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素和楚文緒第一次見麵。琊殘璩浪


    百感交集……


    避居連城,行走在大街上,縱使她無心,也會時常在報亭垂掛的報紙封麵上看到唐天瑜的身影。倒是楚文緒,很少出現在媒體上。


    但不出現,並不代表從未出現過。


    白素在報紙上看到過楚文緒,紙質人物,遠不及麵對麵帶來的視覺衝擊要大崢。


    有關於這一點,白素深有體會。


    雖說經年流轉,她和楚衍之間的感情落入塵埃之下,但麵對這麽捍衛母親利益的楚文緒,沒有感慨和複雜是假的。


    稚嫩的臉龐上昭顯著怒氣,那是對白素的無聲憤怒和抗議客。


    在這個孩子眼中,現如今的她是介入楚衍和唐天瑜之間的第三者嗎?是破壞他父母的壞女人嗎?


    麵對這個孩子,白素的內心升起暮靄般的疼痛,因為痛苦沾染了雨露,所以就連悲傷都顯得極為飄忽、輕淡……


    她想起自己的孩子,兩個,但都早已如風飄遠。


    如果他們還在,第一個孩子將比白墨還要大,第二個孩子將跟楚文緒差不多大。


    但這一切隻是如果,如果隻存在童話裏麵,美麗卻不真實。


    如今這個孩子質問她是誰?


    她該怎麽告訴他呢?


    有那麽一瞬間,她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說了又如何,在這個孩子眼中,他母親受了委屈,父親當著母親的麵抱著別的女人,這就是他所認知的事實。


    可笑吧!她和楚衍才是夫妻,但現如今的局麵演變下來,好像她才是那個大壞人,試圖破壞別人家庭的大壞人。


    累了,什麽都不願意再說了,她是外人,怎麽跟孩子說就交給楚衍和唐天瑜這兩個內人吧!


    父親說她小時候喜歡拉著他的手,不停地追問那些高端武器。


    一個小女孩對研究炸彈、槍械有著極強的天賦和好奇心,一度讓父親失笑不已。


    她問父親槍械內部結構,問父親射程遠近,問父親傷亡指數有多高……


    那麽多的問題,如今想來,父親耐性真的很好。每次在她發問的時候,還能含笑傾聽,然後一一回答她。


    如果是她的話,她是萬萬忍受不了孩子在她耳邊不停發問的。


    白墨是個很穩重的孩子,兩個人性格其實還算相近,喜歡獨處,閑暇時坐下來談話,大多是給白墨機會,一次性發問。


    用白素的話說,這是節約時間。其實,她是因為太懶。


    好在白墨的問題每次專門在筆記本上事先陳列下來,白素慶幸那些問題並非都是毫無營養的問話,要不然她可能會因為受不了逃到外星球去。


    兒時的她,確實問題很多,稍有不懂就會詢問父親。


    父親是白毅,s國中央情報局局長,原本就是一個話語很少的人,但白素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好局長的同時,還是一個好父親。


    也許連父親都沒有想到,兒時話多的她,長大後竟然會變得那麽沉默寡言。


    很多時候,她看透諸事,含笑看著別人在她麵前虛偽做戲,可就是不說出來,用淡漠的眼神看著對方,那樣的她,總會讓人覺得無所適從。


    在政壇遊走多年,做戲是難免的,有時候她也會做戲,把自己偽裝起來,所以就算有槍炮都難以撼動分毫。


    現如今,一個孩子在她麵前叫囂,讓她放開楚衍。


    她眉目無波,但卻伸手欲推開楚衍,卻被楚衍摟在身側,那麽緊的力道,再看楚衍神色,眸光暗沉,但卻隱隱透著一絲緊張。


    於是白素明白,如果她此刻轉身離開的話,眼前這位男人可能會失控,可能會暴跳如雷。


    暴跳如雷的楚衍,她還不曾見識過。


    無意挑戰楚衍的權威,她沉默,但嘴角笑意卻隱帶譏嘲。


    那樣的笑容落在楚衍眼裏,就那麽沉沉的紮在了心裏。


    “你兒子問我,我是誰?”白素單手抵在他胸前,低垂雙眸,長長的睫毛宛如兩把小扇子棲息交疊,語聲輕漫:“你說我該怎麽回答他?”


