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睽睽之下,芝加哥黑幫的職業殺手、皮克船長的手下、遠東大劇院的長號手內森.拉比冷汗涔涔,僵在那裏。


    甚至他的腿都開始發抖起來了。


    麵臨死亡降臨,即使一個職業殺手也會起恐懼的,平日裏他之所以不懼死亡,冒著生死,幹種種殺頭的勾當,在於他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真會遇到死亡,會死去。


    這是無知者無畏。


    真正的勇士,是麵對死亡,麵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能坦然相對。


    真正的勇士,是已超越了生死的人,他視死如歸,笑迎死神。


    顯然,內森.拉比並不是這樣的勇士。


    顧笑佛把槍一收,臉一沉,似是攆走一隻蒼蠅一般,揮揮手,沉聲叱道:


    滾!


    內森.拉比如蒙大赦,目光閃爍間,看了後麵兩眼,一溜煙地退了回去。


    當內森.拉比垂頭喪氣地坐下,端起一盞咖啡也顧不得燙一口喝下,又被才端上來的熱咖啡燙得慘叫一聲,把咖啡噴出,淋了對麵一個人西裝一身。


    那人狼狽地站起,抓過桌上的紙巾慌亂地擦著身上的咖啡水滴與留下的痕漬。


    這時,作為內森.拉比的老板,皮克船長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不悅的印度公主蘇瑪麗,沉著臉站了起來。


    皮克船長這一站起,他的手下幾個人也都站了起來,其中兩三個人把手伸向自己懷裏,顯然懷中都帶著短槍與其他武器。


    皮克船長把手擺了一擺,讓手下別動。


    然後眯起一雙鷹一般的眼睛,看向遠處那個外表普通的年過半百卻身手敏捷、令他手下職業殺手也著了道的中國老者。


    皮克船長走向顧笑佛,邊走來,邊問:閣下是誰?


    皮克船長問話,用的是英語。


    顧笑佛不答。


    “閣下是誰?”


    皮克船長又用俄語發問了一遍。


    他同時用俄語說:“中國人,別告訴我,你不懂外語。剛才,我注意到,你把我們的對話都聽懂了。英語,俄語,美語。”


    剛才他在回答蘇瑪麗的英語提問時,不同的段落,分別用了英語、俄語、美語三種語言作了介紹,因為他知道印度公主蘇瑪麗是語言天才,會八種語言,除了英語、、俄語、美語外,還懂德語、日語、漢語、印度的通用印地語外以及她的家鄉以外,她跟她大學同學學的泰米爾語。泰米爾語是一種有超過二千年曆史的語言,屬於達羅毗荼語係,通行於印度南部、斯裏蘭卡東北部,屬於泰米爾納德邦的通用語,也是斯裏蘭卡的一種官方語言。同時在印度洋及南太平洋不少印度裔居民也有不少泰米爾族人,他們散布於馬達加斯加、毛裏塔尼亞、斐濟等地。


    在剛才他們作情報交流時,他發現,無論是老的,還是小的,這一對中國人,雖然那個小的聽來有些茫然,但顯然也聽明白了內容,而那個老的,從他眼中閃爍的光芒來看,對自己向蘇瑪麗介紹的情報內容,理解程度很深,一副頗有會心的眼神。


    皮克船長之所以能在各國情報界都吃得開,自有其了不起的本事。其中一樣,便是他生有一雙鷹眼,隔得極遠,都可以把想觀察的對象的眼神觀察得入木三分,內心情緒與思想活動,在他的鷹眼注視之下,極難隱蔽。


    而他的眼睛驚鴻一瞥會動作非常快速,迅速飛抓對手眼神信息又快速收回隱藏自己的偷窺,這是他在大庭廣眾場合下抓取各種情報信息的一種天賦般本能與本領。


    皮克船長原來以為這個中國人會抵賴說,他們沒有偷聽對話。


    但這個中國人居然承認了。


    顧笑佛望著皮克船長,開口了。


    他先是用英語,然後用俄語回答著皮克船長。


    “皮克船長,大名鼎鼎的多麵間諜,俄國人,給英國搞情報,也跟美國人做情報生意,現在呢,算是為軸心國三國同時服務,搞英美的情報。”


    “別介意。我們算是自己人。我為日本海軍情報部門服務。至於我叫什麽名字,並不重要。我的代號,叫‘青蛙’。你可以打電話給杮本長官,核實我的身份。”


    顧笑佛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封麵上有著日本海軍標識的派司晃了一晃,收回了懷裏。


    顧笑佛的這個動作與自我介紹,連坐在對麵的顧阿娣也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除了是國民黨中統少將特工的身份外,居然還有著日本海軍特工的身份。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顧阿娣內心震動不小,暗自嘀咕。


    不僅顧阿娣吃驚,連老特工皮克船長也吃不準顧笑佛所說是真是假了。


    在上海灘,說起公開的特務構構,日本特工機關,影禎昭佐的“梅機關”,汪偽特工機關“76號”非常出名,還有屬於日本外務省的“岩井公館”岩井機關,也有人知道。但知道日本海軍特務機關的,就相當少了。而知道日本海軍情報長官叫杮本的,更是寥寥無幾。


    因為日本海軍情報,是上海灘上最低調的存在。


    日本海軍情報人員,主要集中在無線電情報偵查與破譯上,啟用人工情報,也主要在海外,如在東南亞地區與遠赴美國本土,在上海啟用線人與本地中國人做特工的,極少極少。


    仿佛是為了解答皮克船長的疑慮,顧笑佛皮笑肉不笑地用漢語與日語分別說了一句:


    “我,剛從重慶返回上海。在同我的女兒一起,來這裏碰麵。”


    顧笑佛說完,像是變魔術似的,手掌一翻,掌心中多了一張重慶來上海的船票。


    皮克船長的鷹眼在一瞥之間已看清藍色的輪船公司的印章以及船票的日期,那的確是最新一班由渝來滬的船票。


    這個中國人,真是日本海軍的間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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