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經過日夜不停的趕路人均勞累不堪,不得不紮營休息。


    飄香河遙遙在望。


    再有兩天,將可到達黑血穀。


    離黑叉人的大軍愈近,危險性便愈高。


    我和妮雅、采柔、田宗和大黑立在一個小山崗的頂端,極目前望。


    在夕照的餘輝下,美麗的綠茵野原像一片綠油油的海洋,茫茫無盡。


    在長風的拂掃下,草原野林波浪般起伏著,教人一點看不出戰爭和死亡的臨近。


    田宗指著遠方一處賁起的丘陵,道:“那是奔月山脈的起點,連綿百裏,至淨土的中部才被逐天大山脈所橫斷,所以逐天另名“橫斷大山脈”,黑血穀就是在其中一條支脈之內。”


    采柔“哦”一聲叫了起來,指著另一方向叫道:“那是什麽?”


    我們齊把眼光移往那個方向。


    一道長條正蠕蠕而動,塵土飛揚。


    我心中一懍,難道黑叉人竟聞風而至,若是那樣我們便難逃全軍覆沒的厄運了。


    妮雅也是目瞪口呆。田宗先是一震,然後長長籲出一口氣道:“那隻是野馬群!”


    采柔興高來烈叫起來道:“我們真幸運,竟然可見到靈智祭司說的野馬群,真是好極了!”


    妮雅伸手過去摟著她的纖腰,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對美目向我飄過來,又再一陣淺笑,不知在說我什麽壞話,這些天來她兩人間的關係發展得很快,有時甚至會將我冷落在一旁。


    我很想和她們調笑,可是礙於田宗在旁,隻好將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吞回肚內。


    馬蹄轟隆的聲音逐漸可聞,隻見成千上萬,各種毛色應有盡有的野馬,由左方遠處斜斜切入我們視域的正中處,看情形是奔往我們左後遠方的大樹林。


    奇異的聲響,在我身旁響起。


    我和大黑同時愕然側望,隻見一旁吃草的飛雪,不知何時竟來到我身旁,圓圓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看著漫山遍野而來的野馬,鼻頭微微嘶哼著。


    我剛要伸手撫摸它馬頭如雪絮的鬃毛,飛雪已一聲長嘶,前蹄跳起,再踏下時,俯前便衝。


    時間不容許我有第二個思想,箭步飛前,恰好撲上馬背。


    “汪汪汪!”


    大黑舍命從後追來。


    刹那間飛雪馱著我奔了下小山崗,回頭看去,采柔、妮雅和田宗三人呆在那裏,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硬勒馬韁。


    飛雪悲嘯一聲,第一次不遵從我的指令,死命要搶前狂奔。


    我人急智生,將嘴湊在它的耳旁,叫道:“等等大黑!”


