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好遠,阿九才回頭看初塵,卻看他轉身進了門。


    阿九下意識便握上了劍柄,似乎在尋求倚仗,收回視線,她心有餘悸的問倒:“小月兒,剛剛那是什麽人?”


    “你說初塵哥哥嗎?初塵哥哥是初藝嬸嬸的兒子呀。”


    “哎呀,我問得是……他在你們神醫穀管什麽的,他也是醫師嗎?”


    那種讓她覺得不寒而栗的感覺,不可能隻是一個醫師而已,他跟一開始師父給她的那種感覺,特別像!


    初月不覺得自己說錯了,本來就是初藝嬸嬸的兒子嘛,至於管什麽……她想了一下,“什麽也不管呀,初塵哥哥不喜歡呆在穀裏,總是三天兩頭的跑出去,很少見到他,不過他對我們都很好的,嗯……唯一不好的就是初塵哥哥從來不沾藥草,好像他也不會醫術。”


    “不會醫術?可你們不是神醫穀嗎?不是應該每一個人都會醫術嘛?”就像當初的白雪宮,每一個人都會暗殺之道,你可以內力低微,可必須身強體壯,技巧嫻熟,知道人身體上每一個弱點,所以對於初月說的初塵不會醫術,她猶疑不定,總覺得沒那麽簡單,但看著小丫頭肯定是不知道的模樣,估計是問了也說不出來什麽。


    “是啊,基本上都是多多少少都會學,好像初塵哥哥是因為初雪叔叔的原因吧……我也不大清楚,隻是聽過爹爹偶爾說起過。”


    阿九指腹摩擦著劍柄,初雪?


    這名字……“你初塵哥哥跟初雪叔叔是什麽關係?”


    “啊?”初月外頭看著她,大眼睛有短暫的迷惑,隨後說:“初塵哥哥……好像叫初雪叔叔是叔叔,親的,我還聽爹爹說,初塵哥哥跟當初的初雪叔叔長的很是相似呢。”


    相似……


    嘶!


    阿九頓生危機感,她師父不會心悅初塵吧?當初隻是對初雪大人言語不敬了那麽一點點,師父就訓斥了她一番,這會兒再見到初塵……啊!怎麽辦!她是不是要有師娘了呀?


    咦?好像師父才是女的,那,師爹?


    阿九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起來很是苦惱。


    初月一邊隨她走著一邊好奇的盯著她這位師姐,好可愛的師姐,比穀裏的姐姐們知道的都多,還比她們都厲害呢。


    而且,師父真的真的好厲害,方才她將紙上的內容看了看,那竟是一張於針法解說,而且還是金針,雖穴位寥寥無幾,可也足矣。


    金針針法本就難得。


    ……


    “初塵公子,片刻不見我而已,怎的便又來尋我了呢?”


    王一柳腰一轉,兀自為自己倒了杯已經涼透了的白水,一飲而下,輕皺了皺眉,倒是不如酒來的暖身子。


    一滴俏皮的水,自她嘴角滑下,緩緩自脖頸而下……


    初塵端的是麵無表情目不斜視,隻是那泛紅的耳尖卻是暴露了他的不好意思,“剛剛聽聞你讓我尋得那些人已經進穀來,我便來看看是否需要多做什麽安排。”


    “哦?”沈墨上前兩步,擋在初塵和王一之間,眸光漸冷,語氣不善的說道:“這點兒小事,就是初月那個小丫頭也能辦的了吧,怎麽還勞煩您這般人物親自走一趟過來呢。”


    言下之意,您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初塵掃了眼沈墨,溫文爾雅的衝他點頭之後,再不做理會,直接繞過他一撩衣擺坐在王一對麵,正色道:“我是為詢問王姑娘,需的我母親施針幾次,能用金針之人,一般都會輔以內力,我母親武功低微,若是需要多次行針,隻怕是身體會吃不消。”


    王一把玩瓷杯的動作一停,抬眸看過去,眼含笑意,溫聲道:“放心,於夫人來說盡力即可,若是金針,以我今日所寫,應該是一次便可。”


    那三成不確定不在初藝身上,隻在她自己身上。


    “應該?”初塵反問。


    “本就沒有十成把握,我這人隻講實話,初塵公子還有何疑慮?”


    “……”他怎的覺得氣氛怪異?她隻講實話?腦海中莫名的出現初見時他被調戲的場麵,頓時,他的耳尖更紅了,思量片刻,初塵輕咳一聲,問道:“可有時間要求?可需要我為姑娘守門。”


    “守門?”王一神色古怪,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現在穀中不太平……”


    初塵話還未說完,就被王一打斷,她雙眼著直視他的,正色道:“是了,赤雪還在,你可知道他帶了多少人?手中又有多少神醫穀之人?”


