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自然的收起那兩張藥方,並未多問。


    沈墨想問,可王一已經閉目養神,顯然是不想他多問。


    王一問不得,可阿九卻是問得的。


    他們二人將水倒掉之後,沈墨便開口問道:


    “阿九,阿姐總是會給你藥方嗎?”


    阿九先是幽怨的看了沈墨一眼,又低頭歎口氣,道:“師父說我學醫沒天賦,隻能是將藥方仔細都寫給我,讓我背下來,以後若是有了合適的傳人,她若無法教授,就由我代勞,將這些藥方全都傳授下去。”


    沈墨突然有些不知應該說些什麽,他想提醒一下阿九,可又怕是自己想多了,許久,他才開口問道:“那阿姐說從何日起便讓你背這些藥方的?”


    阿九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天,想了一下後,答道:“前年吧,隔幾天就會突然問我某個藥方,若是答不上來就要抄寫十遍,我本識字極少,卻被老師教導的幾乎沒有不認識的字了,你說我慘不慘!”


    沈墨沒答話,卻是再問道:“那你和阿姐就沒遇到過學醫天賦極好的人嗎?”


    阿九道:“這倒是有,不過一個說要伺候他的母親歸西後再跟隨師父學習,另一人,師父說他雖有學醫天賦,卻心性不好,醫毒不分家,容易走上歪道。”


    沈墨還等著阿九繼續講述,卻見她正看著他,不由道:“如此這般便再沒有其他人了?”


    阿九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沒有了呀,師父當時傷重,雖然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她需要四處尋藥,又得照看我,還要避免遇上白雪宮的人,哪還有時間和心力去守著那人傳授醫術啊,那人重孝,他以為他那病重的母親活不許久,可他哪知道,師父想救活的人,閻王爺也得讓三分,他母親至少還能再活十年,若是能好生養著,二十年也有可能。”


    阿九撇撇嘴,越說就越發覺得當初那人不知好歹,她師父有心傳授他醫術,要求也不過是讓他隨身學習,並且一路救治,還願意等他侍候他母親見好後再啟程,結果那人竟然還是拒絕了。


    讓她好生氣惱,隻是她師父反而十分欣慰,還送了那人一本手抄醫書,之後就帶著她再次啟程。


    沈墨瞧出阿九心中不忿,笑道:“便是算是損失也是阿姐之損失,怎麽瞧著阿九你更氣憤些,隻是,你一直說阿姐傷重修養數年,那你可知阿姐到底是傷到了何處,現在又如何?”


    阿九搖頭,“師父隻說是內傷,當初那些皮外傷,不過月餘便痊愈了,而那內傷一開始每每夜半折磨的師父不得入睡,不過打前年開始便好多了,今年更是基本無異。”


    沈墨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既然今年已無異,那為何還要讓阿九背那些藥方?又為何在處處嗬護阿九的同時,去刻意的培養她自己獨立思考。


    “那便好。”沈墨輕聲說道,隨後看向正在院中紮著馬步那少年,低聲說道:“現在說說,你看出來什麽問題吧。”


    阿九一聽,立刻來了興致,道:“且不說別的,便是今早我們倆盯著他的時候,即便是盯得他後背,他也應該有所察覺,可你發現沒有,他竟然像是毫無差距一樣,該洗臉洗臉,該拿毛巾還是拿毛巾,頭都沒回一下,這種情況,要麽就是真的隻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半點都沒差覺,要麽就是明知道我們在看他,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


    “他既然是跟我一同再白雪宮修習過兩年,還能活下來,那麽肯定就不是那種反應遲鈍的人,所以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在偽裝!”


    說完,阿九一抬下巴,等著沈墨誇獎,她分析的如此有條理,理應被誇讚啊!


    沈墨不由輕笑,道:“那麽之前呢?阿九可是還和人家說了許多我們都事呢,難不成阿九一開始什麽都沒瞧出來?”


    “一開始?”阿九想了想,“一開始我就隻是認出他來了呀,然後,也沒什麽不對呀。”


    就是這樣呀,並沒有什麽破綻呐,而且她說的那些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呀。


    沈墨這是什麽意思呢?


    他既然這般說了,肯定就是有什麽是她遺漏的,可是……是什麽呢?