    因為離得很近,所以白素的呼吸就那麽猝不及防的充盈著楚衍的感官神經,原本就漆黑無比的雙眸,似乎比之前又暗沉了許多,


    “你這個壞女人,快放開我爸爸。”


    眼見白素還在楚衍的懷裏,再見不遠處唐天瑜正在默默流淚,楚文緒快步衝了過去,在吳為的驚呼聲中,伸手就朝白素推去。


    “文緒——”楚衍臉色發寒。


    那一推本來不算什麽,畢竟身高懸殊有別,楚文緒還那麽小,就算他推白素,也不可能把白素推倒,更何況白素還在楚衍的懷裏……但剛下樓的白墨不知道。


    眼見下麵有個小男孩一臉怒氣,正在使勁推白素,頓時火冒三丈。


    “你敢打我媽媽?”蹬蹬蹬跑下樓,白墨一把推開楚文緒,因為力道太重,楚文緒瞬間跌趴在地。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直到楚文緒哭聲響起,眾人才回過神來。


    “文緒——”伴隨著唐天瑜驚慌所措的驚叫聲,隻見楚文緒手腕上已有鮮血流了出來。


    白墨嚇傻了,她沒有傷害楚文緒的意思,她隻是想推開他,誰曾想,誰曾想……


    地上有餐盤碎裂,那是之前楚衍端來的夜宵,狼藉一片,沒有來得及收拾,所以當楚文緒摔在地上,手腕處流出殷紅的血液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文緒,疼不疼?快讓媽媽看看傷成什麽樣了?”唐天瑜蹲在地上,把楚文緒抱在懷裏,著急查看他的傷勢。


    依偎在唐天瑜的懷裏,楚文緒邊流淚邊開口說道:“疼——”


    唐天瑜一邊心疼的給楚文緒擦眼淚,一邊拿出手帕捂著楚文緒受傷的傷口,眼眶濕潤一片。


    抬眸狠狠的瞪著白墨,白墨站在原地,雖然並不懼怕唐天瑜的眼神,但卻下意識站在了白素身旁。


    唐天瑜皺眉,這個小女孩是誰?看情形她似乎和白素很親近,她們有什麽關係嗎?


    無暇深想,她現在該關心、擔心的應該是文緒才對。


    現場一片混亂,楚衍示意吳為給喬梁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隨即安撫的揉了揉白墨的頭,這才俯身抱起楚文緒,帶他去了房間。


    “爸爸……”楚文緒臉龐埋在楚衍懷裏,臉上是淚,手上是血。


    “小傷,不礙事。”楚衍的聲音,雖然冷漠,但也可以聽成是安撫。


    白素想,終究是他的孩子,就算不甚親近,又怎會沒有血緣之親呢?


    她笑了笑,再看唐天瑜,亦是一臉擔心,快步跟了上去。


    白素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眸深幽。


    “媽媽,我不是故意的。”白墨拉著白素的手,很自責。


    白素低眸摸了摸白墨的臉,安撫的笑了笑,將她摟在懷裏,白墨抱著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腹部,試圖遮掩眼中的濕意。


    原本正急著查看照料楚文緒的唐天瑜忽然步伐遲緩,然後停下了腳步,幾乎是僵硬的轉過身體,望向了白素和白墨。


    “媽媽?”唐天瑜震驚不已,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白墨,問白素:“她是你女兒?”


    這個小女孩怎麽看都有四五歲,白素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女兒?


    白素沒回答唐天瑜的問題,而是說道:“唐小姐,事情演變到這一步,我感到很抱歉。”


    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白墨有錯在先,等混亂過後,她會帶著白墨看望楚文緒,並跟他道歉。


    那個房間之內,怕是沒有她的立身之地,她又何必死皮賴臉的跟進去湊熱鬧?


    唐天瑜聲音異常尖銳:“抱歉?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我不管她是誰,推人就是不對,文緒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白墨倔強回擊:“如果楚文緒不先推我媽媽的話,我絕對不會推他。”


    唐天瑜訝異的張著嘴,看著白素,譏諷道:“白素,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嗎?一點教養都沒有。”


    白素眼眸清寒,看著唐天瑜,還不待說話,就聽白墨怒道:“你說誰沒教養?你兒子如果有教養的話,他會推我媽媽嗎?一定是你私底下教育不善……”


    白素拍了拍白墨的肩,這才止了白墨的話。


    “哈……”唐天瑜誇張的笑了笑,眼神鄙夷的看著白墨,“看不出來嘴皮挺溜的,強詞奪理這一點倒是跟你母親很像。文緒推你母親,你母親受傷了嗎?一個孩子該有多大的力,對待這麽小的孩子,你們怎麽下的了手?”


    這個小女孩絕對是白素收養的孩子,自己不會生,也隻能收養孤兒為自己養老送終了。


    這麽一想,心情忽然好了許多。


    “唐小姐——”一直沒說話的白素,終於淡淡的開口說道:“如果我是你的話,孩子受傷,我現在一定沒心情留在這裏耍嘴皮子。”


    唐天瑜臉色一寒,冷冷的看著白素:“白素,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的,文緒手腕如果出現什麽問題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女兒。”


    那一刻,白素的聲音也很冷:“隻是手腕割傷而已,會有什麽問題?如果你兒子真的因為白墨手腕留下什麽後遺症,直接找我好了,要疤給疤,要手給手,所以請你現在馬上消失在我的麵前。”


    這樣的唐天瑜內心叫囂不止,外表更是張牙舞爪,看著令人生厭。


    唐天瑜臉色很不好,但在白素麵前卻占不了什麽上風,更何況她確實擔心楚文緒,無心戀戰,狠狠瞪了白素和白墨一眼,快步轉身離開。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白墨哭了,她之所以流淚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她,害的養母被唐天瑜欺辱,她心裏難過。


    “沒事,我看了,是小傷。”白素聲音清冷:“以後不要這麽衝動了。”


    “我不想看到別人欺負你。”


    “沒人能夠欺負我。”心,忽然間覺得很溫暖。


    沉默了幾秒,白墨開口說道:“素素,我們離開這裏吧!”


