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出現在身前的白發男子,蘆屋良先是有些錯愕,但是迅速理解了狀況——


    正是這個男人,救下了他。


    說來也奇怪。


    蘆屋良明明應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卻是莫名產生了幾分親切感。


    而且對方這行為舉止、這語氣,讓蘆屋良自然想到了另一個人——


    後藤武!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白發男和後藤武,似乎都有一定的相似程度。


    ——當然,顏值這點,不在其內。


    “咚!”


    像是心髒在胸膛內重重的跳動,男人向前揮拳。


    可分明隻是質樸無華的直拳,動作根本沒有花哨之處。


    就隻是單純的積蓄力量,再到把這力量盡數灌輸而出。


    就是這樣簡單、自然、樸素到極致的一個動作。


    和人們要吃飯喝水,要呼吸空氣一樣自然。


    可落在蘆屋良的眼中,卻像是一瞬間張開了絢麗繁華的畫卷,恍若有無數畫麵蘊藏在其中。


    很難用語言形容這種美感。


    對土禦門蓮華這樣的局外人來說,這隻是幹巴巴的一拳而已,除了很快很強,再也看不出別的內容。


    但在蘆屋良看來,這一拳從頭到尾都充斥著暴力的美感。


    就好像理工男偏愛精細的儀器,阿宅對手辦更感興趣。


    同為武道家的蘆屋良,能從這一拳裏看出更多東西。


    怎麽說呢......


    精準,仿佛工廠裏機械般的精準,齒輪傳動著扭矩,將力量從一端傳遞到另一端。


    白發男的身軀,似乎就變成了這樣一台精妙無比的機械,將每一份力量利用到極致。


    就連空氣,四周那些冰冷的黑暗,恍惚間都在同他呼應,成為這拳頭威力的一部分。


    “砰——”


    隨後,是更沉悶的撞擊聲。


    沙包大的拳頭,如同撞上了一層肉眼看不見的牆壁。


    且這牆壁的材料,絕對比鋼鐵還堅硬。


    可能隻有那些用於軍工的高端合金,才能比擬。


    空氣中的裂痕,開始不斷擴大。


    從裂痕的形狀中,反而能看出一些屬於彼岸花的形狀、脈絡。


    蘆屋良能看出來,不管是對丸山一馬的保護,還是方才他心底湧現的致命殺機,都是那朵彼岸花靈的手筆。


    說實話,蘆屋良到現在還沒能理解這朵彼岸花靈究竟是怎麽回事。


    肉眼上看不到這一點,倒沒什麽出奇的。


    眼睛從來都不是那麽值得信任的器官,不管是光學擬態,還是幻覺,都能達到欺騙視覺的效果。


    可問題在於。


    就連靈感,即精神力構成的感知當中,也對彼岸花靈的存在一無所覺。


    簡直就像是......


    它其實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視線中看到的空氣波紋,其實才是蘆屋良產生的幻覺。


    不過來自彼岸花靈的反擊,則是證明,不管它存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但是它都能對處在這世界的人們造成影響。


    也因為彼岸花靈母株這樣的特殊性。


    蘆屋良一向以來一直依靠許多的“預讀”,便失去了他應有的效果。


    因為所得知的信息太少。


    “預讀”便無法見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景象。


    說到底,“預讀”實際上是對各種感官、信息的利用,例如視覺、嗅覺、觸覺,就連皮膚表麵感受到的空氣流動,都能成為信息的來源。


    而通過對這些無數信息的分析,最終達到近似於“預知未來”的效果。


    但是“預讀”畢竟不是真正的“預知未來”,還是要講究基本法的!


    就好像看著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在脫下裙子之前,你也很難判斷出“她”會不會掏出來比你還大。


    這也是它的局限性所在。


    在麵對情報、信息不足的處境時,便不能再像平日裏那樣準確“預讀。”


    “小子,你很不錯。”


    在擴大裂紋之後,擋在蘆屋良麵前的白發男突然開口道。


    “有我當年的風範!”


    蘆屋良:“......”


    在這時候說這種話,是不是太不合時宜了?


    那隻彼岸花母株,可還在麵前虎視眈眈呢!


    “......嗯?”


