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群情激憤的圍觀百姓也漸漸的沒了聲息,周圍都是熟悉的人相互相視一眼,低語幾句,很快就找到了剛剛雙方相遇時的目擊證人。


    畢竟,圍觀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這些人對富人的仇視和對富人的濾鏡一樣厚。


    這裏的每個人都可能站在楊昭的位置上,但是他們很大可能這輩子都站不到世家大族的位子上。


    楊昭沒有張褚說的話有煽動性,但她所站立的位置和大眾確實在一麵上。


    尤其看到目擊證人那晦澀的眼神時,所有人的立場又發生了轉變,他們沒再吵吵嚷嚷的起哄,而是沉默的表達自己的立場。


    不吵鬧,怕的是對方報複,沉默是隱晦的支持。


    這種轉變不隻楊昭看到了,張褚和他身後那些公子哥都看到了。


    “這位小姐,你說話不要這麽刻薄,我的侄兒雖然嘴上說了些過激的話,但你可看見他動手了嗎?”


    “哈!”


    “他不動手很大概率跟他的教養是沒關係的。”


    楊昭不由得點冷笑一聲。


    “我之所以能安安全全的站在這裏和你們爭辯,靠得可不是你那侄兒的正直,靠的是朝廷法度嚴明!”


    “好!小姑娘,你說的在理!”


    一聲叫好從人群的腦頂傳進來,眾人轉頭一看,外麵走進來一位穿金紅色衣裳的壯年人。


    他和張褚一樣,身高要兩米開外,那站在人群中都比別人多,露出一個肩膀來。


    但不同於張褚的是,他長的壯壯的,渾身肌肉結紮,走過來時能透著衣服看出裏麵肌肉的線條。


    一張國字臉帶著幾分正氣,看楊昭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小姑娘,難得有你這樣清明的人,咱們倆怎麽也得交個朋友才行,我是旁邊那瘦病杆的哥哥,我叫張世彬,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這變故讓楊昭愣了愣,一時沒接住張世彬話茬。


    旁邊張褚本來就慘白的臉上,更加青了一分,他忍不住湊過來吱一聲埋怨了一句。


    “兄長,你這說的是何話?”


    跟他他後邊的那幾個公子哥一個個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噠噠的過來施禮問安。


    張世彬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我說的大實話呀,就許你們一堆人聚起來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我站出來跟人家跟人家交個朋友都不行?”


    “世伯,你不知道這小賤人…………”


    “嘟!閉嘴吧!我可是昨天就看到了,今天更是從頭看到尾!”


    張世彬似乎一點也不給他那個弟弟留下麵子。


    “你昨天非要買這小姑娘手中的瘴木,甚至出了三倍的價格,那我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你可知這小姑娘姓甚名誰?”


    這話問的江家少爺他們一愣,一瞬間,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轉到了張褚的身上。


    張褚聞言眉頭一皺:“兄長,你這意思是你認識這位小姑娘?”


    他兄長這麽問,難道這位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是哪家的私生子不成?


    “不認識。”張世彬利落的搖頭。


    “那你不認識,為何問我?”


    這下子不隻是張世彬,連周圍所有的人都用一種難言的目光看著她。


    張世彬歎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楊昭。


    “小姑娘,你也看見了,我這弟弟腦子雖然不好使,但都這麽大了,我就不帶他向你賠不是了。”


    “我確實誠心誠意的想交你這朋友,我和他的血緣關係可不能影響咱們倆的交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前輩說笑了。”


    楊昭能怎麽辦?有人出來站在她的立場上給打圓場了,她當然隻能順著台階下來了,難道真要和這些人打成一場不成?


    她稽首施禮,自報家門。


    “承蒙前輩看得起,晚輩上楊下昭,見過前輩。”


    “楊昭,好名字,我和你真是一見如故,不知你喝酒不喝?我知道順淵城有一家小酒館,裏麵可珍藏著一批好酒,不如咱們邊喝邊聊。”


    楊昭眨了眨巴眼睛。


    “前輩,咱倆剛見麵就喝酒嗎?”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順心的人,不聚在一起喝一杯豈不是太辜負美酒?”


    “我倒是對酒沒有興趣。”


    楊昭伸手指了指烏奇淵。


    “我想吃裏麵的大螃蟹。”


    “簡單啊!”


