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趙星河突然朝李思思衝撞而來,雙方相距十步時,他又突然往牆壁一躍,腳尖一點,折向另一麵牆壁,再彈向李思思的速度已超乎原先太多,無形中還有了居高臨下的優勢。一刀迅猛劈下,哪裏有半分的念香惜玉。


    李思思抬臂格擋,刀劍相撞後,趙星河獰笑道:“給老子脫手!”


    整條手臂酥麻的李思思連退數步才是穩住身形,才是落地的趙星河得勢不饒人,不給李思思絲毫的喘息機會,刀勢大開大合,逼得李思思隻能硬抗,無暇使出什麽精湛劍術。


    可見趙星河也絕非什麽一味自負莽撞的人物,軍中健兒,劍術刀法,歸根到底,都是幹淨利索到極點的殺人術,從不花哨華麗。江湖人士則不同,或多或少都有所追求招式的精妙瑰麗,難免有繁瑣的嫌疑。境界高的,是仙氣,境界低的那就像是在賣弄風騷了。


    趙星河自知與李思思這等正二八經幫派裏的精英對敵,就不能給他們玩弄招式的機會。李思思一退再退,死死咽下一口湧到喉嚨的鮮血,在趙星河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間隙,被刀猛敲的長劍順勢脫手。趙星河心中一喜,因為這位終究是大哥心怡的女子,他也不好真正痛下殺手,準備尋找一個時機將這名劍術其實不俗的李思思給擒拿下。殊不知才鬆懈,那柄脫手長劍竟然詭譎地繞李思思身體一圈,以一個詭異刁鑽的角度抹向了他的脖子!


    趙星河突然一扭頭被削下一縷頭發,堪堪躲過這一劍,嘻笑道:“好一手離手劍,若非大哥提醒,趙某還真要吃了大虧。”


    李思思不動聲色,舒展雙臂,伸手並不是握住長劍,而是一隻手在劍身上彈指,另一隻手拍打劍柄,長劍在空中急速旋轉,如同一個被公園打野鞭打而起的陀螺,朝趙星河飛刺而去。


    饒是年紀輕輕便在戰場上無數次在鬼門關轉悠的趙星河,也麵色一凝,流露出沉重臉色,不敢貿然抽刀,生怕刀勢被那女子借勢了去。


    他曾聽人談起過,沙角幫金老幫主年輕時曾憑著一套家傳拳法打遍幽州無敵手,最精妙的壓箱招式便是那類似於那九重勁的三疊拳,連續三次出拳,勁道依次倍增,與尋常招式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武道常理截然相反。


    這李思思分明是將三疊拳融入到了雙飛燕的劍術裏去,屬實有些棘手!趙星河打定主意,準備先避其風猛,抽刀後退,身後是一扇房門,後背驟然發力,撞碎木門,略顯狼狽地退入屋中。


    門外的李思思沒有趁勝追擊,握住長劍後,嘴角終於遮掩不住頹勢地滲出血絲。


    趙星河察覺到了這一幕,心知這李思思多半已是檣櫓之末,握刀的手抖了抖,恢複玩世不恭的瀟灑姿態,嘿嘿笑道:“大嫂當真耍得一手好劍哩。”


    李思思抹去嘴角血跡,笑了笑道:“我哩你老母!”


    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趙星河嘴角抽搐,顯然沒料到這麽一個女子也會粗話。屋裏頭其實還有一人,隻不過不管是李思思,還是趙星河,都不認為這個家夥能做什麽。


    李思思隻是擔心他被殃及池魚才沒有進去。


    這名隻是藏拙才暫時落入下風的刀客,李思思沒有信心一旦生死相搏,自己能夠僥幸活下來。她眼神輕移,示意屋中那人不要輕舉妄動,但下一刻,她就失望了,那名佩劍的年輕男子果然就站在窗口,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意味。


    但趙星河卻是察覺到了李思思的怪異,望著屋內的那俊朗佩劍男子,頓時明白了什麽,“原來是情郎啊,我那大哥可還真慘呢。”


    趙星河快步衝向陸塵,欲要將他挾持下來以限製李思思。


    李思思驚呼出聲:“快逃!”雖然她不喜這個性格懦弱的佩劍男子,但終究是個善良心性的女子,還是不忍將他牽扯進來。


    就在這個時候,出乎二人預料的,那佩劍男子動了。沒有出劍,僅僅一拳便轟得趙星河倒飛出去,一路撞破欄杆重重的砸在牆上,頭一歪,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李思思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被她所瞧不起的佩劍男子,他怎麽會如此之強?!來不及震驚,李思思腦袋一轉連忙跪在地上,道:“求大人救救沙角幫!”


