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出去,跟著管家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心裏想的是,房間內的妖氣以及王遠手中把玩的珠子。


    那顆珠子,好像在妖族的聚集地那見過,是龍睛。


    多想想,倒是可以解釋的通,王遠是斬龍將軍,皇帝獎勵他一顆龍睛也很正常。


    因為沾染過妖血的緣故,所以身上會帶有妖氣嗎?


    林北沒有再繼續想下去,作為一個獄廚,先把飯做好。


    來到廚房,不得不說,王府就是不一樣,廚房比獄牢的還大。


    二十個廚子整齊站著,靜候林北的到來。


    管家指著其中一個高高大大的光頭廚子道:“郭廚,以前曾在禦尚坊當禦廚,現在在王府擔任主廚,有什麽需要或幫助,找他。”


    林北頷首,道:“今天煮麵條。”


    說完來到砧板前,有條不紊地操作起來。


    麵粉、水、燒火......


    一個廚娘看到林北的手法道:“俺聽說獄廚做飯糙的很,看你這,還挺厲害的。”


    關於王義老爺子快死的事,以及過去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皇城中上了年紀的人,多少都聽過。


    王府的人也知道,今天請來的廚師是獄廚,心中是有些厭惡的,但沒辦法,隻能配合著。


    林北扭頭問她:“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廚娘興奮道:“俺來自吉祥縣,估計你沒聽過。”


    “聽過,我是臨縣平安縣的。”林北道。


    “唉呀媽呀,老鄉啊。”她背井離鄉來到王府當了十年的廚娘,想不到能在這遇到半個老鄉,那叫一個激動。


    郭廚正在一旁指揮其他的廚子幹活,耳朵聽到林北這邊的聲音,喝道:“幹活就要有幹活的樣子,說什麽話!”


    廚娘低著頭,將剛擇好的菜端走。


    林北沒有吭聲,對方表麵是罵廚娘,實則是在罵他,指桑罵槐屬於是。


    繼續揉麵。


    一個廚子用拎著一條豬肉,道:“林大廚,管家讓我拿來的,剛殺的豬,想來你可能用的到。”


    “看著鮮紅,還是跳動的豬肉”林北眉頭一皺道:“這個豬肉怎麽和我平常見到的不同?”


    拎著肉的廚子道:“這不是普通放血宰殺的豬嗎,而是用棍子將豬活活打死,使豬血聚集到背部,然後趁熱割下背後的肉,一隻豬身上隻能產出這麽一小條,肥而不膩,味道遠超一般的豬肉。”


    林北腹誹“王遠一個將軍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手裏的動作停頓“我不需要。”


    那廚子聽了將肉放下,舉起另一手提著的籃子問道:“那鳥腦髓需要嗎?”


    “?”林北看過去,竹籃內,放著一個精致的瓷碗,碗中有一坨坨白花花的鳥腦髓。


    廚子怕林北不懂,解釋道:“這是鳥腦髓,用小錘子敲開白鶴的腦袋,用金勺子挖出腦髓,碼放在碗中,加入佐料,潑上熱油,味道極其鮮美,是老爺非常喜歡的一道菜,僅次於生吃猴腦...”


    “鳥腦髓...猴腦...”林北沒想到,身為將軍的王遠,對於食物的需要幾近變態。


    這樣的行徑已經不是人了,而更像是妖怪。


    傳說中的斬龍將軍,居然是這副德行。


    郭廚聽見聲音走過來,道:“拎著東西幹嘛,還不交給林大廚?”


    那廚子低聲道:“他不需要...”


    郭廚笑道:“林大廚是不會做?需要我指導一下嗎?”


    林北沒有理他,埋頭處理麵條、


    郭廚樂嗬嗬看著,問道:“林大廚打算做哪種麵條,臊子麵還是油潑麵?或是湯麵?幹拌麵、刀削麵都是不錯的選擇。”


    林北一直做著自己的事,沒有搭理,郭廚卻沒有消停,指指點點道:“你這揉麵的手法不行,要不要我教你?麵條的配菜準備了嗎?王義將軍吃的麵,做法不能這麽粗糙,你得改一改。”


    旁邊正在幹活的幫廚全都看過來,心中暗道:


    “郭廚又在教訓人了,不就是禦廚出身嘛,瞧給他能的!”


    “慘了這林廚,跑來做一頓飯,還得被人指指點點說教一番。”


    “你...”林北停下手中的動作,斜視他,把圍裙解下放在他的手中,指著灶台道:“你這麽能說,你來,我旁邊學習!”


    郭廚瞥見門外等待的管家,訕訕把圍裙遞回去“別別別,你來。”


    林北冷哼兩聲,沒有說話。


    旁邊幹活的聲音都小聲許多,幫廚們看著這一幕,心裏樂開了花“幹得漂亮,懟死這個自以為是的老家夥。”


    林北把圍裙重新綁上,繼續自己的工作,郭廚覺得沒臉待著,找了個借口快步出去。


    時間快到中午的時候,林北將麵撈起來,然後招呼管家進來。


    管家看著麵條,麵露難色,這也太寡淡了,就幾根麵條,片青菜葉子,還是略微發黃的,也太...


    林北讓他端走,這麽做,自然是有用意的。


    三十年前,王義要被處刑的那段時間,南國遭遇災害,糧食大大不足,想來,斷頭飯也不會好到哪去。


    對方既然要吃斷頭飯,肯定是想重溫那段歲月,那這麽做一定是會符合老爺子的需求。


    管家把麵端到王義旁邊時,王遠怒了“這是什麽,清湯寡水麵,連一點葷腥都看不見,不知道人還以為我王遠不孝,給父親吃這樣的東西!


    “這就是你向我引薦的獄廚做出來的東西?


    “端走,重新做,有什麽加什麽!”


    管家聽將軍的罵聲,嚇到腿都要軟了,手裏的麵都端不安穩。


    王義咳了兩聲道:“遠兒,斬龍一役後,你像變了一個人,越發暴躁。”


    “爹...”王遠壓低罵聲,攙扶著想要坐起來的父親。


    王義看著清湯麵,尤其那兩片泛黃的菜葉子,露出滿意的笑容“甚合我意。”


    管家暗暗鬆了一口氣,王遠端著麵碗,伺候自己的父親吃麵。


    王義吃著麵條,思緒飄回三十年前,那天早上,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看著端來的麵條,也是這樣,隻有幾根麵條,還有兩片泛黃的葉子。


    替他做斷頭飯的獄廚很愧疚“南國遭遇災害,糧食緊缺,隻有這樣的東西吃了。”


    王義沒有抱怨,臨死之前,能有這樣的東西吃,很滿足了。


    碗剛端起來,就聽見傳旨的公公的聲音。


    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百姓,早該死的王義再次披甲上馬,平定禍亂。


    多活的三十年中,王義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雖說是醉酒殺人,但殺人犯終歸是殺人犯,他每天都在內心不斷地譴責自己。


    現在,在臨終之際,還能吃上一碗遲來三十年的斷頭飯,心情很複雜。


    午時,正在和幾個幫廚嘮嗑的林北,有所感覺,儲物袋中冒出一個紫金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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