    張世彬二話沒說,大步走到水邊蹲下,一掌拍到了水麵上。


    濺起的水花連在一起,如同細小的水龍。


    它們在空中翻轉一圈,隨後,一頭紮進淵水裏。


    不一會兒的功夫,十多隻大螃蟹,就被水龍束縛著腿腳,拖到了水麵上。


    這是這幾隻大螃蟹樣子有些狼狽,基本上都缺胳膊少腿,甚至還有半個螃蟹殼都扁下去的。


    張世彬在湖邊挑挑揀揀,找比較完好的留下,其他的就又扔回水裏。


    如此,他又來了幾回,直直湊了二十四隻大螃蟹才住手。


    “雖然這些螃蟹有些缺胳膊少腿的,但你也知道昨天下大雨,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他操縱著水流,把這些螃蟹都給綁好,然後提溜著來到楊昭麵前。


    “夠不夠?不夠我還可以再撈。”


    楊昭隻看著螃蟹,嘴裏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分泌口水。


    “夠!我想吃鹽焗螃蟹,和辣炒螃蟹,據說生吃螃蟹腿也挺好吃,我想試試!”


    “好,你說的都不錯呀,你等著到時候我找個好廚娘給你料理了,行,咱們去喝酒?”


    “走吧!”


    這倆人說的火熱,提起螃蟹就想走。


    這個反轉有些大,旁邊的吃瓜群眾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眼看著熱鬧就要散場,大家心裏都有些空落落的。


    後麵的張褚陰沉都看著這一切。


    “兄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唉,我就懶得聽你文鄒鄒的叫我兄長,叫我聲哥不好嗎?”


    張世彬轉過頭時已經麵無表情,一雙濃眉狠狠的壓著雙眼。


    “我的意思你看不出來嗎?我要和楊昭喝酒去。”


    張褚氣的雙手都有些顫抖。


    “可是兄長,她如此人品,哪裏能與之為友,而且剛剛她謾罵江家侄兒,不應該讓她賠禮道歉嗎?你這樣不管不顧的帶她去喝酒,讓江家怎麽想?”


    張世彬雙目一移,直直的望著江家的少爺。


    “哦,江家侄兒你有意見?”


    這江家少爺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臉上陪著笑臉。


    “怎麽會有意見,今天是小侄我無禮了,等我回家準備一份厚禮,到時候親自登門給楊小姐賠禮道歉。”


    張褚猛然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江家公子憋著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向後退了兩步,貓著身躲在了世家公子哥的最後麵。


    張世彬再次把目光移到張褚的身上。


    “你看,江家的侄兒知道錯了,你知不知錯?”


    這時的張褚看著他哥哥的目光中已經帶了幾分怨恨。


    “兄長,我何錯之有?為了一個外人,你當眾掃我的臉麵是何道理!”


    張世彬到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臉麵!臉麵是要自己掙的,你若是再胡攪蠻纏,我就把你那臉麵撕下來!”


    本來還以為瓜地要散場的時候,居然還能看見兄弟鬩牆的名場麵,這下子看熱鬧的百姓那一雙雙眼睛又亮了起來。


    “你撕啊,我就看你這當兄長的怎麽撕你親弟弟的麵皮!”


    這倆人針尖對麥芒,誰都不落下半步。


    既然張褚不要麵子了,那張世彬也沒必要給他留著。


    “你昨天想跟著我妹子求買瘴木,可是你從頭到尾都自顧自說話,甚至沒問過她的姓名,還好意思說什麽三倍價格?【傲慢】這倆字都焊在你額頭上了,還說什麽禮不禮的?”


    楊昭驚訝的挑了挑眉。


    不是,她從小到大就隻有一個弟弟楊雲,什麽時候多出來個哥哥,她怎麽不知道?


    不隻她蒙圈,圍觀的那些吃瓜群眾也蒙圈了,一時間看楊昭的眼光都有些異樣。


    但外人的蒙圈這並不影響張世彬的輸出。


    “我妹子的師長當時沒抽你一鞭子,就算是脾氣好的,現在你要再敢囉嗦,我一腳給你踹倒烏奇淵裏去。”


    他轉身提溜起螃蟹。


    “妹子,咱們走喝酒去了!”


