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院門,茅草屋還是那間茅草屋,周圍老舊物件一應俱全。


    柴刀,簡易獵弓依然掛在那處牆上,隻是顯得更加老舊了些,柴刀怕是不下點功夫磨一磨也就廢銅爛鐵一塊了。


    小小的院落中在一角有個簡陋至極的灶台,鍋碗瓢盆落了滿滿的一層灰,也不知那些油鹽醬醋還能不能用。推開屋門,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兩條板凳,牆角擺放了一個上了些歲數的櫃子,裏麵有些衣物,可以透過櫃門上的破洞看見。


    一貧如洗。


    葉小墨歎息一聲,拿著水桶在村中間的水井裏打了一桶水回來,將葉爺爺的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瞧著漸漸恢複生氣的家,葉小墨有些高興。


    從背後包裹中取出幾張銀票,是臨行前錢有才送來的五百兩,抽出三百兩,他打算分給葉家村的村民們,剩下的想必夠他以後去往東明月洲做盤纏的了。


    另外,他還有件事需要去做。


    臨近中午時分,散去三百兩的少年擰著食盒,拿著壺酒,來到葉家村外兩三裏地的一處山腳下。


    這裏是處墳地,葉家村過世的老人基本都埋骨於此。


    打開食盒,端出兩盤菜,將一隻酒杯倒滿酒放在一座墳前。這是養育了他八年的葉爺爺之墓。


    葉小墨席地而坐,給自己也倒滿酒,與墳前那杯酒輕輕碰撞,而後一飲而盡。


    葉家村村民自己釀的酒就是辛辣,嗆得葉小墨臉色漲紅,眼淚差點不自禁的流出來。緩了緩,然後接著便是一個十三歲少年宛如大嬸,絮絮叨叨個沒完。


    葉小墨覺得酒帶少了,因為一壺酒沒了,故事還沒說完。


    搖搖晃晃站起身,今兒個酒量可以,這麽烈的一壺酒一個人就喝完了。跟葉爺爺告罪一聲,說著下次來一定將故事說完,讓他別急,很快。


    其實要談葉小墨對葉爺爺的感情,要說有多濃厚,也不見得,畢竟當年葉爺爺去世時他才八歲,但葉小墨一直認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將他撿回家養了那麽多年的恩人?


    一個人默默回家,不再有人攙著他的手四下逛蕩,不再有人扛著他行走田間,不再有人教他打獵做陷阱……


    ————


    回到家中不久,便有村民陸續來訪,感激之餘自然是一番吹捧,連那幾個不情願的娃都跟著大人來了。


    葉小墨愈發覺得,自己或許跟他們有些不一樣了,不是說自己有錢了,武藝高了,會法術了。


    而是心態的一種變化,這種變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他覺得這種心態以後不會再有,所以對於這些村民們的熱情極其珍惜。


    耐心送走一波波的村民,最後來了一位當年最為親近之人——韓夫子。


    葉小墨如三年前一般,對著韓夫子行了弟子禮。


    韓夫子點了點頭,拿了張凳子在院落中坐了下來。三年來兢兢業業的教書先生,在其臉龐上並沒有留下什麽歲月的痕跡,隻是此刻瞧著葉小墨的眼神卻有些深邃。


    葉小墨進屋倒了杯熱水,拿了張小凳子,一起放在韓夫子身前。


    韓夫子沒有去喝,隻是瞧了他片刻,開口道:“看起來過得不錯?”


    “還成,師父師姐們都挺照顧我的,吃穿不愁,武藝也練得馬馬虎虎。”葉小墨端正坐在韓夫子對麵,抓了抓腦袋回道。


    韓夫子微微一笑,將葉小墨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眼神極快,隻是經過胸口時有個極為短暫的停頓。“不錯,修煉的底子打得很好,將來的修為想必不會低。”


    葉小墨赧顏一笑道:“一般吧,師父說我資質不行,現在也就體魄比一般人強一些罷了。”


    韓夫子拿起小凳子上的熱水,靠近嘴邊,不經意間露出輕蔑笑容,抿了口熱水道:“資質不行?怕是你師父沒那眼光吧。你這短短三年已經邁入築基境和固元境,整個煙雲天下怕是都沒幾個,還資質不行?不過,也怪不得她,畢竟……”


    “哈哈哈,是嘛,韓夫子你可別誇我,我會驕傲的。”葉小墨哈哈大笑起來,隻是突然反應過來,他貌似從未在給韓夫子的書信中提及自己修煉一事?而且,韓夫子好像曾經隻是個江湖門派弟子吧?


    這……不對勁啊!難道韓夫子是隱世高人?


    葉小墨的笑容僵在臉上,此時的韓夫子還是微笑看著他,不過那眼神讓他陌生,心悸。


    一點都不像三年前的韓夫子!


    他不知這感覺是否真切,試探道:“夫子,我跟你提過……修仙一事?”


    韓鈺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沒有回答葉小墨的問題,站起身緩緩踱步,好似在欣賞葉小墨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片刻後轉頭道:“想不想知道你為什麽能修煉鳳來有儀?”


    此話一出,葉小墨心中宛如炸雷。


    這根本不是韓夫子!


    “你怎麽知道我修煉了鳳來有儀,你到底是誰?”葉小墨雖修煉時日尚短,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明白的修道雛兒,此時猛然想起兩字——魔宗。


    “你是魔宗之人!你將韓夫子如何了?快說!”葉小墨猛然站起身,海棠自行出鞘護在身旁,一身靈力鼓蕩,手掌一翻,一隻火鳥衝霄而起。


    韓夫子未有任何懼怕神色,隻是望了眼那雛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微笑著擺了擺手。


    隨著他這一擺手,葉小墨瞬間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海底深處,昏暗無光,附近的一切粘稠無比,別說是動手,就算是眨個眼都費力無比。


    而圍繞周身的海棠仿佛被定身在空中,那氣勢洶洶的火鳥還未來得及尖鳴,就好似被人扔回巢穴,沒入葉小墨的手掌,消失不見。


    這人究竟什麽修為,此等手段,怕是連他的大師姐與二師姐都有所不如!


    “你不用緊張,也不必問我是誰,你隻須知曉,我並無加害你之心,至於韓鈺,放心,等我走後,他便會恢複如初。”


    說完,“韓夫子”收掌為拳,隨著他這一收,院落中好似又恢複之前模樣,葉小墨也可自由行動了。


    葉小墨將信將疑,隻是他不信又能如何,對麵的“韓夫子”實在過於強大,他這點微末道行,怕是不夠人家一掌拍的。


    想通此關節,葉小墨也不作掙紮,收起海棠,抱拳道:“請前輩不吝賜教,講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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