    陸塵督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李思思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中一寒,難不成沙角幫今天就非要折在這裏了嗎?再看向陸塵,李思思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埋怨,你明明有能力結束這一切的,為什麽不肯出手。這也怨不得她會如此想,因為陸塵現在明麵上的身份就是來監管這批貨物的。


    “能別用這種眼神來看我嗎?我由沒說我不出手。”佩劍男子第一次開口了,聲音卻不似李思思所想的那般冷淡。


    陸塵坐下以後,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嘴中細嚼慢咽,緩緩說道:“那兩車貨物怎麽辦?”


    李思思好不容易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這句話一說出口,馬上又打回了原形。李思思心急如焚,百思其解也想不出一個能將沙角幫帶出泥潭的萬全之策,根本顧不上這市儈男子。


    屋外,南宮業亮了一手連珠箭根根釘入戰馬前的地麵,總算是暫時阻下了金銀關甲士的前行。逃是萬萬逃不走的,趙自在親率二十餘名精悍騎兵,以這人的縝密算計,後院肯定也安排了連環陷阱。


    以沙角幫一百來號人的戰力,隻需要二十幾個弓箭手選好位置,就能拖死拖垮沙角幫,到時候僅剩幾尾漏網之魚,對上趙自在的騎兵和其餘兩股勢力,她和簫亮,南宮業還不是一樣任人宰割?李思思就算再聰明,在沒有可使用的棋子的情況下,又能撲騰出多大的浪花?


    簫亮走上二樓,見到躺在樓道旁的死屍,皺了皺眉頭,當看到屍體手中的製式軍刀後喟然長歎,誤以為這是李思思的手筆,心想既然思思這丫頭決意如此,那今晚死便死了。


    這時候卻突然有一名幫眾喊道:“二幫主,此人是陳公子殺的。”


    簫亮當然不信,眼神飄向窗口轉身的李思思,後者點了點頭。簫亮略一思量,就勃然大怒道:“姓陳的,你可知這人是大周甲士,你如何敢殺?!我沙角幫絕不會與你為伍!你滾出去自己向官府請罪!”


    客棧內外都聽到了簫亮大義凜然的言語。趙自在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臉色陰沉得恐怖,趙星河並不是他的親兄弟,而是結拜兄弟。但二人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兩兄弟在涼州軍中前程似錦,這些年趙家花在趙星河身上的銀子少說也有上萬兩,更別提趙自在他那老爹還在暗中用人情為趙星河鋪路子,就是指望著以後兄弟二人能夠在大周邊軍中相互照應,一起平步青雲。


    誰想到,趙星河竟是折在了自家地盤上,這讓趙自在怒不可遏,抬頭對沙角幫裏的神箭手憤然道:“老匹夫再敢阻我,我定要你滅你全族!”


    簫亮本意是想要將客棧外的怒火轉嫁到姓陳的身上,他不知刀客趙星河的內幕,反倒是火上澆油,讓趙自在鐵了心要讓沙角幫一起給他兄弟陪葬。


    在這位成名已久的幽州劍士看來,隻要那些守關士卒不摻和到這灘爛泥,以沙角幫的實力,完全足以應對另外兩撥江湖人士。但顯然,他小覷了趙自在的野心和胃口。


    李思思完全沒有預料到師父會如此言語,一時間滿目驚訝,再看以前總覺得有劍仙風範的師父,竟是變得那般陌生。她轉頭望向陸塵,陸塵吃完了糕點,輕輕拍拍手,沒有起身的意思。


    李思思欲言又止,有些愧疚。


    毫不知情的簫亮恨不得立即把這個裝模作樣的男子丟到窗外,好讓那些馬蹄踏成肉泥。他固執的認為,隻要那些守關甲士沒了火氣,他與沙角幫就還有死裏逃生的可能。


    陸塵見這位沙角幫頭號劍客有點氣急敗壞,平靜的說道:“別急著禍水東引,今天這個局,最重要的設局人不是你以為的那幫仇家,而是金銀關的趙自在。這家夥既想拿你們沙角幫的一百來顆腦袋換取剿匪的軍功,也想霸占了你徒弟李思思的人,還要控製住你沙角幫,好在更加富裕的陵州占據一席之地,以後做些見不得光的營生就順便許多。趙自在做事目前看來挺滴水不漏的,肯定要對沙角幫斬草除根。思思尚有幾分姿色,有未來沙角幫幫主的身份,可以在亂局中謀求富貴,至少留住條性命是沒啥問題的。但肖幫主你呢?你一大把年紀了,還能賣屁股給趙自在不成?還是想著給趙公子做一名耍劍舞求恩寵的丫鬟?”


    本來打算出手救下整個沙角幫的陸塵卻是突然沒了這個心情,隻打算救出李思思一人。他之所以會來沙角幫,除了體驗世間百態外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李思思是原身的表妹。二十多年前,李家的一個嫡女竟是跑出去跟一個江湖男子私奔,隨後生下了李思思。按照家規,那女子本應是要被處死的,但那女子的天賦實在是好,又有幾位當權人物為她求情,老家夥們也就順勢免了她的罪行,但有一個要求就是那男子要入贅他們李家,生下來的孩子也都要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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