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柳看著眼前姿容明麗、長相甜美的櫻若,略略收起了傲慢,狐疑地問道:“櫻若少主為何深夜前來?”


    櫻若見到曲柳表麵謙恭的態度,知道有戲,便也露出來一個好看親和的笑容,恰到好處地奉承道:“曲柳姑娘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今日特來相助你一臂之力。”


    曲柳聽她話中有玄機,又誇讚得正中她的下懷,心中竊喜,卻裝作不解地問道:“此話如何說?”


    櫻若伸出纖纖玉手,舉起來一個細長的白玉小瓶,說道:“這瓶子裏麵是一株珍稀罕見的離魂草,藥汁無色無味、無藥可解,可讓人心想事成。”


    傳說離魂草乃是凝結在妖界陰鬱寒冷、終年不見陽光之地的寒霜草,因為偶然因素沾染了死去妖王的離魂而生成,是極為凶險的奇毒之草,但也極為罕見難尋。沒想到櫻若居然能夠找到!既然上天有意成全,自己再不作為那就太慫包了。曲柳這樣尋思著,內心感到蠢蠢欲動,表麵卻是含而不露地問道:“櫻若少主有話不如直說。”


    櫻若把曲柳的舉止動靜都纖毫畢露地看在眼裏,聽她這樣一問,不禁露出好看的貝齒,善解人意地說道:“也好,那我就講得明白一點。我看曲柳姑娘能力出眾,論法力、計謀,論眼界和格局都不在梅芳主之下,卻屈尊在梅芳主門下多時,實在令人看不過眼。梅芳主對幽焰山王尊攻打仙洲的大計毫無興趣,獨行其是,將流雲島置於孤立之地,令其前途暗淡,我覺得你就算是為了流雲島的未來也應該力挽狂瀾、有所作為。王尊…;…定不會虧待於你。”


    櫻若這一大段話的最後不忘祭出幽焰山王尊這麵大旗,把好處也暗示了下,眼角餘光細細觀察著曲柳的反應。


    曲柳立即明白了,櫻若的意思是要把她捧到流雲島芳主的地位,隻要她們能達成交易,有何不可呢?她在梅芳主手下早就膩煩了索然無味的平庸日子,傻大姐一樣的鶯言總是壓她一頭,自己處處得尊重她,聽從她的指揮,憋著一肚子窩火。如今既然櫻若主動來示好了,自己怎能不抓住機會?


    此處雖然除了她和櫻若以外並無旁人,曲柳還是小心為上,一臉諂媚地走近櫻若,低聲問道:“櫻若少主過獎了,你認為我應該如何做?”


    櫻若見曲柳果然上鉤了,臉上笑意更是恣意蕩漾,做出十分體貼的模樣說道:“隻要你挑選一個合適的時機,用離魂草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梅芳主除去,然後再嫁禍給天然這個賤人,流雲島遲早都是你的。”


    “天然?櫻若少主為何想要除掉她?”曲柳聽櫻若提及天然頗為不解,探尋其用意。


    櫻若覺得沒必要瞞著曲柳,立即換了一副猙獰的嘴臉,恨得牙齒癢癢地說道:“這個賤人竟然勾結仙洲之人,還敢勾引淵澤殿下,不把她除了,我怎能甘心!”


    曲柳聽了心中一頓冷笑,暗暗想著:櫻若什麽都好,就是在男人這件事上看不開,女人一戀愛就是愚蠢的同義詞。不過,櫻若想要除去天然也是正和她意,凡是學會了玉蓮生的人都該死,櫻若帶來的消息倒是可以做做文章。她眼中冷光一閃,問道:“天然勾搭仙洲什麽人?”


    “一個不知名的低階小仙,她的好友向蝶應該會知道。”櫻若麵露譏諷,輕蔑地說道,實在不懂得淵澤殿下如何看上天然那個小賤人。


    “真是這樣,她的確該死!”曲柳狡黠一笑。作為同門師姐妹,她對天然其實是有一些了解的,膽小心細,不至於敢勾結仙洲做些什麽。不過櫻若既然這樣說了,她當然要順水推舟了?既能除了天然還能得個人情,如此好事,何樂不為?


    櫻若聽到曲柳如此表態心中十分滿意。現在誰罵天然那個賤人都讓她感覺內心舒暢。


    櫻若見曲柳已經動心了,便把那個小玉瓶放到她手裏,語氣幽幽說道:“離魂草我就交給你了,至於要不要做,就看你的了。吹奏這支烏笛,你可以跟我聯絡。”


    櫻若說罷扔給曲柳一支一指多長的烏笛,重新戴上麵紗,飛身而去。


    曲柳看著手中瑩光閃爍的白玉瓶,野心急劇膨脹了起來,心裏盤算著,櫻若說得沒錯,隻要除了梅芳主,鶯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至於天然,既然成了櫻若的眼中釘,那麽就算她不出手,櫻若也一樣會想辦法把她除掉的。沒想到她夢寐以求的流雲島芳主之位竟然有人主動來幫她一把,這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太可惜了?梅芳主,你可千萬不要怪我,時勢造英雄罷了。


