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說到,眾人從李元狩口中得知路上所救的一老一少和遇害的中年男子均是金城郡的江湖大盜,愛錢如命錢二、他的母親錢能通神錢老太和他的女兒口不言錢錢朵朵。


    但端木元朔和蕭氏姐弟對李元狩所說的,愛錢如命錢二之所以遇害,是因為一時大意,頗為懷疑,是以趁著月色前去探查。


    卻不想遇到了逃脫的口不言錢錢朵朵。


    端木元朔見他傷心,過去安慰她,卻不想錢朵朵抽出端木元朔的腰間為仁劍,直向端木元朔的後心刺去。


    書接上章,端木元朔正在希望蕭氏姐弟不要給李元狩通風報信,走漏風聲,哪裏知道癱坐在地上,不住抽噎的錢朵朵能抽劍直刺。


    “師兄小心!”蕭元鼎看到錢朵朵向師兄撲來,趕緊提醒,可還是慢了那一刹那。


    隻聽噗哧一聲,那時劍刃刺穿皮膚,劃破內髒又刺穿皮膚出去的聲音。


    端木元朔猛覺一陣劇痛,從前心到後背一直直穿大腦,痛!劇痛!鑽心痛!


    回頭低頭定睛一看,劍柄被一隻纖纖玉手緊緊地、狠狠地攥著,半截明晃晃、冷颼颼的劍刃竟在自己心口前。


    那劍的劍從一側寬一側窄,分明是自己腰間的為仁劍。


    血液順著劍刃不住的滴漓,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突然劍刃向前一撤,又一陣劇痛,從後背又痛到前心。


    自己的胸膛上已經能看到一個窟窿了。


    “惡賊!我師兄好心待你,你卻恩將仇報!我斃了你。”


    蕭元鼎立時從衣服裏摸出兩枚透骨釘,直向錢朵朵的喉嚨射來。


    端木元朔雖不知錢朵朵為何刺自己,可是聽到蕭元鼎的話,蕭元鼎殺心已起是真的。但他拚死也得護得朵朵姑娘周全。


    “師弟,不要!”說著,端木元朔也顧不得通透的傷口,運起循循神功,一把將朵朵姑娘遮在懷中。


    他的身體出現了貫穿劍傷,此時運功,真氣都從傷口處逸散,效果非但大減,而且真氣逸散會使傷勢加劇。


    蕭元鼎看到師兄突然用身體擋住目標,忙又射出一枚透骨釘。


    而這枚更快,更迅,更有力。


    隻聽得啪的一聲,後一枚透骨釘撞飛了前一枚,前一枚擦著端木元朔的肩膀而過。後一枚的勁道也被抵消去大半。本應該結結實實的釘在端木元朔的左肩胛骨上,但被循循神功抵擋,隻受了皮肉傷。


    這已經是蕭元鼎當機立斷,想到最好的辦法了。否則,前一枚透骨釘必釘在端木元朔後頸的大椎穴上,縱然他神功護體,也必死無疑。


    “師弟,看在我是師兄的份上。”端木元朔一聲,也顧不得舊傷又添新傷,忙轉身道“元鼎師弟,手下留情,饒了她吧。”


    蕭芮看到端木元朔一心護住錢朵朵,一隻手趕緊攥住蕭元鼎右手手腕,另一隻手橫在蕭元鼎身前,不讓他再有所舉動。


    對蕭元鼎說道“弟弟,聽你師兄的吧,先去看看你師兄的傷勢要緊。”


    “師兄!師兄!你怎樣了?”


    蕭元鼎趕緊施展輕功,一個跳躍,下馬來到端木元朔身邊。


    啪啪兩腳。


    一腳踢到錢朵朵手腕,將她手中的為仁劍踢飛。另一腳踹到錢朵朵腰腹,將她踹開,讓她不能再傷害端木元朔。


    蕭元鼎一把將端木元朔護在懷中,封住他周身大穴,讓真氣不再逸散,說道“師兄,我來看看你傷勢如何。”


    但是縱使月光再明,又如何能看的清呢?


