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來找我的?”


    趙玉真踩在山腳的台階上,看著台階外的吳銘。


    周邊的青城山弟子這才大夢初醒般,除了那些處於劍陣最內圈,還躺在地上慘嚎的弟子,其餘弟子皆是齊聲喊道:


    “掌教!”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這些青城山弟子心有餘悸的看了吳銘一眼後,連忙扶起自己這邊劍毀人傷的師兄師弟,跑到了趙玉真的身後。


    最為醒目的,是被廢掉一身修為,直接痛昏過去,需要兩個人抬的領頭弟子,以及那個依舊有些呆愣楞,被人拉著走的年輕守山弟子。


    趙玉真的眼眸掃過領頭弟子和守山弟子,輕拂衣袖,一團暖陽般的清輝籠罩住了領頭弟子;


    倏忽間,領頭弟子緊皺的眉頭微鬆。


    旋即他又單手掐印,一頭威武的巨獅在他的手印間閃過,正是道門絕學——太乙獅子決!


    隨著他朝著那個呆愣的守山弟子一指;


    一道獅子的咆哮聲憑空響起,那呆愣的弟子渾身一震,醒了過來,但臉色怔然片刻後,卻是無比複雜,看著已經完全漠視他的吳銘和周圍那些慘嚎的師兄師弟;


    他低著頭,默默的擠到了師兄們的身後,看似醒了,但仍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趙玉真看著依舊在不斷打量他的吳銘,再次出聲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來找我的?”


    “哦,失禮了,剛剛見你風姿卓絕,有些恍神了。”吳銘笑了起來:


    “對,我確實是來找你的。”


    “你是雷門中人?”


    趙玉真詢問道。


    看得出來,對於青城山而言,雷雲鶴闖了兩次山,第一次直接打斷趙玉真閉關,讓其走火入魔;


    而雷轟當年雖然被李寒衣攔了下去,並且‘一見寒衣誤終身’,但也是闖了一次山;


    這對雷門雙子皆是同代人中一等一的高手,趙玉真對於雷門的人明顯影響很深。


    吳銘搖頭,內心也在猜測此時的趙玉真是什麽修為:


    “不是,我並不是來自雷門。”


    “也對,你的身上沒有雷門中人的氣息……為什麽要打傷他們?”


    趙玉真點頭,指著自己身後受傷的青城山弟子。


    “你是掌教,你要為他們出頭?”吳銘反問。


    趙玉真眼眸微動,看著吳銘雙眸中似有清輝閃過:


    “問清楚緣由後,我自然會選擇出不出頭,這是一個掌教應該做的。”


    說完,趙玉真不等吳銘回話,繼續說道:


    “我剛剛靜坐在我的房間內,突然心頭一震,看到了我青城山的氣運之上快速蒙上了一層黑光,待我掐指一算後,發現黑光的源頭來自於山腳,並且隱隱有無邊的血色襲來;


    所以才急匆匆的從院子中跑出來。”


    看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的吳銘,趙玉真看著已經被廢去全部修為,即使經過他出手穩定傷勢,但以後即便有珍貴藥膳修養,也隻能做個普通人的領頭弟子,繼續說道:


    “你身上氣息的強弱,和雷雲鶴差不多,但你給我的危險感,遠勝於他,告訴我事情的緣由,今天這件事雖然被我及時製止,也沒有弟子死亡,但已經流了血;


    青城山需要一個說法,你如果不是特意來挑釁的話,這個說法也應該給我。”


    說到後麵,趙玉真的語氣認真起來。


    他的脾氣再好,身為掌教,也不會放任外人在自己山門前,打傷門派內這麽多的弟子;


    況且那被廢掉的領頭弟子,是青城山這一代的核心弟子,這個年紀便達到二品修為,整個江湖不多,青城山也不多。


    “我自然不是特意來挑釁的,你要說法,我會給你,我也想看看你趙玉真理清緣由後,又會給我怎樣的說法。”


    頓了頓,吳銘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恢複了平靜:


    “不過聊到現在,你似乎還沒有問過我的名字啊趙玉真。”


    “今天這件事我隻對事,你姓什麽又是誰,並不重要,這件事如果錯在你,你無論來自於天啟城…雪月城,或者是哪個強大的勢力,有什麽天大的靠山,都沒有用,你錯了就應該得到懲戒;


    而如果這件事錯不在你,就算你是一個無名無姓之人,或者並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我都會放你走;


    至於出氣,你剛剛自己已經出完氣了。”


    提到雪月城,趙玉真的眼神不再平靜,而他說完後,指了指身後受傷的眾弟子。


    “是嗎,你這話說的倒是有板有眼的,像個事。”對於趙玉真的話,吳銘不置可否,而是看向那個低頭沉默的年輕守山弟子:


    “小道士,剛剛我已經助你成長了,雖然幫你幫的不是很徹底,蠻可惜的……


    現在你們掌教需要理清事情的緣由,這件事情就由你來告訴他吧!”


