


    程越生下船前,看了她一眼,問她:「你來不來?」


    那時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遊艇上,白天偶爾去靠岸的小鎮或景點逛逛,程越生總是一身休閑打扮。


    他二十歲出頭時,處於少年向男人過度的時期,身材還有種少年的修長,不如現在有分量,眉眼中滿是壓製不住的張狂,垂墜質感的寬鬆淺色度假襯衫罩身上,瀟灑多過如今作為成熟男性的性感。


    那會兒程越生定下神來看她一眼,她立馬失神片刻,最後揚揚下巴,故作勉強地去了。


    晚上回到船上,沈紓紜夜裏收到一條短信:【到甲板上來。】


    也許是白天飆車時被刺激的腎上腺素還未回歸正常水平,她鬼使神差地去了。


    海風將他襯衫吹得時而蕩動時而貼身,他手裏捏著罐啤酒,瞧著她。


    沈紓紜知道自己段位不及對方,才輕易被人攪動心緒,她挑著眼尾嬌笑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你覺得呢?」


    「你還想追我?」


    「是。」他看著她。


    沈紓紜心跳猛烈,輕佻地笑了聲:「我不會答應的。」


    「無所謂。」程越生挑起唇角,灌了口啤酒,看向海麵。


    他很無所謂,但她其實並沒有那麽無所謂。


    至少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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