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進入赤血殿僅餘幾日光景。


    “師傅......你說,現在白雪宮如此動蕩不安,幾日後的赤血殿之行,是不是便不作數了。”


    王芷詢問,可她的師傅又一次沉默。


    眉頭緊鎖,不言、不語。


    白雪宮內,十之四五的刺客皆外出迎敵。


    是夜,


    白雪宮上下燈火通明,卻不見人影走動,諾大的赤血殿中,此時四五位刺客的屍體正無聲無息的躺在那黑色的地磚上,大睜的眼睛瞳孔擴散。


    在大殿的最前方,兩人相對而站。


    突然,一人倒下,身上鮮血再也控製不住的蔓延開來,一雙鷹眸陰狠的盯著站著的另一人。


    另一人道:“你已內力全失,武功盡廢,我不殺你,他曾說:白雪宮中再無雪,赤血殿內不沾血。他也說,讓我留你一命。”


    隨後,那人離去,隻是每走一步,便留下一灘血痕,走出赤血殿時,一口黑色的血,終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一個小丫頭慌慌忙忙的跑來扶起她,一大一小,相互依偎著走出了異常安靜的白雪宮。


    而後,不多時,大幫自詡名門正派的英雄好漢衝進一片祥和的白雪宮。


    此後,世上再無白雪宮。


    ......


    城中,最為熱鬧的酒樓中,一位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饒有興致的趴在欄杆上,聽著酒樓大廳裏說書先生的感慨激昂。


    “師傅,這人說的好生誇張,說什麽白雪宮的大火連燒七七四十九天,不論男女老少,不論大小建築,木材石料,一無痕跡,哪會那麽誇張呀,那豈不是要燒好幾座城池。”


    小姑娘回過頭,笑的嬌俏,看向身後的時候滿臉期待。


    身後那人身著紅衣,仰頭一口酒飲下,帶著慵懶輕聲道:“無怪乎,世人皆以誇大事實為樂。”


    長長的墨發披散開來,一手抬起,蒼白的皓腕劃過漂亮的弧度,酒壺再次傾瀉,這酒樓中最好的酒釀盡數進入那唇色蒼白的口中。


    “哎呀,師傅,你可不要大早上的就醉了呀。”小姑娘嘴上提醒著,臉上擔憂著,可卻不見任何動作。


    那人手中的酒壺被穩穩當當的放在桌麵上,眯起的眸子瞥了眼小姑娘,淡淡的說:“阿九,放心。”


    少女阿九見酒壺被放下,這才湊過來,道:“師傅,你是不是在…要出事之前就知道呀,要不然怎麽會在那三個月之前就說了些虛虛實實的話呀?”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


    “重要嗎?”眯起的眸子定格在少女的臉上,似乎脖子無力支撐,腦袋微微彎了下去,又道:“將你毫發無損的帶了出來,讓你手刃了害你全家的仇人,帶你,雲遊四海看盡山川四季美景,嚐遍天下美食,當初我如何,還重要嗎?”


    阿九笑,將酒壺續滿,道:“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了,她大仇得報,又有師傅帶著她照顧她,遊山玩水,好不悠閑自在。


    她們兩人,正是從白雪宮走出來的王一和王芷。


    她們離開後不久,白雪宮就燃起了大火,那把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據說是上百具屍身,上百棟建築,全部化為湮滅,大火熄滅時,當初上山圍剿的眾人心底不知升起欣慰,還是惆悵,一直以來的針對目標突然消失,一直以來,仇恨對象莫名消失,有的人恍然痛哭,有的人癲狂大笑。


    白雪宮的灰燼中,映出了人生百態。


    樓下說書先生的聲音再次傳至樓上包廂,“話說,那白雪宮眾人,早已在圍剿的英雄趕至前,已有半數伏誅,剩下那一半人員,也都身上有著不少傷痕,而最讓人忌憚的那位,神通廣大的白雪宮宮主,竟然已經被人廢去了修為,如死狗般癱軟在那赤血殿內,諸位聽客,你們可知這廢去那魔頭修為的,到底是何人?”


    一眾人聽的正是興頭上,急忙問道:“你快快說來,到底是何人?”


    卻聽那說書先生沉吟片刻,手中醒目一敲,道:“且聽下回分解,諸位聽客,且等明日再來。”


    “這老頭,好生狡猾,我倒要問問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是何人所為!”阿九杏眼瞪圓,轉身便要下樓去,卻聽身後酒杯倒下,腳步頓時停下,側頭可憐道:“師傅......可以嗎?”


    “坐好。”王一淡淡的看她一眼,說:“何必在意,權當聽個故事了,幾年過去,知曉內情的,能有幾人?!”


    四年時間,所謂的武林正派人員,在各地剿滅白雪宮餘孽,如今,終於放言,白雪宮再無一人留在世上。


    不日便會召開武林大會,在眾多門派的見證下,將白雪宮曾搜刮掠奪的所有藏品,歸於各門各派,各家!