    曲柳不自覺地目露凶光,內心發出陣陣冷笑,拿著那個小淨瓶返身回去。她回到自己的屋子,迅速關上門,坐到桌子旁仔細觀察起來那個小玉瓶,裏麵果然有一小株烏紫色的離魂草。離魂草看似如野草般普通無奇,卻遇水而化、無色無味,世上能夠躲過離魂草之毒的根本沒有幾人,哪怕仙洲上仙也要忌憚三分。


    曲柳幾番思量下終於打定了主意:識時務者為俊傑,梅芳主這個老頑固逆勢而為,要不是有仙洲撐腰,早就死去幾回了,難道還以為仙洲能護她一世嗎?太天真!隻要自己能傍上幽焰山勢力,以她的能力,將來定是大有前途的。


    想到自己不久以後就能坐上心心念念的芳主之位、統領流雲島,曲柳隻覺得心癢難耐,簡直迫不及待了。不過她很快地冷靜了下來,心想需縝密計劃才好,一步也不能出差池,看來她有必要再見櫻若一次。


    接下來的日子裏天然每天都要去輪值防務工作,每天都行程緊湊,十分疲憊,有時連著幾日幾夜都沒得休息,也沒有回去自己的住處。雖然如此,她卻感到一種解脫,至少不用閑下來,想起來黎辰吧。


    這天夜裏,鶯言師姐看著天然疲憊的樣子,忍不住勸她道:“天然,你連著五六天沒休息了,不如先回去睡一覺再來值守,這裏有我呢。”


    天然最近心情差到想自虐,連忙搖頭說道:“沒關係的,我還可以再堅持一下,等天亮了我再回去補覺。師姐你先回去休息吧。”


    鶯言這幾天也累了,她見天然堅持不肯回去,心想:也罷,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再來接替她也是一樣。


    自從曲柳負責流雲島的內部巡邏,外圍都是她和天然兩個,她身上的擔子更重了。她臨走前交代天然道:“再過一個時辰天就亮了,你好好看著,有什麽情況及時通知我。”


    天然點頭說好。


    鶯言師姐走了,天然打算往流雲島外圍再巡視一圈,幽焰山一直是虎視眈眈,她絕不能掉以輕心。


    可是天然才走了不多遠,突然看到一個白影飛快地在遠處閃過,直往尋芳宮方向而去。


    她一驚,立即往尋芳宮方向的高空投出一個狹長如電的紅色警訊,在漆黑的夜幕中仿佛煙花綻放,燦爛奪目,拖著漫長的軌跡。整個流雲島的防衛力量全都被調動了起來,今夜注定是不太平了。


    鶯言正在回往尋芳宮的路上,看見天然發出的警訊嚇了一大跳,也顧不上多想,忙向尋芳宮趕去,一邊趕路一邊想著:所幸還有曲柳守在尋芳宮,她應該也看到天然發出來的信號了,但願不要出什麽差池才好!


    鶯言剛趕到尋芳宮就看到曲柳正和一個白衣人在屋頂上纏鬥,她聽見曲柳言辭激烈地喊話道:“雲渡上仙居然偷襲尋芳宮,未免太卑鄙無恥了!”


    鶯言心裏一驚,急忙定睛一看,果然是雲渡上仙的身影,隻見那白衣身影並不戀戰,很快地往流雲島外衝去。


    此刻天然也趕到了,隻看到一晃而過的白色身影,匆忙對鶯言師姐喊道:“別讓那白衣人跑了!”


    她說著就要去追那白衣人影。


    “算了,他已經走了,就算追上了你也打不過他。”鶯言師姐及時勸阻天然。


    天然正要問那人是誰,卻聽見曲柳氣喘籲籲、心急火燎地朝她們喊道:“我剛看見他從梅芳主那裏出來,我們先去看看梅芳主是否安好。”


    三人同時趕往梅芳主的住處。


    她們剛到梅芳主住處,就看到伺候梅芳主起居的小童驚慌失措地衝了出來,邊哭邊喊:“快來人呀,梅芳主不行了。”


    三人大驚失色,趕緊衝了進去,卻看到梅芳主倒在地上,胸口深深插著一把寒光凜凜的鋒利短劍,已經快死了。


    鶯言衝過去扶著梅芳主,悲痛大哭道:“梅芳主,是誰對你下了毒手?”


    曲柳和天然也一起跪倒在地上,突然發生的變故已經把眾人都嚇傻了。


    梅芳主睜著眼睛,痛苦不已地渾身抽搐著,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她竭盡最後一絲力氣默念仙訣,翠色瑩瑩的碧玉蓮在她手心出現,搖搖晃晃飛向鶯言。梅芳主一樁心事了結,身體慢慢地化作紅梅花瓣枯萎在地、迅速消失不見,空氣中隻餘下嫋嫋花香。那柄短劍失去依附,“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一束綠光在鶯言手中漸漸收束,轉眼變成一個綠瑩瑩的小珠子。鶯言把碧玉蓮輕輕一收,然後紅著眼睛把地上那柄短劍撿起來一看,上麵的龍鳳飛舞的精美刻紋顯示它是仙洲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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