    低著頭的守山弟子渾身一震,抬起頭來,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又急忙把頭低了下去。


    “別害羞,你剛剛大喊大叫惹來了漫山的師兄師弟,還是很讓人印象深刻的。”


    “我……”


    “當然,我很期待你能繼續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在這件事上發泄自己的情緒,因為這樣的話,我就有理由繼續助你成長了。”


    吳銘語氣平靜的說道。


    趙玉真眉頭微皺,看向那個年輕的守山弟子,神態溫和:


    “飛雲,不必緊張,你把事情的緣由詳細和我說一遍,我既然在這裏,你就不必怕什麽,也要說實話,不要讓外人看輕了我們青城山。”


    守山弟子這才有些結巴的開口說了起來。


    待他說完後。


    吳銘臉色平靜,這個守山弟子被他‘幫助成長’後,老實了不少也成長了不少,情商也提高了一些,這一次的闡述並沒有添油加醋,做到了實話實說。


    而青城山眾弟子則是神色各異,有的人低歎一聲,暗呼倒黴,這凶人明顯一開始並不是來找麻煩的,是這飛雲太過敏感,誤認為這凶人和不久前的雷雲鶴一樣,是來闖山的;


    而且他們這些師兄們持劍集結後,飛雲這件事情也沒有說清楚,領頭師兄雷厲風行,導致誤會加深,自己等人受傷不淺。


    也有的青城山弟子不以為然,內心仍然暗恨吳銘,心道飛雲這件事雖然處理的不夠成熟、不夠妥當,但他畢竟還年輕,是個孩子;


    這凶人態度如此囂張,也完全不為自己解釋一二;


    且殺戾之氣如此之重,武功還十分高強,放任這凶人上山,恐怕也是心懷不軌、引狼入室。


    偌大的青城山靜了一刻。


    趙玉真安撫了惴惴不安的飛雲一句,旋即他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那柄桃花木劍,但手指輕點劍柄的他,似乎有些猶豫。


    而對於自己內心的猶豫,趙玉真也並沒有掩飾什麽,此時不止吳銘看出來了,所有的青城山弟子也看出來了。


    ‘掌教素來是好脾氣,是我等讓他為難了……’認為這件事情是出於誤會,自己等人也有錯的青城山弟子內心暗道。


    ‘掌教還在等什麽?這凶人如此囂張跋扈,打傷了我們這麽多的師兄師弟,無論對錯,掌教都應該為我等出口氣!捍衛我青城山的威嚴!’


    也有的青城山弟子對於趙玉真的猶豫,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麽,但內心十分不滿。


    而吳銘則是眼眸微眯,眸光深處有幽藍色光芒閃爍,看向了趙玉真手中的桃花木劍。


    這柄桃花木劍並不簡單,劍胚是玄陽劍,和李寒衣手中的鐵馬冰河大有淵源,曾經是昆侖劍仙的雙劍之一。


    而昆侖劍仙又是李寒衣的師父李長生,多年前的馬甲之一。


    說起來,劍譜排名第六的青霄劍,是青城山掌教的佩劍,但趙玉真很少使用這柄劍;


    似乎對於他而言,手中的桃花木劍更加順手。


    ……


    這時。


    一道蒼老洪亮的聲音從山上傳來:


    “事情的經過貧道已經知曉,請問居士來自哪裏?”


    一個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高瘦道人從山上走了下來,他明顯用了很高明的身法,幾個呼吸的時間,人便已經走到了山腳下。


    高瘦道人的身後,是幾個同樣皓首蒼顏的老道。


    “殷師叔!”