    正這麽想著的蘆屋良忽然詫異起來。


    過去了數秒,彼岸花靈依舊沒有發起攻擊,而丸山一馬則是呆立在原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網絡連接斷開.jpg


    ‘它,已經被擊碎了嗎?’


    蘆屋良先是這樣想著,但是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因為被無形無色的屏障所籠罩的丸山一馬,仍然有著呼吸,胸膛在上下起伏著。


    而白發男的目光依舊直視前方,氣勢就像是一座山嶽,沒有絲毫鬆懈。


    靈感雖然無法判斷彼岸花靈存在的有無,但是對危機感的預感還是準確的。


    這會兒的危機感,就好比在澡堂裏,有十來個肌肉壯漢圍在周圍似的,括約肌微微縮緊的緊張感。


    比起先前隨時可能會死的感受,好上不少。


    但是有另一種層麵上的可怕感。


    “它,到底想要做什麽?“


    蘆屋良忍不住自語道。


    眼下這種情況,比剛才還要詭異。


    像是暫時藏匿起來,又沒有徹底逃離。


    “我不知道!”


    白發男子或許以為蘆屋良在向他問話,很是直爽的回答道,嗓門還異常響亮。


    這種事情,不用這麽驕傲也可以吧?


    ‘為什麽不趁現在攻擊它?’


    蘆屋良本想這麽發問,但是仔細觀察他就發現,空氣裏的裂紋,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它們倒不像是直接消失,而是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在這種狀態下,是攻擊不到它的嗎?


    蘆屋良感覺更加棘手了。


    如果堂堂正正剛正麵的話,蘆屋良其實並不怕。


    就不久之前提升的實力,大大加強了他正麵作戰的能力,再加上旁邊的土禦門蓮華,以及這位性格古怪的男人,正麵對抗應該不是問題。


    可這隻彼岸花靈,似乎真的具備人類的靈智。


    狡猾,陰險。


    還具備實施的條件。


    陰狠的惡狼,有時比凶蠻的雄獅更加可怕。


    從這一點來說,對方的確是非常難纏的對手。


    不過這本來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倘若這一係列事件、無數無辜者受難的惡性案件的罪魁禍首,是個可以隨便消滅的家夥,那反而才顯得滑稽可笑。


    “它暫時藏起來了。”


    白發男子淡淡開口,看向丸山一馬,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他先給幹掉。


    隻是與此同時,那個形容枯槁的家夥,身形也是呈現是一種半透明的態勢。


    和虛影、幽靈那種存在不同,他的“透明”,像是在擺脫現實世界的束縛。


    靈感當中,關於丸山一馬的存在,也迅速稀薄起來。


    起碼現在,想幹掉他也做不到了。


    ‘這就是......裂縫的力量?’


    ‘還是裂縫那邊的世界能做到的事情?’


    蘆屋良想著。


    也是在向心中的墨染發出提問。


    在這方麵,墨染應該是擁有相當權威的,起碼對“新域”的了解,她遠遠勝過自己,也超過這世上的很多超凡者。


    畢竟關於“新域”的信息,在現在恐怕是隱秘中的隱秘。


    就連赤羽佑太都隻知道一點皮毛,更別說其他人。


    ——當然,土禦門家族的人要被排除在外。


    可以往還會很驕傲說出“你果然沒有墨染大人就不行呢!”這種話的墨染,在這時卻是意外的緘默,沒有在腦海中給出任何回應。


    與其說她不想回應蘆屋良,倒更像是,她沉浸在某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中。


    像是激動,像是迷茫,又像是沉醉。


    和喝了假酒似的,迷迷糊糊的。


    ‘這家夥是指望不上了。’


    蘆屋良歎息一口。


    怎麽老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我是蘆屋良,請問前輩是......”


    現在他們貌似隻能作為一個看客,靜靜目睹事態的演變,蘆屋良索性向白發男子問道。


    這樣一個強大的武道家,肯定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再加上那種奇妙的熟悉感和既視感,蘆屋良也需要證明他的猜測。


    “蘆屋良?!”


    白發男的語氣更加興奮。


    他扭過頭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像是藝術家在雕刻前揣摩細節那樣細致,把蘆屋良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蘆屋良?”


    “果然......果然......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啊!”


