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坊市,百器齋。


    倒在躺椅上的白六爺,手裏端著紫砂壺,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牆壁上,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白鶴淩霄圖,心也隨之飄到了九霄雲外。


    回想起昨夜裏那場力戰三英的大戰,白六爺下意識地扶了扶腰,嘴角露出了回味笑容。


    如果沒有花費大價錢買來的海妖丸,他怕是堅持不了幾個回合。


    “這無聊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白六爺歎息著。


    雖然他沒有築基的希望,但身為白家的嫡係弟子,輕輕鬆鬆便從家族中獲得了一份美差——百器齋白雲山分店鑒寶師。


    再加上這家分店的掌櫃是他的親四叔,時不時還要返回家族,大多時候店裏的事務就落到了他白老六的身上。


    哪怕沒有掌櫃的名分,沒有過人的修為,但這坊市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自己的族弟是雲水宗掌門親傳弟子。


    不看僧麵看佛麵,這些人不照樣敬自己三分。


    正想著今夜裏是不是要換個花樣,樓下就傳來了一陣陣吵鬧,讓白六爺皺起了眉頭。


    “去看看怎麽回事?”白六爺著惱地衝門外喊了一句。


    噔噔噔。


    腳步聲過後,一道聲音傳了進來。


    “六爺,來了個大主顧,一開口就要頂階靈器,但掌櫃的不在,下麵的人做不了主,您看......”


    “等著,我這就來。”白六爺翻身躍起,圓滾的身軀此時竟顯得有些輕盈。


    白家以售賣靈器的生意起家,有著自己的專業素養,白老六哪怕再不成器,也不會忘了這些。


    飛速奔到了樓下,一眼就瞧見了那位仰首而立的少年人。


    嘖......


    略帶羨慕嫉妒地看了看那張俊秀無比的麵孔,白老六連忙迎了上去,抱拳問候:


    “在下便是百器齋的主掌,因在家排行老六,人都稱我白老六,敢問這位朋友?”


    江川拿著不知從哪個倒黴鬼手裏得來的粉色折扇,燒包地搖了搖,傲然道:


    “本少爺乃雲水宗內門弟子寧端,你既然是掌櫃的,想必也能做得了主,還不趕緊把好東西拿上來?”


    目光在對方腰間的令牌上掃過,白老六沒有任何懷疑,擠出一張笑臉:


    “寧兄此番前來,想必是在為兩月後的內門大比做準備吧,還不知道寧兄要用什麽樣式的靈器,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


    江川斜眼看了看眼前的胖子,輕哼道:


    “還算你有些見識。不錯,本少爺正是為了內門大比。至於樣式麽,本少爺行俠仗義多年,肯定是要用劍的。


    “速速拿上來,本少爺看過後還要去黑市呢。”


    語氣極為不耐。


    “看來又是位紈絝弟子,也不知道他爹是雲水宗的哪位長老?”白老六心中暗笑,招呼道:


    “寧兄請隨我往裏間來。”


    兩人從樓梯下步入了百器齋的裏間。


    與外間貨架上的靈器不同,這裏的靈器件件分開擺放在石柱上,上麵禁製光華閃耀,不僅能夠避免意外情況的發生,還有隔絕雜氣、維持靈氣的效用。


    一道道不遜色於上品寶物的靈光閃動,白老六帶著江川停在了一根半人高石柱前。


    一柄淡青色的長劍懸浮在石柱上,青光於劍身遊走,形成了一個個小巧的風漩,靈氣逼人。


    “這柄斬風劍是以......”


    “拿出來給本少爺瞧瞧。”江川打斷了對方的話。


    白老六神色一僵,隨即又擠出笑容,從儲物袋中取出令牌,衝著石柱一晃,禁製光華無聲而散。


    拿出一對天蠶絲編織的純白手套戴好,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這柄斬風劍,遞到了江川身前。


    “寧兄無需注入真氣,用靈器本身鋒芒一試便可。”


    說著,指了指後邊那麵由不知名材質打造成的厚重鐵牆。


    “太麻煩了,還是讓我這柄流螢劍來試上一試。”


    江川把袖一揮,手中現出一柄碧水瀅瀅的如玉靈劍。


    看到此劍靈光,白老六立馬認出了此劍怕也是一件難得的頂階靈器,品質不定還要在斬風劍之上。


    正要出聲拒絕,卻見對方一掌抓來,讓他有種無處躲藏之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斬風劍已落入了對方手中。


    “寧兄,你......”


    話未說完,流螢劍被江川揮動,衝著斬風劍劍身斬落。


    叮。


    哐啷。


    斬風劍半截劍身掉落在地,靈光黯淡,哀鳴聲久久不散。


    白老六勃然色變,正要發作,卻見江川已先他一步大罵出口:


    “這麽一柄破劍也敢稱之為頂階靈器?這要是在比鬥中用出,豈不是害了本少爺。


    “本少爺要向坊市舉報,你們百器齋的靈器質量有問題。”


    白老六目光一凝,好好在江川身上打量起來。


    “寧兄是來故意找茬的吧?”


    說話時四處角落裏的黑衣大漢緩緩圍上前來,各個散發著養氣大圓滿的氣息。


    “看在雲水宗的麵子上,寧兄將這柄斬風劍買下,我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白老六語氣不善,但還是強自壓抑沒有發作,僅以言語威脅。


    唰。


    手中折扇合攏,江川冷笑:


    “除了賣殘次品,還打算強買強賣是吧?我可不會怕你。”


    遇到拚爹黨了,白老六有些頭大,但他還是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問道:


    “寧兄可知,百器齋是誰家的生意嗎?”


    “怎麽?區區白家,也敢騎到我雲水宗的頭上了嗎?”江川不屑。


    知道這是白家的產業還敢來。


    這是傻子還是......


    “寧兄難道不知,我白家家主的幼子白淩雲乃是你雲水宗掌門真人的親傳弟子?”


    白老六再次提醒。


    “原來隻是掌門弟子啊,聽伱這口氣,我還以為他是本宗掌門呢。”江川反倒笑了起來。


    這副模樣,讓白老六徹底沒有了再說的心思。


    狠狠一揮手,數名黑衣大漢再次逼近,放出氣勢,聯手壓來。


    “既然寧兄不願賠償,那就休怪我......”


    江川收起了折扇。


    嘭。


    嘭。


    嘭。


    ......


    數道黑影倒飛而出,撞在了四麵的牆壁上,而後緩緩砸落在地,氣息萎靡,麵露驚恐,如遇惡鬼修羅。


    江川看向了身前僅剩的白老六,笑道:


    “我就是來找茬的,你有意見嗎?”


    白老六瞳孔一縮,藏於袖中的左手捏碎了一道玉符。


    “好了,傳信令符已經發出,你也該走了。”一直注視著對方動作的江川揮了揮袖。


    白老六隻覺胸口一涼,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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