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惱怒的聲音響徹這室內的每一處,站著的幾人全都忍不住瑟縮一下。


    一人站在陰暗處,手中長鞭像是活了一般,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抽擊著。


    “確定她到底是何代號了嗎?!”


    那人再次陰沉的問道。


    聲音暗啞粗糙,若是王一這這裏能聽到的話,她便會發現,此人便是那位坐在輪椅的那位“老者”。


    隻是,此時這位“老者”可沒有上午那時半分的蒼老模樣,就連那雙腿,也是筆直又修長。


    那人站在黑暗中,還穿著一身黑衣,一步踏出,唯一與那暗啞粗糙的聲音相匹配的,便隻有那滿頭灰白發色。


    雖然他額上的麵皮看起來也顯得有些蒼老之意,可也隻是顯得那麽一絲罷了,那雙眼睛漆黑如深淵,鼻根也比尋常人高出不少,而鼻梁之下,隱在黑暗中,僅是上半張臉,便不難看出,年輕時定然是個俊美少俠。


    啪!


    那人手中的長鞭再次狠狠的抽擊而出,隻是這次卻是激起一片灰塵......同時口中一字一頓的厲喝道:“我問,可知她是何代號,可是“千麵”!”


    沒傷任何人!


    站著的幾人立刻跪下,以額頭觸底,一人驚恐的回答道:“主人,絕對是黑階刺客,即便不是黑階刺客,也是實力相當之人,否則憑借暗十的技能,絕不會如此輕易便被人製服!”


    聽聞此言,那人眼神再次泛狠,道:“暗十傷勢如何?他的,左臂可是廢了?”


    暗中一人冷冰冰的答道:“宮主,暗十被廢了,不止左臂,那一匕首的傷勢,在他趕回來之後,已經波及心脈,他,已經死了。”


    長鞭陡然間狠狠抽向站立的一人,頓時血肉翻飛!


    他喘著粗氣,啞聲道:“暗一,加快訓練速度,我要,將那些幸存之人,趕盡殺絕,讓他們為暗十陪葬!”


    “是。”


    暗一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說完話的下一瞬便響起,隨後,室內在沒有暗一的絲毫存在痕跡。


    被抽翻在地的那人顫抖著再次跪伏於地,額上冷汗直流,他的後背,已經皮開肉綻。


    那人仰頭看向屋頂,燈光中,那張臉完整的暴露在空氣中,那張臉,與那位被王一廢掉的白雪宮宮主有十之八九的相似。


    或許,這人便是那位白雪宮宮主,隻是,蒼老了幾分罷了!


    他名為,赤雪,白雪的雪,亦是初雪的雪,隻是後來便被喚做了赤血。


    他聽著跪著那幾人的喘息聲心裏一陣煩躁,擺擺手道:“下去吧,帶他去療傷,記住,將那人的底細摸清楚,還有她身邊那個小丫頭,以及那個沈墨,查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沈家的人。”


    幾個人立刻磕頭稱謝,隨後扶著那名少年魚貫而出。


    一直到屋門再次被關上,一位身著黑衣,且黑紗蒙麵的人,陡然出現在室內的燈光下。


    他單膝跪地,低頭抱拳道:“主人,那名女子身形與千麵相似,可那麵容,卻是完全不同,而且屬下能夠看出,她並未做任何偽裝。”


    “暗一,你可知千麵這一代號如何來的。”赤雪雙手背於身後,語氣幽幽,手上長版卻是下意識收緊,繼續道:“千麵,遇千人,化千麵,無一真容,又皆為真容。”


    他的思緒飄飛,暗啞的聲音裏帶上了絲絲向往,繼續道:“千麵師從初雪,又是青之於藍而勝於藍,便是她此刻站在我麵前,我也未必能夠認出他來,想當初,初雪親手為她遮掩,我看不清,之後初雪逝去,便是她自己動手遮掩,我也瞧不出不對。”


    “我隻是知曉那不是她的真麵目,卻不曾見過她的真麵目,所以暗一,你又如何知曉她到底是否做了偽裝?!”


    赤雪的視線如刀光般落到暗一身上,手中長鞭稍稍一抖,被他收了起來,掛在腰間。


    暗一立刻說道:“是,主人,暗一知錯,暗一會再次查探,得到具體消息再稟告於您。”


    “去吧、”


    赤雪的聲音透露出疲憊,無力的揮手讓暗一退下,如今他之實力,不如全盛時十之三四,他倒是應該多謝當初千麵遵守初雪之遺言,沒有親手取了他的性命。


    白雪宮規矩,不得心思手軟。


    不守規矩的人,要收到懲罰!


    赤雪臉上帶起殘忍的笑,一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清冽的聲音。


    “師父!徒兒前來侍候。”


    他抬手覆上一張薄薄的麵皮,轉身便化作另一樣貌。


    .........