    他的眼神和岩漿一樣炙熱,比起後藤武像火焰般熾熱的熱度,還要更勝一籌。


    還沒等白發男繼續開口,蘆屋良就算是徹底確認了他的身份。


    ——這種眼神,還真是如出一轍啊......


    ——所以說,不愧是師徒嗎?


    “老夫名為宮丸鬥,是後藤武的師父。”


    宮丸鬥向蘆屋良說道,眼神非常滿意。


    “阿武那小子,雖然沒什麽腦子,但是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在信裏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對你大加讚賞。”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居然在這個年紀就修成了天人之體,比我當年還年輕了三四歲。”


    蘆屋良略微臉熱。


    雖說他的臉皮並不薄,但是被這樣直白的誇獎,還是在有旁觀者的情況下,還是有點......


    話說你最後一句話,真的不是在炫耀嗎?


    “而且......阿武還一直想做你的師父吧?”


    宮丸鬥話鋒一轉,語氣略微嚴肅起來。


    蘆屋良一聽這話,正想說他還沒接受後藤武的請求,就聽到宮丸鬥接著說道。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意他的請求。”


    “但不管同不同意都沒關係,你......”


    “來做我的徒弟吧!”


    蘆屋良:“......”


    果然,很有後藤武的風格,你們師徒傳承的東西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而在一旁,土禦門蓮華則是美目略微睜大。


    宮丸鬥絲毫不掩飾的聲音,自然是傳遞到了土禦門蓮華的耳中。


    作為經過精英式教育培養的土禦門蓮華,她自然知道“蘆屋”這個姓氏代表的意義。


    那可是他們先祖死對頭的家族。


    但是這幾年以來,那種仇恨和矛盾,早就在潛移默化之間,差不多消失不見了。


    畢竟蘆屋家族現在已經孱弱到不能再孱弱,就連超凡者都沒有出現過。


    連基本的實力都對等都沒有了,所謂仇恨肯定不複存在。


    或者用“忽視”來形容更加合適。


    屬於沒必要關心、沒必要在意的程度。


    ‘而且,蘆屋......良?’


    土禦門蓮華終於把蘆屋良的名和姓聯係在一起。


    說實話,土禦門蓮華並不是沒有聽說過“蘆屋良”這個名字。


    在土禦門家族裏,總有些年輕人對外界的超凡者感興趣。


    說是感興趣,實際上是以一種稍微居高臨下的態度進行評價。


    ——以土禦門家的身份,有些“居高臨下”才是正常的。


    而蘆屋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進入他們的視線,“蘆屋”這個姓,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但是比起蘆屋良的實力,傳播得更廣的,乃是他的“美貌”。


    畢竟,他充其量還隻是個c級而已,而且還是剛入c級的程度。


    ——土禦門家的情報網,還沒有達到能實時監控的地步。


    貌似還有他身穿柔道服的照片,在家族裏流傳。


    所以,土禦門蓮華隻是偶爾聽過,有一點印象。


    在蘆屋良自稱“良”的時候,也沒有聯想在一起。


    在得知了真相後,土禦門蓮華......


    也沒有特別驚訝。


    ‘原來他有那麽多秘密的原因,和蘆屋家有關嗎?’


    ‘可是那家族,不是早就沒落了嗎?’


    ‘不對,他肯定還有別的秘密!’


    少女心裏像是貓爪撓癢癢似的感覺更強烈了,恨不得逮著他問個清楚。


    ‘還有這些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


    土禦門蓮華也並非什麽都知道。


    比如那“透明”的彼岸花,又比如丸山一馬的透明化。


    這些情況,也同樣出乎她的意料。


    應付完熱情的宮丸鬥,蘆屋良看向豪和幻。


    這兩隻狐狸的狀態,好像有些異常?


    “肥料......肥料......肥料......”


    身體半透明狀的丸山一馬,口中開始喃喃起一些怪異的話語。


    像是瘋子的呢喃。


    “你們都是我的肥料!”


    “更多,還要更多.......”


    他屬於人類的那部分意識,仿佛也在被另一個存在所替代。


    毫無疑問,那就是彼岸花靈。


    “呃啊!!!”


    丸山一馬捂住腦袋,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麵容扭曲,不似人形,在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更加劇烈的震動,猛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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