    蕭元鼎隻能看到傷在胸膛左側心髒處,但這傷九死一生,神仙難醫。


    當下又怒從胸中起,惡向膽邊生。手中利劍緊握,心中殺意難平。


    握的太緊,手腕都在發抖。


    但一隻手緩緩的扣住蕭元鼎握劍的手腕,溫暖、良善。當即怒火消散,低頭看去竟是師兄的手。


    端木元朔拚盡全身氣力,顫顫巍巍的說道“元……元鼎,放過…放過她,由……她去吧。好嘛?饒了……她……吧。”


    “好好,師兄,我不殺她,你別說話,保存體力,我帶你回去。竹爺爺!對對,竹爺爺醫術頗佳,定然能醫好你的,我們現在就回去。”


    端木元朔聽見蕭元鼎答應,心中便當即放心,轉頭看著蕭芮,正想囑托她什麽,還未開口就暈了過去。


    蕭元鼎看師兄暈倒,也顧不得蕭芮,趕緊抱起端木元朔奔向馬車,向客棧方向駕車疾馳而去。


    蕭芮撿起插在地上的為仁劍,走到錢朵朵身邊,說道“他幫你擋住李元狩,還好心埋葬你奶奶,操心你的安慰趁月連忙趕到這裏,換來的就是這絕情的一劍?”


    而這時錢朵朵早就嚇傻了,自己對準他心口刺那一劍,必死無疑。她自己隻想抓住機會,給奶奶報仇。


    可為什麽他還要拚死護住自己?他真的傻嘛?


    蕭芮見她不說話,又說道“元鼎答應過他,不殺你,可我沒答應!”


    頓了頓又說道“但我也不會殺你,我不想一位如此溫良的公子因為你而心存遺憾,你好自為之吧!”


    言罷騎上馬向客棧方向,追趕蕭元鼎去了。


    冷月還是掛在天上,冰冷,無情。


    “竹爺爺!竹爺爺!快來呀!元朔師兄受傷了!竹伯快來呀!”蕭元鼎到了悅來客棧,一把抱起端木元朔,向客棧內衝去。


    聽到受傷二字,竹伯趕忙出門,看到蕭元鼎抱著一個胸膛上滿是鮮血的人,立刻施展輕功從二樓跳下,說道“元鼎,傷在何處?”


    “傷在心口,九死一生,竹爺爺快救救他吧。”


    竹伯讓蕭元鼎把端木元朔放在桌上,仔細檢查傷口。


    而這時眾人都被驚醒,慌忙下樓。


    一會,竹伯麵露喜色,對蕭元鼎說道“元鼎,你師兄真命好,他天生異於常人。常人心髒在左,他心髒在右。”


    蕭元鼎也喜道“啊!那師兄能救活?”


    “嗯,能活。看這傷口,是劍傷,是為仁劍!幸好是為仁劍,窄劍從比尋常劍從窄了五分,而就是這窄了的五分救了元朔的命啊!”


    蕭元鼎聽到這話大喜,忙說道“那竹爺爺您快救救他吧。”


    竹伯應了一聲,隨後便讓掌櫃準備藥品、銀針、刀具,將端木元朔的傷處塗上藥膏,包紮好。


    而這時蕭芮也回到了客棧。


    問道“元鼎,元鼎,如何了?你師兄傷勢如何了?”


    鄭萍對蕭芮問道“芮兒,是誰?竟能傷得了元朔!”


    蕭芮答道“是口不言錢錢朵朵。”


    “什麽!錢朵朵?可是跑掉的那個姑娘?她如何傷得了元朔?不可能的,依的她武功,決計不是元朔的對手。而且…”


    鄭萍頓了頓說“而且元朔似乎對她…對她頗有青睞,這時怎麽回事呀?”


    蕭芮於是將來龍去脈說給鄭萍聽了,但是對夜間怎麽在門口遇到端木元朔的,和端木元朔護著錢朵朵,用身體當住蕭元鼎透骨釘,這幾件事一筆帶過。


    鄭萍道“哎,冤孽呀。”


    趙大突然說話道“誒?怎麽不見身裝三張畫像的那位少俠?”


    “閉嘴!趙大,你要是沒事,去看看要不要給這位公子燒壺開水。”掌櫃聽見趙大說話,想支開他,讓他不要多管三宗先達的閑事。


    蕭芮聽到趙大的話,也突然反應過來,李元狩的確是不見了。


    想到之前李元狩對他們說道錢二之死時猶猶豫豫、含含糊糊,現在師弟身負重傷又不見蹤影,加之之前身處匪窩,對錢老太不由分說投劍便刺,當下疑心大起。


    趕忙跑上二樓,推李元狩的房門。猛一推,推不開;再推一下,還推不開。


    嗬的一聲,蕭芮一腳蹬開李元狩的房門。


    “哎呀!誰啊!大晚上不睡覺,一個勁踹我房門。”李元狩坐起身,揉著眼睛說道“啊,是我師弟的姐姐啊,我該叫你什麽好呢?”


    蕭芮感到一陣驚訝道“你在!你在幹嘛?”


    “看你說的,我不在能在哪?大晚上當然是躺床睡覺了。倒是你,一個大姑娘家,不睡覺,沒事闖我房門幹什麽?”


