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我的白師姐


    「佛曰,眾生平等,無論你覺得是誰,隻要內心是認為自己是人,那麽你就是一個人。」


    峨眉寶相莊嚴,可是無論怎麽看,那眉眼都是帶笑的。


    「一別多年,你變化很大。」遊吹雲麵對故人,特別是當初如此低眉順眼,單純的峨眉,實在難以設防。


    峨眉想到當年事,即便是她,也微微有些變色:「當年與你離別之後,師父允許我下山,走過來人間很多的路,我也懂得了許多事情。」


    遊吹雲緩緩走過去,峨眉也完全不設防,反而請遊吹雲坐下。


    「你忙嗎,菩薩姑娘?」


    「這個稱呼倒是新鮮……忙不忙又如何了?」


    「不忙何妨說一說。」


    峨眉笑了一聲,將這幾年她入世遊曆的事情全部講了一遍,大善功德佛本來是要讓她修煉千年,練就一顆玲瓏剔透心,哪知遇到遊吹雲之後,峨眉的心便再也靜不下來。


    大善功德佛見遊吹雲破了峨眉的佛法,便也無奈將其放下山……初初下山的她,懵懂無知,看到街邊殘老乞討,便一股腦把盤纏全部丟了出去……爾後又被眼熱的乞丐打劫,又將自己的質地尚好的僧衣給了,那些人見好不夠,又要劫色,被她忍無可忍一頓打跑了去。


    「最開始我還以為俗世的人還跟師兄你一樣,是良善的好人……卻沒想到山下雖然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可是也潛藏著無處不在的危機。」


    峨眉道:「於是***脆將臉塗成了黑炭,將錦緞絲綢的僧衣丟了,穿上麻衣,披上麻袋,一路化緣……這一路上我謹遵師父叮囑,逢山拜廟,遇寺參佛,發現許多出家清淨之地,卻也不是真正的清淨,也是一己私欲之地,但是他們的佛卻是真佛,金身鑄就,寶相威嚴。


    那時候我開始懷疑佛,懷疑佛法……但是後來,我在路上,救過許多人,其中也有壞人,他一開始比野獸還要凶,但是在我苦苦勸說之下,竟然也放棄了作惡,說自己會一心向善。


    但是我走後,他連殺了三人……於是我把他超度了。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我很迷茫,很害怕……但是那一夜之後,我的心卻堅定了下來。師父說過,金剛一怒,斬妖除魔……我想那個壞人也已經不是人,而是妖魔,至此我便放下了。


    原來我這一路走來,最大的收獲,便是放下——許多當初看不穿的問題,糾結的答案,隻要換一個角度去看,去想,也就放下了。


    於是,我遇到下一個惡人,我用全力用佛法去感化他,這一次竟然成了,他痛哭流涕,跟我說,如果不是世道所逼,他也不想做壞人。


    那時候,我又知道了一件事,就是上天是有偏頗的,有些人走運,有些人倒黴,所以我們在此生要多行善事,修煉佛法,為的就是下一世的不被世人命運所逼。」


    峨眉說到這裏,遊吹雲心有所感,放開手中金缽,金缽飄然回到峨眉頭頂,罩下柔和的光來。


    「我學會了很多事,我知道了世間的苦難,我回到師父那裏尋求一個解脫世人苦難的答案……師父說西天還在,便要大乘佛法可解。


    但是我問,以前西天在的時候,世人就不痛苦了麽。


    師父沒有回答。」


    峨眉輕聲道:「師父被我問住了,他回去思考了一天一夜,告訴我這個問題需要我自己去想,去感悟,等我明白的那一天,我會成佛。於是我又開始了旅途,我走遍了極樂界,但極樂界在師父的主持之下似乎一切都井井有條,或者說,是如潭水一般的平靜,所以我出來了,因為認識了師兄你,所以我來到了聽風界。」


    「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我


    到哪裏去找你?」


    遊吹雲尷尬的拍了一下額頭:「好吧……」


    「我一來便打聽到了師兄你已經死去的消息。當時我整個人都是……後來金缽告訴我,你還活著,我才放下心來,想來有緣總會遇見,於是抓緊了修持,也沒有去找師兄你……」


    峨眉說完之後,靜靜的看著遊吹雲,好一會兒才說道:「遊師兄,你變化很大,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遊吹雲搖頭道:「何止是變化,我都死過幾次了。」


    「但是師兄始終沒變——和我一樣,肉體終歸是肉體,但是那顆心依舊如一。」


    峨眉說道。


    遊吹雲惘然若失,想要說什麽,但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口。


    「師兄,我不能解開你的心結,但是有人能做到。」峨眉坦率道:「你來見我,是解了我的心結。但是你,需要去見另外一個人。」


    「我不敢……」遊吹雲直接道:「我害怕嚇到她。」


    「師兄你害怕的不是容貌,你是害怕自己會傷害到她,無論哪一方麵。」


    「是啊,即便是我有三頭六臂,我有九條命,可也抵不住這世間滾滾大浪……我害怕她跟著我,會再受到傷害,我根本沒有獨當一麵的能力,我隻會被弈棋之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我重新出現,不如不見,不如相忘於江湖。」