    每每她麵無表情時,便是她認真時,初塵立刻應道:“他帶來的人,已經傷在姑娘手下近半,隻是其中有三人實力強悍,一人便是你所見過的那名暗一,還有兩名於他相似之人。”


    像他那般的,有三個已經是可以滅了一穀了。


    “至於我們神醫穀的人,現在還有五人被他扣在手中,他承諾近日便會離去,離去時,我神醫穀之人定會毫發無損,而且此生不會再入神醫穀。”


    王一伸手托起下巴,雙眼如一潭死水,冷哼一聲:“初塵公子,你信嗎?”


    “自是不信。”


    “隻怕是在他離去之日神醫穀也就沒了,沒了自然也就不會再來,那五人毫發無損,可沒說,其他人也會毫發無損!”


    王一語氣平淡,好似渾然不覺自己所言多麽誅人心。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卻是將別人說出口的話,剖悉成最殘忍最血淋淋的模樣才作罷。


    讓人想要迷惑自己都不成。


    太過清醒。


    初塵臉上沒了淡然,眼神冷的像是剛被沉了冰一般,冷的死靜,看著王一的隨意模樣,他低聲道:“有我在,不會讓他得逞的。”


    王一嗤笑一聲,卻是低聲道:“若是你不在了呢?”


    初塵眉頭立刻皺起,意味深長的說道:“王姑娘,這是何意?”


    兩人之間氣氛一時有些詭異,初塵冷漠又帶著戒備看著她,而王一眼中閃爍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隻見王一忽的笑了一下,出手如電的抓過他的手腕。


    她雖休息了片刻,可身子終究是乏力的,所以這一下抓的並不實,可初塵並未掙開。


    他穿的外衣與王一身上的一般無二,可外衣之下,卻是窄袖,手腕被捉這才被動的袖口向上稍退了退,露出腕骨之上三指長短。


    上麵有著不顯眼的點點紅斑。


    初塵在王一視線落上的一瞬立刻掙脫她的鉗製,衣袖再次遮住,“你……何時發現的。”


    王一揉著自己被甩到桌麵上的手腕,臉上仍帶著那似笑非笑讓人一看就覺得十分不順眼的表情,低聲道:“第二次你進來時發現的。”


    初塵默然,似乎在思考。


    “穀口初見時,初塵公子無任何不適,第二次見時,在那處院落中,初塵公子並未進屋去,但僅是站在門口便麵色不大好看,之後你帶著令堂前來那是你第一次踏進這屋裏。”


    “第二次就是我在你身上試驗金針之時,雖說我察覺到一些怪異,可並未放在心上,畢竟當時並不明顯,但,就在剛剛,無意間,我發現了你腳步竟比初見時虛浮了些……”


    王一突然停了下來,眼神十分古怪的瞧著他,這讓初塵十分難受,不由道:“如何?你做什麽這般看著我。”


    問出口初塵便後悔了,隻見王一無聲的彎彎嘴角,眼角帶著揶揄,湊近初塵兩分,小聲道:“若是初塵公子沉溺於床笫之歡,那腳步虛浮倒也情有可原,可,我這算來算去,從我這屋子出氣,再到你進來,兩刻鍾怕是都不曾有。”


    饒是初塵已經有些心理準備,可聽到這般露骨的話,他的麵皮還是燙了燙,正要出聲製止,卻又聽王一悠悠道:“可我想到初塵公子穿衣風姿卓越,脫衣,更是俊美非常,想來不至於不良於床榻之上啊,所以,聯想到小月兒所說的初塵公子不會醫術,我便料到,不是不會,而是不能吧?”


    夜幕降臨,悄無聲息。


    王一的視線更是隨著言語輕掃過初塵,原本初塵想要假裝沒聽見也沒看見,可發燙的麵皮,緊澀的喉嚨無一不在提醒他,他隻能狠狠剮了一眼始作俑者。


    站起身便要離開,王一再次開口,卻是提醒道:“不如便晚上吧,今夜子時。”


    初塵腳步停了一停便迅速離開,走到門口看了眼沈墨好奇的臉色,想來他是沒聽到,這才再次快步離去。


    初塵前腳走,後腳初月便帶著阿九倆人說說笑笑的就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一捧五顏六色的小野花。


    “誒?初塵哥哥怎麽了?是發熱了嗎?怎麽臉色紅紅的?”


    沈墨表情越發古怪。


    不過好在阿九一句“小孩子不要多問!”給頂了回去,初月這才作罷。


    阿九將自己手中和初月手中的花全放在桌上,道:“師父,你眼神不好,我為你掌燈去,然後我再和小月兒去取飯菜,師父你且好好歇著。”


    黑夜中行動自如的刺客,眼神不好……


    說出去怕都是沒人信。


    可她,的確是眼神不好。


    身子骨弱。


    她還心地善良。


    王一舒舒服服的躺回床上,眼瞧著兩個小丫頭忙來忙去,她忽的想到,初塵說要安排他倆來著,這……半點都沒說到就走了?!


    有點過分呀,她可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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