    飛雪奇跡地放慢下來。


    大黑氣咻咻奔至。


    我俯身將它抱起,摟在懷裏,放鬆韁繩。


    飛雪歡嘯一聲,放開四蹄,迎向挾著一天滾滾泥塵奔來的野馬群馳去。


    在馬背上,整片大地潮水般倒退往後,飛雪驚人的高速,大幅地縮短了廣闊原野的距離。


    風聲呼呼。


    大黑縮起尾巴,躲在我懷裏動也不敢動。


    刹那間後,眼前盡是狂奔而來的野馬。


    天地填滿了馬蹄轟鳴的聲音。


    令人歎為觀止的氣勢,但也包藏著無比的凶險,若和這野馬群迎頭衝撞,唯一的結果就是變成肉泥骨碎。


    我已能清楚看到走在最前列的野馬毛鬃隨著拚命奔馳的動作而飄揚的威猛形相。


    望之無盡的野馬,卷起的塵土,把夕陽也遮蓋了。


    隻剩下百來步的距離,飛雪一聲狂嘶,硬將野馬奔雷的聲音蓋過去,急轉了一個彎,速度再增,達到它速度的極限。


    以萬計的野馬竟應飛雪的喚召,齊聲嘶叫,同時改變了方向,跟著飛雪的方向奔馳。


    我心懷大放,忍不住一聲長嘯,一夾馬腹,策著飛雪往大草原無有盡極的遠處奔去。


    馬後是漫山遍野以我們為首的野馬群。


    當我回到營地時,己是次日的清晨,我人雖累極,精神卻非常振奮,與數萬匹野馬在大原野上奔馳整夜的經驗,確使人難以忘懷。


    反而一向愛趁熱鬧的大黑,早便爬在我懷裏睡著了。飛雪比我更神采飛揚,因為它並不是孤獨的。


    一匹通體黑閃閃的母馬,親熱順從地跟在它身旁。


    我並不知道在馬的世界內,美麗的標準如何介定,但這黑馬和飛雪,確是非常對比強烈偏又非常匹配的一對。


    在離營地哩許處,遇上搜索了我們整夜的采柔、妮雅和田宗,免不了互訴一番離情,眾人對飛雪的異行都嘖嘖稱奇。


    采柔最是好奇,問道:“飛雪和這位黑美人,將來生出的小馬兒,會是什麽毛色?”


    我一本正經答道:“一定是黑色,因為它喜歡黑色,否則為何挑朋友挑了烏亮亮的大黑,挑妻子則選了位黑美人!”


    妮雅笑罵道:“這算什麽道理,一黑一白,生出來的馬兒必是黑白間雜,我自幼便養馬,所以有權在這事上發言。”說完示威似地向我皺了皺鼻子,裝出個不屑的可惡神態。


    采柔擔心地道:“或者整隻都是黑色,隻有四蹄才是雪白,是匹四蹄踏雪。”


    我心中一動。


    采柔說得不錯,飛雪是匹神馬,據年加說,它從來對其他母馬不屑一顧,但為何今次大顯神威,懾服了野馬群後,挑出了它的俏嬌娘?


    是否它自知自己溫長的生命已到了盡頭,所以要留下有它血統的後代?


    想到這裏,心中升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命遠實在太可怕了!


    那無我們立即上路,兩日後,在田宗的帶領下,悄悄抄秘徑抵達黑血穀。


    黑血在流著。


    那是山內一個小湖,隻不過湖水是泥漿般味道難嗅的黑油,我認得這寶貝,它正是魔女國用以對付帝國大軍的法寶。


    湖心一股黑油噴起數尺之高,嘩啦啦聲中落回湖麵。


    我向妮雅問道:“預備了多少個桶子?”


    妮雅道:“二十個,夠了嗎?”


    我道:“命人裝滿它們,放在騾車上。”


    妮雅發出命令,戰士們立即忙碌地工作,以各種盛器,取油注入桶裏。


    田宗來到我身邊,恭聲道:“大劍師,取了油後,我們跟著怎麽辦?”


    我淡淡道:“將二十大桶黑油送到飄香城去。”


    四周所有將兵一齊瞪目結舌,連正好奇地察視黑油湖的采柔,也愕然向我望來。


    我當然明白他們的感受。


    這些危險品送去飄香城有啥用?難道要將飄香城燒個一乾二淨、玉石俱焚嗎?何況我們根本穿不過圍城的黑叉大軍。


    妮雅疑惑地道:“假若給黑叉人發現了,怎麽辦?”


    田宗和其他幾名較高級的戰士紛紛點頭,表示他們也想知道答案。因為這樣一大隊蝸牛般緩行的騾車隊,要不給黑叉人發現,就隻有是所有黑叉人那時都盲了。


    我微微一笑道:“立即棄桶逃命!”


    眾人更是愕然,這算什麽辦法?


    妮雅神情一動,道:“這就是你的所謂送禮?”


    我向仍是一臉不解之色的田宗道:“假設你是黑叉人,逮到這載著二十大桶黑油的車隊,會怎麽辦?”


    田宗皺眉道:“我當然會研究一下這二十桶怪東西是什麽來的,為何淨土人會冒險將它們運往飄香城。”


    妮雅恍然大悟道:“他們當然不會研究出什麽來,隻好將它們帶回去,或者帶到那木堡裏,而我們那時便去燒堡,是嗎?蘭特公子!”


    我淡淡道:“隻錯了一點,不是“我們”去燒堡,而隻是我一個人去燒堡,隻有以妙法混進去才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待要抗議,采柔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阻止了她。


    田宗道:“假設黑叉人將騾車隻是送到木堡外的空地上,豈非白費心機?”


    我苦笑道:“那就要賭上一場了,假若我真是那什麽勞什子聖劍騎士,他們自應將黑油和我拖到城堡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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