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源青空說完這句話後,仿佛已經了摸清稻津裏美的所在方位,轉身離開。


    以疑惑的表情目送源青空離開之後,櫻島千花繼續接待客人,這一次來求禦守的是一位藍領。


    也許是近期不順心的人們多了起來,今天賣出去的禦守,比之前一個星期加起來的銷售量還要多。


    時鍾指針指向傍晚六點整。


    高強度工作了一個下午的櫻島千花,似乎因為中午吃得太少導致沒有力氣,現在趴在桌子上餓得動彈不得。


    叮鈴鈴,掛在少女背後窗前的風鈴,正在秋風的吹拂下左右搖晃,這個風鈴是在認識竹橋輝夜以後,專門購買的。


    聽著風鈴聲,整個人都舒暢了。


    或許是將近飯點,千羽神社的人流量逐漸減少,放眼望去,隻剩下幾個在神社庭院自助祈福的參拜客。


    「抱歉,小姑娘。」


    一旁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櫻島千花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著聲音方向一看,眼前站著一名來者不善的少年,他的右手拿著一把漆黑的長劍。


    少年露出跟外表極其不相稱的溫柔笑臉。


    「嗯,請問您是?」


    完全沒把他當做參拜客。


    他也不可能是參拜客。


    在日本的神社文化中,像這個男人這樣拿著一把冷兵器大搖大擺地走進神社,就已經是對神的大不敬,不可能有日本人不知道這樣的簡單道理。


    「素箋鳴尊,我正在找人,你看見一位綁著兩條麻花辮的粉色頭發女孩嗎?她的名字叫做源青空。」


    素箋鳴尊?名字有點耳熟是咋回事?


    還有,他找源青空幹什麽?


    在不經意間,櫻島千花皺了一下眉頭,抬起頭盯了素箋鳴尊數秒,然後搖頭。


    「不知道,抱歉,我不認識她。」


    對於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最好是裝傻。


    「這樣啊。」


    素箋鳴尊的表情發生微妙變化,心中似乎有所不悅,但依然在臉上擠出微笑。


    「要是找不到,你可以在神社周圍找找看哦,也許你的那個朋友還在神社裏。」


    仍在挨餓的櫻島千花,已經不想和這個男人再囉嗦些什麽了,恨不得趕緊把他趕走,然後繼續睡覺。


    「說的也是,我再找找看,謝謝你。」


    素箋鳴尊微笑後,轉身離開。


    當櫻島千花鬆了一口氣,趴到桌上,試著再次閉目養神時——


    「啊,對了,小姑娘,我忘了告訴你。」


    「?」


    趴在桌上犯困,聽到男人聲音後感到十分惱火的櫻島千花還來不及睜開眼,對方就已經說出下一句話。


    「我知道你和源青空是同學哦,裝傻。」


    咚!衝擊自太陽穴傳來。


    還來不及發現自己被打,櫻島千花已經從椅子跌落在地,她激烈揮動雙腳踢到椅子和辦公桌,桌上的禦守等道具,就像是快遞集散中心的快遞般散落一地。


    門外傳來了參拜客的驚呼,完全無法判斷發生什麽事的櫻島千花試著起身。


    但是,素箋鳴尊的鞋底踢向倒在地的櫻島千花右肩,將她固定在地上。


    「所以我才會這樣問你,我沒有問你認不認識她,而是問你她去哪裏了。」


    素箋鳴尊將全身體重施加在腳上。


    喀嚓!伴隨著沉鈍的觸感,骨頭之間互相摩擦還劇痛傳來,關節似乎鬆脫了,櫻島千花疼得直打滾,素箋鳴尊和他的腳卻像一尊神像一樣不為所


    動。


    她發出的叫聲仿佛要把心肺撕裂,素箋鳴尊卻仍維持一貫表情。


    「我猜她肯定是給你說了什麽,才會讓你守口如瓶,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卻仍極力將無辜的人卷入,如果你乖乖配合我,我絕對不會為難你,也不會對你動粗。」