    峨眉說道:「師兄,這是躲避,不算了結。」


    遊吹雲怔然半天,終於是點點頭,但是去沒有立刻走:「峨眉……師太?可借金缽一使?」


    峨眉臉上有些微紅,終於是破了相:「師兄,雖然我三百歲,可是三百歲以前不諳世事,論入世年齡,比你小得多,師兄還是叫我師妹如何。」


    「哈哈哈,三百歲在修道者之中也算年輕的,也是……」


    ——


    白七彩服下了兩枚丹藥,隨後運功化去藥力,藥力化作一股溫暖醇厚的力量,走遍四肢百骸,替她暫時祛除了魂釘留下來的冰寒刺骨的後遺症。


    這後遺症其實一直困擾著她,時常會從全神貫注的入定之中疼醒。


    「姐姐?」


    這時候,白露在大帳外麵喚了一聲。


    「進來。」


    白露端著湯藥,走進來:「姐姐你寒毒又發了?這是我去京城的醫館中求的補氣湯藥,你快趁熱喝了。」


    「我又不缺元氣,喝這些幹什麽?」


    「你是不缺,可是每次都要損耗元氣去彌補傷疤,總是要補些回來的。」


    「你多慮了,你還是考慮考慮怎麽在龍榜上麵留個名字吧。」


    「嗨喲,女孩子打打殺殺幹什麽……姐姐我不是說你哦……」


    白露吐了吐舌頭,將湯藥放在桌子上麵,隨後道:「姐姐你快趁熱喝了……我有事情要去做。」


    「你和李之義成了?」


    白露霎時間滿臉通紅:「啊喲姐姐你說什麽呢!他就是一個小弟弟——我跟你說了,你快把藥喝了。」


    白露一溜煙兒沒影了。


    幽暗的燭光,印照著白七彩一個人的身影,外麵傳來呼呼的環繞的罡風,將影子吹得亂七八糟,但是穩定下來的時候,赫然出現了兩個影子。


    方才還形單影隻,此刻就有不速之客?


    白七彩按劍而動,但隻聽一聲蝕骨銷魂一般的白師姐,渾身都軟了下來。


    扭頭看去,那世間最可惡,也最可愛的臭男人,披頭散發,穿著一身黑衣服,站在陰暗之處,他的樣貌似乎沒什麽變化,隻是臉色蒼白了許多。


    「白師姐,你……」


    遊吹雲話沒說完,白七


    彩便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上麵,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一股專屬於白師姐那動人體香的味道傳入鼻子之中,於是他也將手環上了白七彩的腰間。


    兩人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這樣子抱一會兒。


    「你身子怎麽這麽冷?書呆子,你難不成著涼了?」


    白七彩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忽然一巴掌甩在他臉上,隻見她眼眶都紅了,皓齒輕咬:「你去哪裏了?你沒有死麽?你手腳嘴巴都在麽?你不會告訴我一聲,給我寫一封信也好啊!你這個死書呆子……我恨死你了!我……唔……」


    她話未說完,遊吹雲已經含上了她的唇,心中的那些怨恨,那些懊惱,在這一瞬間隨著身體一般輕飄飄的煙消雲散。


    久違的耳鬢廝磨,化作繞指柔,牽腸掛肚,百轉千回。


    久久的,兩人分開,這才意識到呼吸都為止停滯了許久。


    若不是白七彩猛地推開遊吹雲,甚至兩人得憋一晚上。


    刷的一聲,惱羞成怒的白七彩拿著寶劍張牙舞爪的追著遊吹雲打:「你回來就輕賤我!書呆子,看我不打死你!」


    遊吹雲也沒想到畫風突變,久別重逢竟然被白師姐攆狗一般。


    「師姐……師姐!別鬧了,我沒時間了。」


    寶劍哐當一聲落地,白七彩臉色蒼白,趕緊抓住遊吹雲的手腕:「什麽沒時間了,你又要去哪裏?你身上這麽冷,難道你是,你是鬼?你是從地界回來看我的?」


    「白師姐,你,你別著急,我暫時不走。」


    白七彩拉著遊吹雲到香噴噴的床邊坐下,床頭擺了些女兒家的用品,倒讓白七彩臉色一紅拿布蓋住:「這些是白露的,她說不好,我嫌她太浪費便拿回來了。」


    遊吹雲將她扯過來,強行抱在懷裏,道:「我的白師姐還需要化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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