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陰陽師們最常用的力量,以火焰作為基礎的法術不計其數。


    它是一種原始的力量。


    灼熱,燃燒,毀滅,涅槃。


    以上種種都是火的特征。


    又或者說,隻有具備了所有的特性,才可以被稱為火。


    但是,織作優子卻發現,自己麵前的“火”,並不具備火焰的這些特征。


    良守所釋放的火焰,甚至已經不可以被繼續成為火了。


    它隻是純粹的焚燒。


    沒有溫度,沒有灼熱,什麽都沒有,隻是單純地焚燒。


    這種變化,讓她忍不住一陣失神,過去的記憶忍不住地湧上心頭。


    ……


    樹林外殘破的村莊裏。


    華美的牛車緩緩駛入。


    穿著不合時宜華服的女人撩開簾子。


    “這附近的山裏有妖怪,你們還是繞路吧。”在知道了華服女人的意圖後,村民們好心提醒道。


    “多謝提醒。”女人淡淡地笑著,她的美貌讓幾名村夫一陣失神。


    片刻後,等村民們回過神,那輛車已經在了道路的盡頭。


    “唉,真是可惜。”見對方不聽勸告,村民們也隻是搖頭歎息。


    馬車行走在密林中。


    漸漸地,樹木變得愈發濃鬱,甚至連陽光都難以射入,周圍的環境變得逐漸黑暗。


    微風拂過,帶著些許難以差覺得血腥之氣。


    外麵傳來一陣牛的嘶叫


    “哈哈哈哈!”一陣瘋狂的笑聲響起,“真是美味的血肉!”


    華服女人不緊不慢地掀開簾子。


    車外,人型上身的巨大白色蜘蛛正用絲線將拉扯的牛緊緊裹住,而在一旁,原本趕車的仆人早已被牢牢束縛。


    “沒想到啊,竟然是位貴人。”那隻蜘蛛舔了舔嘴唇,“我聽說來自貴人們血肉味道會比鄉野村夫好得多。”


    “你很喜歡吃人嗎?”華服女人臉色平靜地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一隻想要吃掉自己的絡新婦,而是一個普通的路人。


    “你不怕我?”絡新婦瞪著眼睛,這個女人給她的感覺有些奇怪。


    “我為什麽要怕你?”女人的語氣裏流露出些許好奇,“因為你是妖怪嗎?可是,一定要害怕妖怪嗎?”


    這人可能是個傻子。


    絡新婦這麽想著。


    她張開嘴,噴出一股絲線將對方牢牢纏住。


    不過,管那麽多幹嘛?這些人和牛可以讓她和她的孩子們食用好久了。


    就在她準備將這些“繭”搬回巢穴時,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華服女人就這麽從繭裏走了出來。


    “你!”絡新婦驚訝不已,“你為什麽……”


    “我為什麽可以走出來?”女人抬眼看著她,“我為什麽又不能走出來呢?”


    “我的絲,我的絲應該束縛住你了!”絡新婦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上了什麽不得了的對手,“你是……你是陰陽師?”


    “你的問題很多,我一個一個回答你吧。”華服女人依然保持著禮貌地微笑,“首先,我不是陰陽師。”


    “其次,你的絲,並不能夠束縛我。”


    “為什麽……”絡新婦一邊開口試圖吸引對方注意,一邊煮被逃離,可就在這時,她驚慌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就好像全身上下被牢牢地纏住了一樣。


    “絲就是絲。”華服女人伸手從原本應該捆著自己的“繭”上拉出一條絲線,“為什麽它應該可以束縛別人呢?


    “束縛,捆綁,隻是我們賦予絲線的一個定義不是嗎?”


    她鬆開那根絲線,看著後者在空中漂浮著擺動著:“那既然是被賦予的概念,自然是可以拿掉的。”


    “我……”絡新婦動彈不得,她心生絕望,已經不再有逃走的心思,於是,索性開口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絲線不能捆住人?”


    “你看。”華服女人又伸手把那根絲線抓回手裏,“它很輕吧,所以,才能夠在空中飄動,對嗎?”


    “那是自然。”絡新婦答道,若是重了,又怎麽可能在空中浮動?


    “可是,輕和重,是我們給予它的意義不是嗎?”華服女人又說道,“對於自然來說,它隻是能不能飄起來而已,自然裏,並沒有一個東西叫做輕和重,所以,如果我們認為的輕,其實是重呢?”


    “我……”絡新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那個女人慢慢走到自己身邊,將那根蛛絲放在自己肩上。


    緊接著,那根原本輕柔的蛛絲,仿佛變成了千鈞重擔。


    “轟!”她堅持不住撲倒在地。


    我……竟然被一根蛛絲壓垮?


    絡新婦覺得難以置信。


    “你看,如果改變一下定義,輕就會變成重。”女人笑著將那根蛛絲拿起來,又隨手放開,“那麽束縛自然也可以變成行動自如。”


    身上壓力陡然一輕,可絡新婦心中的恐懼更甚,雖然她完全聽不懂這個女人在說什麽,但是,她卻無比清楚這絕對是遠超她所理解的力量。


    “風是自由的,對嗎?”女人又說道,“如果身邊沒有東西阻礙,就應該可以隨意地活動對嗎?”


    絡新婦乖乖地點了點頭。


    “可是,那如果,沒有東西阻礙的‘自由’,其實是一種“束縛”呢?”她笑眯眯地說道,“你覺得會怎麽樣?”


    “你,這是法術對不對!”絡新婦依然不能動,她終於仿佛崩潰的吼出聲,“你用法術束縛了我!”


    “法術?”女人還是笑著,“法術也不過是一種規則罷了。日升月落,四季變化,難道又不是自然的法術了嗎?甚至於,我們能夠說話吃飯走動,不也是我們自身的‘法術’嗎?”


    絡新婦滿臉迷茫。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是你不能理解的東西呢。”


    她伸出手指點在絡新婦的腦袋上:“在這裏想要再去找些侍奉的仆人恐怕也是不容易了,既然這樣,你就暫時來做我的侍女吧。”


    她話音剛落,絡新婦忽然發現那些之前被自己束縛的仆人,牛,全都化作了一團團寫滿字的書頁。


    “走吧。”女人的聲音從背後的牛車裏傳來。


    絡新婦望過去,和原先一模一樣的車夫正坐在車上,而那頭拉車的老牛正慢慢抬起蹄子向前走去。


    ……


    概念,定義……


    這是樹百年裏她都沒有弄清楚的東西。


    可現在,她竟然在一個不過十幾歲的人類少年的法術裏,再次體會到了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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