    “前輩,您不要叫我妹子,我擔不起。”


    兩個人腳步都快,沒幾句話就走出了老遠。


    這邊張褚氣的雙拳緊握,手骨咯咯作響。


    那些少爺們在那站的不尷不尬的,眾人你扒拉我,我扒拉你,最後還是那位江少爺被大家一致推到了最前麵。


    他硬著頭皮扯上笑臉:“那個世叔,嗯,你……餓我,不對,你餓不餓呀,這烏奇淵的螃蟹挺好吃,您要不要嚐嚐?”


    至於別的話,他一句話也不敢問。


    人家兩兄弟之間的爭吵他一個外人怎麽敢介入進來?


    萬一人家外頭打架家裏和,他擅自開口,不就兩邊都得罪了嗎?


    “你們撈起來自己吃吧!”


    說完,他一甩衣袖也走了。


    這幾個世家公子們躊躇了一會兒,誰也沒敢大著膽子邁步追上去。


    他們幾個低聲商量了幾句。


    “我爹說讓我務必陪好張褚世叔,這下怎麽辦,我總感覺跟上去怕怕的。”


    “你還算好的行不行?你看我直接把兩邊人都得罪了,你看我抱怨了嗎?”


    “你現在不是抱怨嗎?”


    他們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直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老板,這些螃蟹你找廚娘,收拾一下,一部分鹽焗一部分辣炒,剩下的一部分泡冷水裏,我們要生吃。”


    那邊,楊昭已經跟張世彬左拐右拐的來到一家小酒鋪裏。


    “好嘞。”他提溜著螃蟹送到後廚。


    這小酒鋪前台隻有店老板一人,他既當老板又當小二哥。


    “不知客官,你想要喝什麽酒?”


    “我親妹子剛來順淵城,你是不是得把好酒拿出來讓我們慶祝一下?”


    “客人你真是說笑了,我們這兒一個小鋪子,哪有什麽好酒?”


    店老板嘴上說的謙虛,手中幹的活卻十分麻利。


    他先拿出來兩套杯子、筷子之類的餐飲用具,然後回到櫃台貓身從櫃台下麵掏出兩個酒瓶,每個酒瓶看起來是一斤的分量。


    他把酒放到了桌子上,拔開了酒瓶上的塞子。


    “幻日香,這東西口感柔和,喝多了容易看見天上是兩個太陽,所以我給它改了名字。”


    說著就介紹起自己手中的酒來。


    “這酒啊不醉人,就算醉了,最多也就是看到兩個太陽,沒什麽別的影響。”


    楊昭倒了一點酒,發現這酒水呈現妖豔的粉紅色。


    “我給前輩倒酒,不知前輩今天約我來到底所謂何事?”


    “哪有什麽是不是的?我看妹子你順眼請你喝頓酒不行嗎?”


    張世彬接過楊昭倒的酒,美滋滋的一口灌了下去。


    楊昭摩挲著酒杯沿。“前輩,你也是為了瘴木來的吧。雖然您給我解了圍,但這東西我是真不想賣”


    因為除了這東西,她不知道自己對張世彬還有什麽用處。


    那張褚畢竟是他親兄弟,嘴上說的狠,但人前人後還是給自己的兄弟留著麵子。


    “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還能幹出那強買強賣的事情嗎?我是真的比較喜歡你直爽的性格,想跟你交個朋友拜個把子。”


    張世彬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幻日香。


    “咱們先喝酒,我弟那掃興的人就不談了。”


    沒一會兒,廚娘就把螃蟹收拾好了。


    二十四隻大螃蟹老板先上了三隻。


    “等您這吃完了,我們再給您上,一塊上,到時候都該涼了。”


    看著這肥美香甜的螃蟹上桌,楊昭也不再糾結對方是不是惦記自己手中的那塊兒瘴木。


    先客氣的給張世彬分了個螃蟹腿,然後自己就不客氣的嚐了一口螃蟹的刺身。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吃螃蟹刺身,以前他都是在視頻網站上看別的up主吃。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拿冰水泡過的螃蟹腿是挺好吃,口感和果凍似的很是鮮甜可口。


    兩個人正吃著呢,楊昭就發現外麵吭吭嗤嗤的站了一位。


    楊昭抬眼細看,發現是那位江家的少爺,他身邊還跟著一位中年婦女,那婦女長的很是美貌,和江少爺長的很像,看起來好像他的親戚。


    這中年婦女一步踏進酒攤子,未語先笑。


    “你就是楊昭楊小姐吧,我帶我這不爭氣的兒子給你道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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