    千羽神社麵對著大馬路和商店街,今天是假日的傍晚,周圍有許多人來來往往,他們在聽到少女的驚叫聲後反而保持了距離。


    甚至,原本在神社裏的參拜客,都逃離了神社,沒有一個人趕到櫻島千花身邊。


    這也難怪。


    櫻島千花是這座神社的巫女,巫女掌握著和神靈交流的權利,其中雖然有一些不學無術的差生,但對於普通人而言,他們隻認穿著巫女裝束斬妖除魔的人,就是這麽簡單。


    由於櫻島千花不斷教訓小混混,巫女這個普通的身份,在附近的居民心中的地位相當於美漫中的戰鬥天使阿麗塔。


    看到等同於阿麗塔或蜘蛛俠的人這麽簡單就被打倒,一般人應該也不敢強出頭救她吧。


    在孤立無援的狀況下,素箋鳴尊的鞋底更為深入櫻島千花關節鬆脫的肩膀。


    「……不過,我對我的敵人可是毫不留情的,雖然你跟她們一夥,但你其實對我們的事情完全不知情,這或許可以另當別論,拜托你啦,小姑娘,別讓我動手殺你哦。」


    喀嚓喀嚓喀嚓!鬆脫的骨頭越是被推動,鑽心的疼痛接連不斷傳來。


    ……痛?


    為什麽會這麽痛?


    前所未有的疼痛。


    巫女或神?為什麽會感受到這種疼痛?


    為什麽,自己的體內的神力,就像是煮開了的熱水一樣,變成水蒸氣並慢慢流失?


    當櫻島千花試著強忍淚水,激活左手手腕的能量光時,淚水卻已溢出眼眶,全身上下的神力也已經紊亂,神力根本無法控製,更別說要施展空間移動或激活稻穗光環。


    為什麽自己會遭遇這種事的困惑、對於讓無法使用神力的恐懼、無法打破這種局麵的懊悔,這些負麵情緒全部混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壓力從背部壓迫著櫻島千花的人格。


    此時,對方故意提示她一條生路。


    「源青空跑哪裏去了?」


    因為劇痛而模糊不清的意識中,看不到素箋鳴尊的臉,隻聽得見素箋鳴尊的聲音。


    「隻要你告訴我,我就放了你。」


    走投無路的少女,隻有這個選擇。


    被推入暴力黑暗地獄的櫻島千花,不由得在意起這個擺在麵前的,唯一的選擇。


    被禁錮的,身為大小姐的矜持及大小姐的人格,全都可以在這個選擇中被解脫出來。


    櫻島千花的嘴唇緩緩動了。


    她忍痛流著淚開口。


    她沒辦法繼續沉默。


    為自己這幅慘狀和束手無策覺得不甘心的櫻島千花,說出最後一句話。


    「你說什麽……?」


    聽不清楚的素箋鳴尊皺眉。


    櫻島千花再次咬了咬嘴唇,動著仍在顫抖的嘴唇,說出下一句話。


    「……是的。」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叫起來,「我說我知道她在哪裏,但我就是不告訴你!我說的全都是實話喔!」


    說完,她吐出舌頭嘲笑對方。


    素箋鳴尊靜默了好一會兒。


    「……行吧。」


    他的腳,的確從櫻島千花的肩膀移開了。


    但是,那隻腳沒有回到地麵,而是瞄準少女的腦袋停住。


    暫時得救了的櫻島千花大口大口喘息,試圖恢複


    神力的控製權,試圖集中精神,施展空間移動逃離這裏。


    隻是,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


    甚至,在這一刻,櫻島千花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進入心形紅瞳狀態的了,也不記得有這回事。


    或者說,她根本不覺得這樣能翻盤。


    現在感受的,隻有疼痛。


    「我不是說過我不會為難普通人,隻對敵人毫不留情嗎?你站在了我的對立麵,你應該很清楚你在做什麽,但你還是嘴硬,看來隻能這樣了。」


    素箋鳴尊朝著舉起腳注入力量。


    他輕搖著腳,仿佛要踩扁空罐。


    「那就永別啦。」


    眼前傳來的壓迫和熱感,讓櫻島千花閉起了淚眼,現在的她也隻能這樣做。


    但是,素箋鳴尊並沒有踩破少女的頭。


    新傳來的風壓,吹起了社務所的房頂。


    「哇哦……?」


    素箋鳴尊感到狐疑不已。


    低頭一看,少女已經不見了。


    空間轉移?


    轟隆!


