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三年沒見,洛奇亞會在見到小銀後第一時間擁抱她,但是她沒有。


    小銀從精靈球裏出來,一看到自己的母親就怔住了,原本活蹦亂跳的她因為媽媽那張看不出情緒起伏的臉越貼越近,脖子也是之間向後仰。


    洛奇亞的凝視足足有一分鍾,這個過程小銀大氣不敢出,十分緊張。


    當初離開媽媽身邊時候,她可是保證過自己會在這三年努力提升自己的,但是一回想過去三年自己在島上四處胡鬧的經曆,小銀就對可能會出現的考校充滿了忐忑。


    “個子比我想象中長得更多一些,看來你過得不錯。”


    洛奇亞臉上露出慈祥的笑意,伸出翅膀把小銀扒拉到自己身邊,順便低下頭輕輕地蹭了蹭她。


    達克萊伊翻譯的話讓路德鬆了一口氣。


    久別重逢,母女的氣氛很不錯,而且洛奇亞對自己的看護似乎也很滿意。


    “會飛了嗎?”


    聽到自己媽媽這麽問,小銀奮力地揮動著翅膀,騰空而起,在空中盤旋了一圈,才得意洋洋地落地,驕傲地展示著自己的努力成果。


    洛奇亞很想笑,會飛本來就是她們與生俱來的能力,也不知道為什麽小銀學習飛行會這麽困難,呆在自己身邊許久都沒能領悟。


    現在學會了飛行,小銀更是當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努力的炫耀著…


    這讓她難免覺得有些荒唐,更多的卻是欣慰。


    僅從小銀的體格,精神狀態,還有飛行時伸展開那個有力而矯健的身姿來判斷,小銀這三年無疑過得不錯。


    洛奇亞的視線移動到了麻衣身邊的通訊器上,看著屏幕裏的路德,她微微點頭。


    “暫時就這樣吧,小銀可以回去了。”


    不僅是路德,就連小銀,還有麻衣等人都愣住了。


    依照他們的預期,洛奇亞這次出現一定會就小銀離開還是停留跟棲島進行交流,在這之前,她應該會充分地去了解小銀這些年的經曆。


    可是洛奇亞沒有這麽做,她僅僅隻是見了一麵,欣賞了一下小銀的狀況,就點到為止。


    路德意識到了什麽,他平靜地注視著洛奇亞,猶豫了一會,試探著問:“你是要在棲島暫時停留下來嗎?”


    洛奇亞仰起頭,望向了遠處的天空,好一會才把視線拉回到通訊器上。


    “小銀的事,我願意等你回到棲島之後再交流,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甚至我知道小銀在想什麽。”


    小算盤被揭破,路德難免有些尷尬。


    “無需感到不自在,這是一個母親的直覺。”洛奇亞忽然問道,“你有自己的孩子了嗎?”


    神獸的思維方式果然和人的不太一樣,說話沒有起承轉合,跳躍性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路德身後的灰石原本在跟提布莉姆分著一塊蔥餅吃,聽到這話立刻扭頭,來到了路德身邊。


    麻衣那邊也好不到哪去,大吾和阿渡已經斜視麻衣,看到麻衣轉頭看他們,兩人立刻吹著口哨轉身。


    “沒有…”


    對於這種十分突然的問題,路德隻能選擇硬著頭皮回答下去。


    和任何一隻傳說中精靈交流最重要的就是誠實與真誠,直來直往如果是他們的風格,那你就要配合。


    他們不一定能理解人類禮節中的委婉,曆史上也曾出現過把委婉當成謊言,需要大費周章去解釋的情況。


    “如果你是一個父親,應該也能有我的直覺。”


    洛奇亞臉上的笑意讓人動容,除了“幸福”這個詞,路德竟想不到其他詞語能描述她的神情。


    看來為人父母會讓人改變,這句話不僅適用於人類,精靈群體裏也是至理。


    “身為一個母親,我希望小銀的未來更好,所以我覺得,有些話應該麵對麵交流,而不是通過這個奇怪的機器。”


    “而且…”


    洛奇亞再度仰起頭看向遠方。


    “我想見見鳳王,聽聽看她時隔三年會對你有什麽樣的評價,也想知道這三年來,她經過的土地,看見的人與事,都是什麽樣的,還是否遵循當年因為遇見你,而臨時起意的內心。”


    洛奇亞附身親了一下小銀,然後示意她可以繼續回到路德身邊。


    路德謝過洛奇亞之後,輕聲對麻衣說道:“固拉多有反應嗎?”


    “洛奇亞來的時候,有給我們預警,但是上島之後,他的寶珠沒反應了。”


    “呼。”路德鬆了口氣。


    他是真的擔心洛奇亞和固拉多不對付,雖然小銀和固拉多很融洽,但是成年的神獸禁忌都很奇怪,萬一起了摩擦,那棲島還真不一定能阻止這兩尊大神開片。


    小銀再次傳送回路德身邊,會麵以極短的時間結束。


    火雁原本打算擔當起洛奇亞導遊的角色,讓她看看小銀居住的棲島時何等樣子。


    然而洛奇亞卻搖了搖頭,轉而看向了蜜拉。


    蜜拉一怔,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無奈地接了下來。


    來到海邊,洛奇亞阻止了蜜拉釋放自己的精靈,陪同遊覽的舉動。


    “你準備好了嗎?”


    蜜拉似乎早就知道洛奇亞會問自己些什麽,因此沒有顯得特別驚訝。


    “如果是鳳王的考核…”


    “這三年來我為了棲島東奔西跑,種果樹有我,洽談商路有我,為棲島賺錢有我,麻衣做不了的事情基本都是我來處理。”


    “我不太清楚什麽樣才是鳳王嘴裏的好好活著,改過自新,我隻是依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好好活著。”


    “你似乎很擔心我?”蜜拉笑道。


    洛奇亞搖頭。


    “當年圓朱市那把火,鳳王很傷心。”


    “她比誰都信任那些人類,因此曾經利用自己的力量不斷地護佑著他們,最終得來的卻是背叛。”


    “她包容了人類的缺點,但是卻看見了人類內在不斷膨脹的欲望。”


    “我不喜歡人類,但是人類與精靈都是這個世界的生命,善良…總不會是錯誤的。”


    “人類的善意,意味著人與精靈能有更好的未來。”


    “因此,我雖然不讚成與人類再接觸,但是看在路德的過往,以及他的善良上,我和鳳王都希望能再相信一次。”


    “我和鳳王…擔心的是失望。”


    “三百年對於人類是王朝更替,滄海桑田…對我們,卻隻是一次休憩時的睜眼與閉眼。”


    “我們對人類的信任,需要太過漫長的時間去修複…這次之後,或許不再有下一次。”


    “蜜拉啊,我由衷地希望你這三年的經曆,能夠打動鳳王。”


    “讓她明白,自己不惜耗費力量挽救回來的生命,是有價值的。”


    “她的善意正在以你生命的存續不斷延伸,惠及到這片土地上的其他生靈。”


    蜜拉深呼吸,對著大海伸展開雙臂,爽朗地大笑。


    “如果是這樣,那我可以說…我問心無愧。”


    “我沒浪費鳳王賜予我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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