    “哦.......”阿九蔫蔫的坐下,一雙杏眼瞟著樓下,那位說書先生,才剛走出酒樓,剛好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王一卻是稍抬眼皮,唇角勾起,朗聲道:“兄台既然來了,何不出來飲上一杯?”


    阿九立刻如小獸般將王一護在她身後,那雙杏眼裏此刻滿是戒備。


    隻是,她連那人的蹤跡都不曾發現,戒備又能如何?


    “無妨。”王一輕撫阿九後背,將她摁在自己身旁。


    若是他想對她動手,僅憑阿九,是攔不住的。


    “嗬,兄台好耳力啊!”一名藍衣男子帶著一身酒氣躍了進來。


    沒錯,躍了進來,從這個包廂外的屋簷上,翻身躍了進來。


    “不是聽到的,是聞到的。”


    “啊?”藍衣男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聞言一愣,反應過來說的什麽後,笑道:“兄台竟長了一隻狗鼻子麽?!”


    阿九掐腰嬌蠻道:“你這人,好沒禮貌!你才長個狗鼻子呢,你還長了個狗耳朵呢,看你這假呼呼的模樣就不是人!”


    “呦嗬,小姑娘小小年紀倒是生的伶牙俐齒啊。”那人說完就嬉笑著摸上自己的臉頰,好奇的問道:“假呼呼的?我這麵皮竟連你這小娃娃都騙不過了麽?!”


    “我......”阿九正要說什麽,就聽王一淡淡的說道:“兄台若要喝酒,那便喝酒,何必跟我家孩子計較。”


    阿九立刻乖乖閉嘴,站到王一的身後,輕捶著她的肩膀,眼觀鼻,鼻觀心,完全無視坐在對麵的那人。


    倒讓那人很是好奇,好奇這小女娃娃怎麽變臉如此之快,更好奇,她這個波瀾不驚的大人,是何方神聖,他竟沒從沒聽說過。


    “喝酒喝酒,自然是為喝酒來的,這楓釀,可不是我這般窮人能喝得起的,既然兄台請我,我自然是要喝個痛快的。”


    “阿九,去,再來兩壇。”


    那人立刻大喜,道:“公子大氣!”


    阿九立刻目不斜視的走出去,不多時便一手抱了一壇酒回來,這讓那人再次驚奇,這人小小年紀竟然力氣如此之大,心道:這二人,到底是何身份。


    “師傅,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啊,你說那老頭明天真會過來說到底是誰廢了白雪宮宮主的嘛。”


    阿九天真的問。


    “若是說了,誰還會再來聽,自然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且聽下回分解。”


    王一笑道,她們家阿九偶爾倒很是單純。


    不曾想坐在對麵的那人卻是酒碗一停,一雙流光目停在對麵師徒二人身上,問道:“公子你們二人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廢的那位白雪宮宮主?那倒不如一同前去參加正道武林大會,聽說,到時不僅會宣告天下是何人主導,何人為內應,甚至就連那白雪宮內有何寶物都會公布出來,如何,兄台可有興趣?”


    王一挑眉,美目落在對麵那人的臉上,道:“那不如,兄台將這麵皮揭去,若是俊美非常,在下自是十分願意,如若,醜不可視......還是早早分開的好。”


    藍衣男子麵容粗獷,膚色暗黃,雖然脖頸和手背這些露出的皮膚都做了掩飾,可,想要騙過她,還是差了些功力。


    “哈哈哈哈哈.....”藍衣男子仰天長笑,像是突然有了興致,“兄台啊,同為男人,何必如此在意麵貌如何,兄台這尊榮,也並非俊美非常啊,又為何非要要求在下。”


    “因為,”王一站起身,一身紅衣極為得體,長發散於背後,獨束一冠,膚色為不正常的蒼白,眼眸斜睨,倒是無故生出一股高傲來,道:“我身姿卓越,氣質遠非常人可比,便是沒一副俊美麵容,也能引得各位大姑娘小媳婦爭相喜愛。”


    “噗!”沈墨被這人的極度自戀給驚了一驚,一口酒全數從他口中噴出,一雙流光目此時哪還有什麽溫情,全都是驚訝,和不敢置信。


    “兄台慢飲,在下與阿九便先行一步了。”王一一甩衣袖,阿九立刻跟上,臨出包廂門還回過頭來衝沈墨扮了個鬼臉。


    哼,跟她師傅說話,要小心嘞!


    小心被噎到!


    突然,王一轉頭問道:“阿九,我這副尊榮,不風流倜儻嗎?”


    阿九小臉一皺,“師傅,您氣質十足,這臉嘛,多多少少是有些不那麽俊美......”


    “嘖......那我要製作一個俊美些的麵皮啊,不然,豈不是委屈了我這卓絕的氣質。”


    阿九裝聾作啞,反正也不是真的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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