    以某素箋鳴尊站立的附近為圓心,方圓十公尺的椅子、桌子、禦守、衣服、牆麵,一切都消失了。


    就像是在素箋鳴尊附近畫出一個工整的圓形,圓形內的東西消失得幹幹淨淨,而剛好位於圓周線上的繪馬掛,則受到憑空出現的物體擠壓、撕裂,產生了巨大的聲響。


    如果不是素箋鳴尊此前刷了數次空間移動法術,就連他也會被一起傳送到圓周線上。


    「我該真不愧是稻荷神禦饌津嗎?你的登場時間,比我想象的還要早。」


    素箋鳴尊的表情莫名冰冷,他看向社務所的大門,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大門的空地的方向。


    仔細一看,圓周線的確不是環繞著素箋鳴尊的,各式各樣的物體正不斷移動著,形成了類似龍卷風的現象。


    不同的物體互相推擠、互相破壞、互相撕扯,飛散的碎片引起了旋風,甚至,素箋鳴尊還看到了在龍卷風最上麵移動的紅裙少女。


    「我們該敘敘舊嗎?」


    環繞著某個身影的圓形旋風驟然停止。


    不斷消失又出現的各種物體和碎片一起停止移動,劈裏啪啦全掉在地上,在最上麵的少女則緩緩落下,被那個身影以雙手抱住。


    「敘舊?該從哪裏開始敘舊呢?從你這個插秧婆用排泄物來做慶功宴說起嗎?」


    素箋鳴尊淡淡笑了出來。


    「你的對手是我。」


    對麵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旋轉的風暴消停後,對麵的人影也逐漸清朗起來,站在圓周線中心的,原本是一位身穿紅白巫女服飾,頭發如金子般金黃的女孩。


    她的手中握持著,是那把一直被供奉在千羽神社,人稱「禦神體」的長弓。


    在她的右邊,是一位在頭上戴著晴天娃娃頭飾,粉色長發在腦後綁著兩條麻花辮的少女,她懷中抱著一名紅裙少女。


    懷中少女受了傷,雙眼緊閉,額頭不斷滲出汗水,似乎陷入了昏迷。


    在她的左邊,則是一位長著八片翅膀的女孩,正是她說出「你的對手是我」這句話。


    一位排名第二的超級權現,加上兩位實力巔峰的大權現,就是這樣的陣仗,就算是巔峰期的八岐大蛇也要掂量一下要纏鬥多久。


    「大權現的‘死神之翼是贏不了我的,這種等級的差距可不是靠一個法術外掛,或者靠努力就能彌補的。」


    注視著鹿島凜那八片血紅色的翅膀,素箋鳴尊雙手插兜,笑著說道:


    「


    而且你們是怎麽回事?小兔子的兩名神使,你們該不會忘了我姐姐是誰吧?膽敢和我姐姐作對的,統統要抓起來哦。」


    鹿島凜和源青空都是高天原的神。


    作為高天原的子民,以常理來說,自己的皇帝當然要效忠,但是現在的狀況,鹿島凜不確定該不該顧及天照大禦神的感想。


    實際上,就算是人類提出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律法原則,也絕對不是王子犯了法就真的會和平民一樣被定罪受罰。


    高天原驅逐素箋鳴尊,就已經算是對這個天照大禦神的弟弟的最嚴重懲罰了。


    但鹿島凜是個在人間生活的神,飽讀世界各國的書籍的她,思想早就和不能高天原那種皇權至上的封建思想同日而語。


    她是想出手的。


    她正是因此而來到這裏。


    隻不過,她仍有顧慮。


    一般來說,作為神使,所有的行為,都將會代表她的上神大人的所作所為。


    鹿島凜擔心日枝結月。


    「哈?你別嚇著她們,你隻不過是一個高天原驅逐的匹夫,你姐姐已經不愛你了,你有什麽資格代表高天原?」


    這時,在一旁的稻津裏美冷冷地說道。


    「草薙劍就是資格。」


    素箋鳴尊向她展示了那把漆黑的長劍,就像是把自己得意的凶器的獵奇殺人犯一樣。


    「誰知道你是不是盜取的呢?對吧?你作為一名被驅逐出高天原的罪犯,你說的話,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稻津裏美不以為然地咂了咂嘴,然後交互看了鹿島凜和源青空,以及源青空懷中的櫻島千花一眼。


    「你——」


    咚!響起了沉悶的聲音。


    素箋鳴尊的視野搖晃著。


    意識到是自己的臉是被死神之翼擊飛了,還需要一點延時,但是,這直刺眉心的準頭,是要把素箋鳴尊逼到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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