    白素斂眸看她:“你不是很喜歡這裏嗎?”


    “喜歡,但現在不喜歡了。”她把臉埋在白素的懷裏,所以聲音有些悶。


    白素輕輕拍著她的背,話語溫和:“墨墨,每個人受了傷害之後,都會下意識去安全的地方舔舐自己的傷口。我們興奮的時候會渾身戰栗,我們痛苦的時候會精神崩潰。愛,可以讓我們忘記傷害,但恨卻能夠讓我們喪失理智。所以除非是萬不得已,要不然千萬不要嚐試去恨一個人。”


    這是她和唐天瑜之間的硝煙戰火,不應該把孩子牽扯進來,更不應該讓她小小年紀就學習如何憎恨一個人,這本身就是不對的。


    白墨問她:“你現在有憎恨的人嗎?”


    “……”白素沒回答白墨。


    一直都在憎恨著。隻是那個人具體是誰,她並不知道。


    正如白素所言那般,楚文緒手腕側部割傷,傷口不深,盡管如此還是縫了四針。


    唐天瑜一邊看著喬梁縫針,一邊摟著楚文緒,將他按在懷裏,不讓他看縫針場麵,暗自垂淚。


    打了麻醉劑,楚文緒沉沉睡去。


    這一夜,每個人都疲憊不堪,因為唐天瑜和楚文緒的到來弄的莊園人仰馬翻。


    “你們先下去吧!”楚衍站在窗前,聲音淡漠。


    吳為和喬梁離開了房間,一時間房間內隻有楚衍、唐天瑜和楚文緒。


    “孩子出了這種事情,爸媽如果問起來,我該怎麽說?”唐天瑜說這話的時候,自是一番梨花帶雨。


    “該怎麽說就怎麽說。”楚衍轉身,麵無表情道:“你帶文緒來莊園見我,我打翻了夜宵,文緒不小心摔倒,剛好摔在碎盤子上麵,所以手腕才會劃傷,很難說嗎?”


    “……你說什麽?”唐天瑜不敢置信的看著楚衍,他這是在維護那個白墨嗎?


    就因為她是白素的女兒,所以他才混淆視聽?


    楚衍聲色冷然:“文緒受傷,你要付全責,如果今天晚上你不來素園,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事到如今,你還在偏袒那個小女孩。”唐天瑜憤聲道:“受傷的人是你的兒子,那個叫白墨的小女孩難道在你心目中比文緒還要重要嗎?”


    “重要。”楚衍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充滿了冷然:“誰是我兒子,誰是我女兒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的母親是誰。”


    唐天瑜心思一痛,想哭,但此刻卻無淚:“楚衍,你怎麽能對我這麽狠?”


    “因為你們對我更狠。”說這話的時候,楚衍若有似無的笑著,嘴角微彎,“我欠你父親一條命,你昏迷五年,我不惜傾盡一切隻為救活你,哪怕別人再如何誤解我和你的關係,我也不為所動。因為欠下生死債的那個人是我,你是他女兒,我對你有一份責任在那裏擺著。我早就對你說過,我跟你不可能,是永遠都不可能,隻是你太執迷不悟了。我對你父親的愧疚和感激,在你頂著八個月的大肚子前來找我時,瞬間煙消雲散。我忽然輕鬆了,因為我對你父親的債,在那一刻悉數還清了……”


    唐天瑜臉部微微扭曲著:“如果沒有我父親,你早就死了。既然當初答應我父親要好好照顧我,為什麽又要舍棄我?我做了這麽多,隻是因為愛你,你這麽對我,不公平。”


    “那就繼續不公平吧!因為比起你,我欠另一個人太多太多……”


    因為太過深愛,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的傷。


    因為太過深愛,所以什麽話隻能埋藏在心裏。


    因為她長在了他的心裏,早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但如今她痛了,滿身泥濘,千瘡百孔,他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了。


    “白素不會原諒你的。”唐天瑜眉目冷然:“沒有女人能夠原諒……”


    “即使不原諒,我也不是你的。”


    楚衍打開門,門口傳來他冷漠的低沉聲:“派司機送唐小姐和她兒子回去。”


    話落瞬間,一行淚終於從唐天瑜的眼睛裏流溢而出,砸落在楚文緒的臉龐上。


    ps:還有一章,寫完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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