    有些頭疼的趙玉真似乎是找到了救星,眼眸一亮。


    “掌教。”


    領頭的高瘦道人對趙玉真行了一禮,無論是不是在外人麵前,他們這些老家夥都是很尊重趙玉真的。


    這種尊重,並不完全出於趙玉真是青城山這幾百年來,道法、劍法第一人的原因。


    其他的青城山弟子也是恭敬無比的對老道人行了一禮,臉上不再顯露其他情緒。


    趙玉真是個平日裏隻窩在自己小院中的掌教;


    雖然作為名滿天下的道劍仙,青城山的弟子都以趙玉真為傲為榮,但他們和趙玉真接觸的其實並不多;


    負責青城山大小事務的,是眼前的這個殷道人。


    “雪月城。”


    吳銘實話實話,他答應過百裏東君,不會給雪月城刻意樹敵,但這不意味著吳銘會忍氣吞聲,作為無敵了幾個世界的人;


    吳銘大多時候的脾氣還是不小的。


    說完,吳銘看了殷道人一眼,這老道人是逍遙天境的修為,而且不是雷雲鶴、蘇慕雨這樣的大逍遙,估計比原時空中天外天的白發仙、紫衣侯強不了多少。


    對於吳銘而言,僅論武力,這偌大的青城山,除了已經死去的趙玉真之師呂素真外,也就一個趙玉真能看了。


    ‘雪月城?’趙玉真眼眸一動,‘她怎麽樣了?’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


    “掌教,這件事不如讓師叔來處理你看如何?”殷姓道人突然詢問趙玉真。


    趙玉真聞言,手從桃花木劍上鬆開,對殷姓道人點了點頭。


    殷姓道人這才走下台階,來到吳銘的身前,手持拂塵打了個道揖:


    “無量天尊,這位居士可是雪月城的吳長老?”


    顯然,對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趙玉真而言,這個和趙玉真師父呂素真同一輩的老道,時刻關注著天下的大事。


    畢竟青城山雖然是道門,但一直都身處江湖之中。


    見吳銘承認,殷姓道人眸光閃爍:


    “傳聞吳長老近日曾經和暗河中人發生衝突,蕩盡群魔,雖然名聲還沒有徹底傳開,但也已經是天下一等的人物;


    又何必和我們青城山不懂事的弟子計較?”


    “你們的弟子確實不懂事,我也並沒有和他們計較,我隻不過是以德報怨,熱心的去幫助他們成長而已。”


    吳銘看了一眼青城山弟子中的守山弟子‘飛雲’,這個十分年輕的小道士,此時表情黯然,默不作聲。


    “給你們青城山一個建議,作為一個被江湖中人時刻關注,有著五大劍仙之一的道家門派;


    你們這些青城山的高層既然喜歡清靜無為,不想過多的參與江湖恩怨,那安排你們的守山弟子時,應該安排那些成熟穩重的,而不是像這個需要我‘助其成長’的小道士一樣;


    三言兩語便引起沒有必要的衝突。”


    說完,吳銘看向那個依舊處於昏迷的領頭弟子,想了想後,並沒有提起這個領頭弟子。


    在他看來,這種貨色,沒必要浪費口水。


    “……居士的話我們青城山會考慮的,這件事也是個誤會。”


    殷姓道人的態度倒是不錯,隻是這句話說完後,他的臉色也是微肅:


    “隻不過,雖然是誤會,但我們青城山的弟子終究是有不少人傷勢不輕,今日之事貧道也不想繼續深究,就到此為止,居士你看如何?”


    “可以,老人常說吃虧是福,我吃點虧也不要緊。”


    吳銘不在意的說道,雖然他幾乎從來都不聽老人的話。


    殷姓道人聞言,似乎也不想和吳銘做口舌之爭,聲音平靜的說道:


    “吳居士,那就請你下山吧!”


    “……什麽意思?青城山不歡迎我?”吳銘聽出了殷姓道人的意思;


    知道了對方這是在給自己下逐客令。


    殷姓道人沉默,眼簾微垂,繼續說了一句:


    “今日青城山有弟子受傷,不接待客人,請居士下山!”


    吳銘頷首,並不再多說什麽,隻是看了趙玉真一眼後突然說道:


    “青城山風景不錯,道劍仙也確實是個人物,隻是可惜,佛家講因果,道家講緣分;


    今日因為你們青城山的小道士,原本準備找正主的我,連你們青城山的山門都沒有踏進去;


    罷了,我和你道劍仙,終究是沒有什麽緣分,也結不下什麽情分了!”


    說完,吳銘直接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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