    此時,楚家朱紅大門大開,原本整潔的庭院此時也變得雜亂不堪,好似那花盆下,甚至地磚縫中,都能藏有白雪宮餘孽般。


    此時的楚家,能夠撐得起楚家門麵的,除了那沒被打砸的大門外,隻剩下空曠的宴客廳,而現在,那寬闊明亮的大廳中,聚滿了江湖中人。


    還是各個麵容不善且狡猾如狐的江湖中人。


    所有人看向楚勝之的眼神都格外憤恨,在他們身前的空地上,或橫或豎,躺著四五個帶有白雪宮曾經印記的人,有男亦有女。


    一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當先跳出來,指著楚勝之道:


    “楚大俠,楚勝之,不如請你來跟大家解釋一番,這白雪宮的餘孽,怎麽不去別人家,反倒在你們家聚夥啊?!”


    另一人道:“是啊,楚大俠,你這楚家是有什麽吸引著這白雪宮的人呢,怎麽還都跑你楚家紮堆兒來了呢,您倒是與後輩解解惑,在下十分不明啊。”


    隨後更是所有人開始你一言她一語的,全都是指責楚勝之的道貌盎然,而被指責的當事人,此時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他氣運丹田,內力運站,吼道:“諸位靜一靜!”


    大廳裏頓時一靜。


    每個人下意識的做了同一動作,揉揉耳朵......年紀輕,內力淺薄的甚至還出現了耳鳴症狀,可想而知,他們是真的將楚勝之逼急了。


    莫天成首當其衝,絲毫不懼的上前一步,道:“如何?事實擺在麵前,你還有什麽可狡辯?”


    “諸位可曾聽聞,燈下黑!”


    燈下黑,顧名思義,最明亮的地方也就是存在最為黑暗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家是剿滅白雪宮餘孽的主力,按常理來說,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那麽楚家的確是白雪宮餘孽最好的去處,畢竟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竟會窩藏在楚家所在,而且還一直都不曾露出馬腳,其中一人竟然還敢接待眾人。


    他們能想象得到,也能理解白雪宮之人的這番做法,可,並不代表他們就接受,不代表他們就對楚家,對楚勝之就不再計較。


    莫天成冷笑:“楚勝之,現在人都已經死了,你想說什麽便是什麽了,死無對證嘛,不過楚家主,你還是不要忘了,你們楚家前前後後可還有許多人休息暗殺之道,你又作何解釋!”


    有莫天成幾人在,楚勝之想要輕描淡寫都不看,而王一,也才能放心的不去關注楚家的動靜,她更想要知道的,是那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還有她什麽時候能把身邊死命跟著她的人,甩掉!


    “阿九,記住口訣,身隨心動,心隨氣走,氣找虛空。”王一無奈的衝著在院中練功的阿九說道。


    每日阿九的修煉並未因為停歇而停止,隻要有空,便會被王一盯著在院中練功。


    許楓卻道:“此身法靈活漂移,阿九本就心性不定,喜怒無常,不辯是非黑白,應當讓她多多背誦甚至謄抄清心經,靜心咒,以及正人心性的武功秘籍,阿九這般,最後不知世故不通情理,以後如何行走江湖?!”


    阿九反駁道:“我有我師父,管你屁事,老頭子。”


    “阿九!不得無禮、”


    雖然說的不錯,不過,小孩子嘛,有些不應該由她來說。


    兩塊鵝卵石不留情麵的從王一手中飛出,打在阿九身上、


    阿九立刻揉著被打的地方,放軟態度,委屈道:“是,師父,我錯了、”


    “跟那個老頭道歉,雖然他說的也不對,可是,我能說他,你不能,要尊老愛幼,不能口無遮攔,你是個女孩子,記住了嗎?”


    “是,師父,我知道了,對不起,那位,許楓老爺爺!”


    阿九說完後,再次開始練功,她不練她師父隻會加倍罰她。


    許楓卻是一口老血如鯁在喉,他,她竟喊他,老爺爺?


    他連五十歲都不曾到,怎麽就是個爺爺了!


    這口氣剛順好,耳邊卻又聽到沈墨說:


    “阿四姐姐,你真溫柔,我實在是羨慕阿九,有你護著她,教導她。”


    許楓僵立原地,她,溫柔?


    還未緩過神,又聽沈墨笑道:“阿四姐姐,晚上可能做阿九最愛吃的紅燒魚?還有我最愛吃的糖醋裏脊,辣子雞?!”


    王一溫柔的應道:“好,都有。”


    一條魚,一塊肉,一隻雞,各色配菜,一一擺在桌案上。


    一人,一刀,一案板,一口熱鍋。


    院中少女阿九忙練功,沈墨時而指點,時而笑看著廚房。


    許楓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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