    沈墨搖搖頭,王一既然讓阿九自己去想,他便不多說了,隻見他掏出一個蘋果來,衝著阿九道:“阿九,看你能不能奪走我手上的蘋果,如果能,明日我還陪你練功,要是不能,下午你就陪我做木釘!”


    是的,本來由阿九做的木釘,在沈墨一同做過一次之後就被王一安排給了沈墨,沈墨還沒做成過呢。


    阿九剛剛還一副思索的模樣,這會兒沈墨這般一說,她立刻抬手去奪,她的想法簡單,就是要出其不意……


    那邊周星在大太陽底下紮著馬步,這邊阿九和沈墨也是打的不可開交,許楓看著那緊閉的房門,無聲的笑了。


    心道,初雪阿,你帶著的那個孩子,如今已經長大,雖不如你善良,缺和你一般優秀。


    時至中午,阿九蔫蔫的坐在王一門前等著,她想吃她師父做的飯,可又不敢打擾她師父睡覺。


    看她師父那情況,怕是昨夜一夜都沒睡,這會兒可能還在睡夢中ne,可是她一點也不像吃外麵買的飯菜……


    好糾結呀,怎麽辦?


    阿九賊溜溜的眼神兒從周星身上轉到沈墨身上最後落到許楓身上,兩隻大眼睛看著他,嘴巴一撇,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許楓本想視若無睹,可還是耐不住被阿九一直那麽盯著,本就是個不大的孩子,再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模樣,他實在不忍。


    歎口氣,他無奈道:“何事?”


    阿九先是一喜,然後又以一種十分幽怨又可憐的眼神看著他,道:“想吃阿姐做的飯……”


    許楓認命的站起身,敲得那門震天響,嘴裏還喊著:“起床了起床了,有人要餓死了!”


    門內立刻傳來王一氣急敗壞的聲音:“閉嘴!吵死了!”


    許楓還想再次上前,一步剛剛落下,就聽一陣破空聲傳來,在他腳尖處一枚木釘整斜斜的插在地磚縫裏,王一透著睡意的暗啞聲音隨之從室內傳來:“再往前一步,便不是這般簡單了!”


    許楓停在原地,用一種被欺騙了的傷心表情看著半分愧疚都不曾有的少女。


    阿九眉眼一彎,口中卻仍是那副委屈又可憐的聲音,喊道:“我餓了……想吃阿姐做的飯。”


    阿九說完後,室內毫無響動,就在四人以為王一又睡了過去時,門被從內打開,幽幽一聲歎息,王一已穿戴整齊那長長的墨發也被她簡單的束起,原是梳洗去了。


    她隻白了眼阿九,輕飄飄的說道:“十遍!”


    隨後便自行走向小廚房。


    阿九欲言又止,本來裝出來的委屈,這會兒變成了真的可憐又委屈。


    這十遍,說的是所有的藥方十遍,她背下的藥方沒有一百張也有九十張,她要寫到猴年馬月去啊。


    沈墨正偷笑,忽的肩膀上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差點將他拍到地上去,一抬頭阿九正惡狠狠的瞪著他。


    沈墨一躥而起,跑到廚房門口向裏問著可需要他幫忙。


    王一問他會什麽。


    沈墨搖頭……他什麽也不會。


    王一深吸一口氣,一枚木釘甩出,同時口中喝到:“滾!”


    沈墨一個後仰,下腰,隨後起身,一氣嗬成,麻利的應道:“好嘞阿姐,我滾了!”


    偷偷瞧上一眼阿九,少女的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意。


    簡單的四個菜一份湯很快便從王一手下做了出來,雖然簡單,卻份量十足,幾乎是囊括了廚房裏的食材,那些都是阿九上午出去置辦回來的。


    吃過飯,王一便要再次回房,隻是在回房前,抬頭看了眼半空中,衝著沈墨和阿九道:“你們下午也滾去誰叫我,晚上找你們練功!”


    阿九和沈墨對視一眼,皆露出苦澀之意,嘴裏的飯菜頓時不香了,吞咽下碗中飯菜後,將碗筷一放,兩人也各自回去自己房中補眠,晚上怕是難熬嘍。


    兩人睡的正香,忽然,沈墨在黑暗中翻身坐起,便聽門外王一短促的道:“有人!”


    他皺皺眉,輕巧的開門溜出,門外陰影內,王一正帶著阿九退開,同時,聽到她低聲說:“藏好,躲一躲,隻放走一個。”


    沈墨雙眼一亮,臉上揚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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