    蕭芮沒好氣的說道“睡覺!你誰睡覺會穿著衣服?而且緊鎖房門?”


    李元狩說道“看你說的,我睡覺鎖門怎麽了?你不怕口不言錢就躲在房梁上,等我們睡熟了,跳下來偷東西嗎?而且我喜歡穿衣服睡,怎麽了?”


    頓了頓又說道“我要是不穿衣服,被你這麽冒失的闖進來,哎,豈不是被你占了大大的便宜。”


    蕭芮一見他在房子裏沒能捉到證據,自己闖進他房裏確實失禮,但見他出言不遜,頗為生氣,可他到底是元鼎的師兄。


    便說道“哼,好一個師兄,自己師弟受了重傷,居然還有心思睡覺?果然是一位好師兄啊。”


    言罷,便拂袖而去。


    聽到蕭芮說師弟受傷,李元狩滿是疑惑。


    錢朵朵如何能傷了元朔師弟?


    莫非是……


    李元狩也是聰明人,就憑端木元朔攔住自己,讓錢朵朵逃脫,加上夜晚駕馬車離去,當然知道端木元朔對錢朵朵的心思。再加上錢朵朵的奶奶喪於自己劍下,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自言自語道“師弟啊師弟,師兄對不起你,但也是沒辦法,奉命行事,你不要怪我啊。”


    隨後趕緊起身,將一個麵具踢到床下很裏的位置,便速速下樓,看端木元朔去了。


    話分兩頭,說錢朵朵這邊,被蕭芮問完話,還在呆呆的坐在那,愣的出神。


    口中一直重複道“你為什麽要護我?你為什麽要護我?你為什麽要護我……”


    忽然,瞥見裝著奶奶遺物的兩個包袱,趕忙一點一點地爬過去,將那兩個包袱緊緊抱在懷中,哭喊道“奶奶,奶奶……”


    猛地感覺腕部、腹部一陣痛,將她從對奶奶的哀痛中拉回現實。


    原來是被蕭元鼎踢得兩腳,已經淤青,被包袱裏的硬物硌到。


    錢朵朵忽然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遺物?奶奶怎麽會有遺物!”


    趕忙打開兩個包袱。


    包袱裏竟然是金燦燦、白花花的金銀。


    還有一張紙條,上麵寫道“朵朵姑娘,我師兄不慎將令祖母失手殺死,我實感抱歉,但還是請朵朵姑娘不要自尋短見。這些金銀是你二人跳下房頂時散落的,我現在將其還給你。朵朵姑娘,我深知大仇不共戴天,姑娘若要尋仇,請活著來成都端木家,活著來找我報仇吧。留名:端木元朔。”


    錢朵朵喃喃道“端木元朔,端木元朔,姓端木的端木,狀元的元,晦朔的朔。冤有頭,債有主。你為什麽要護我?你為什麽要護我……”


    錢朵朵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駕馬車往鹹陽渡口悅來客棧而去。


    她哪裏會駕馬車,隻不過抓緊韁繩,信馬由韁的亂竄。


    終於一點一點一點地捱到能看到鹹陽渡口的地方,卻收緊韁繩,不敢前去了。


    她害怕了,恐懼了。


    她她害怕李元狩手中殺死了奶奶的利劍,她害怕端木元朔手中刺傷他自己的利劍,她害怕見到端木元朔奄奄一息的樣子,猶如一把利劍,一點一點地割在自己心上。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武功低微,怎麽報仇?去了隻是送死……對,我得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報仇!”


    其實她隻是不敢再向前,比起死亡,前麵有更令她惴惴不安的事情,就是端木元朔的傷勢。


    她不敢再向前,她害怕聽到或者見到端木元朔傷勢過重,神仙難醫的消息。畢竟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那一劍直刺在他胸膛左側,必死無疑。


    她不敢再向前,因為隻要她不再前進,她就不會看到傷害她很深很深的那三把利劍,她就不會聽到端木元朔不治身亡的消息,她就認為端木元朔還活著,自己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那三把劍。


    想到這裏,錢朵朵自言自語道“端木大哥,我相信你還活著,你是好人,我奶奶說好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不用我過去,你一定還活著,你肯定活著,我不過去。”


    錢朵朵駕著馬車,不進不退,不戰不降。就是呆呆的愣在哪裏,自顧自的按自己心意幻想。


    而端木元朔這邊,也的確吉人自有天相,天生心髒在右,而且為仁劍一側又窄了五分,避過要害,竹伯醫術高明,活了下來。


    可是雖說活了下來,但是畢竟身負貫穿重傷,難以行動自如。而解卦大會不日將開,從此到長安還有半日路途,如何能抵擋舟車勞頓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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