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穀的縫隙裏不停擠進了陣陣冷風,在穀底呼呼地叫囂。


    冷意像是那一陣陣冷風可以穿透洞縫,直接鞭笞著有溫度的皮膚,就連尚在火熱滾燙的心髒也漸漸被冰冷凝固住,再也無法正常跳動。


    抱著膝蓋的手緊了緊,她把頭抵在膝蓋上,悲傷的情緒宛如洶湧的海浪一樣拚命地用上鼻腔,直達眼眶,然後熱滾滾的水珠從眼角跌落下來,沾濕了一切。


    心頭爬上了無法磨滅的痛苦,她咬緊嘴唇,無聲嗚咽,但淚水卻流淌得更加洶湧。


    司翎低頭俯瞰,幽藍的眼眸中夾雜著一絲微淡的憐憫,她的悲傷很濃鬱,一直牽引著他內心深處從未有過的情緒,堪堪將這些情緒壓下後。


    他輕聲說:“此事你莫要過於自責,徒生悲傷也無法挽回,如今的你唯一做好的則是好好地活下去。”


    蹭著膝蓋的伽羽,她吸著鼻子,聲音有些鼻音,小聲說:“我知道,就是一時無法控製才會哭而已。你可不要笑話我,我真的隻是一時無法控製。”


    “不會。”司翎淡聲道,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聽著司翎那淡如煙波的嗓音,令伽羽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情緒,那會是怎麽的一副麵貌呢。


    平複好自己的心情,伽羽重新站起來,她會傷心也會難過,但不會因為傷心停留在過去,如他所說,十言哥哥救的命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見伽羽的神情恢複,司翎微微闔眸,心底裏的那道悲傷情緒似乎淡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她,緩緩收回視線道:“現下我們見不到魔狐族族長,看來隻能通過其他途徑。”


    “族長雖然嚴厲,但他並非不講人情道理之人,不然當初阿娘作為聖女生下我就早已被趕出魔狐族,而非等到出了那件事才趕走我和阿娘。”


    伽羽看似平靜地講出這些,其實心底的悲傷還未釋懷,一旁的司翎亦有所感,隻是輕輕點頭回應。


    正在沉思的兩人,還沒想出如何潛入魔狐族的方法。


    這時,從穀底通道的不遠處,似乎有些腳步聲,還有些交談聲正在逐漸靠近他們這邊。


    伽羽和司翎對視一眼後,快速找躲藏的地方。


    還未等伽羽找到,司翎先一步伸出手一把拉住伽羽的手腕,讓她愣了一下,然後兩人就躲在了一塊高大的岩石後。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


    伽羽能感受到站在她身後的司翎,他身上的溫度和清冷的氣息不斷傳來,讓她咽了一口口水,心跳加速跳動,雙手貼在石頭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為何心跳如此快?”司翎微微蹙起,壓低聲音問。


    伽羽的臉頰紅了,抿緊嘴唇。


    他說話時的氣息打在了耳朵上,猶如羽毛一樣輕輕掃過,弄得她十分癢,想要去撓,但她手指緊緊扣著石頭,壓低腦袋,小聲說:“沒事,隻是被嚇到而已。”


    聽伽羽這麽說,司翎便將視線移開,轉向不遠處已經慢慢走來的兩個人。


    沒見司翎再問,伽羽暗暗鬆氣,也開始專注地關注著來者。


    那兩人漸漸走出了灰黑色的煞氣,身形也清晰起來。


    “他們不像是魔狐族。”


    司翎的聲音如玉石般透徹但又帶著些許淡冷,在伽羽耳際無比清晰。


    她按捺著心尖的顫抖,努力平複這樣的感覺,低聲說:“他們是魔狼族的人。”


    伽羽擰著眉頭盯著那兩個穿著一樣黑色鎧甲的男子,都有著一對黑色狼耳,還有那粗大的黑色狼尾巴。


    魔狼族的體型強壯,一個成年的魔狼就足足有兩米多高,相比魔狐族的成年男子,還是高出他們一個頭。


    所以魔狐族在身高上比不過魔狼族,但也貴在他們行動會靈活一些。


    為何魔狼族會出現在嶺穀?明明兩族族長早就立下互不侵犯的規定,魔狐族不過魔狼山,魔狼族不踏魔狐嶺,現在魔狼族是想毀掉這個規定嗎?


    這時那兩個魔狼族的男子開口談話起來。


    “怎麽每次都是我們來探查?我都沒好好休息過。”高一點的魔狼族男子抱怨道。


    “將軍能讓我們來,那是給我們立軍功的機會,少抱怨了,我看兩族很快就要起戰役,還是警惕一點比較好。”


    矮個子的魔狼族男子嚴謹地觀察四周,把聲音放低了說。


    高個的男子雙手背在腦袋後,不禁腹誹道:“不是我說,新上任的族長還是太激進了,魔狐族哪能一口氣吞掉?我覺得能過安生的日子不好嗎?我隻想媳婦孩子樂融融,一點也不想打仗。”


    矮個的男子猛地跳起來一拍高個男子的腦袋。


    “啊!”高個男子捂住腦袋,壓低聲音叫了一聲:“難道我說的不對?千年來都相安無事,非得搞這一出。”


    矮個男子瞪了一眼高個男子,小聲訓斥道:“讓你腦袋清醒一點,你這條小命還要不要了,亂說話,誰知道將軍會不會來巡查。”


    瞬間,那個高個男子的臉色一變,便開始環顧四周,發現除了迷迷蒙蒙的灰黑色的煞氣,暫時沒看到有人才安下心來。


    “這事又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而且關笙流都為此沒了命,我們還是好好地聽令做事才是真的。”


    矮個男子似乎在談起那個叫做關笙流的人時,聲音透著些許歎息和悲哀。


    “但關笙流做了我們都想做的事,隻是我們都不敢違背新主,不然,我真的很敬佩關笙流,也很厭惡那位的殘忍和暴戾,為何不是另一位當任新主呢?”


    高個男子暗歎著說道。


    “喂,叫你...”


    “啊!——”


    瞬間,高個男子被身形更為高大的來者一爪子給掏空了心髒,大股鮮血洶湧溢出,然後那被殺的男子還未來得及說一個字就徹底倒地斷了氣息。


    矮個男子嚇白了臉,趕緊單膝朝來者跪下,恭謹道:“參見木將軍。”


    被稱作木將軍的男人有著和他們不同的白色狼耳,一雙黑瞳如夜,聲音像地獄修羅一樣讓人畏懼膽寒心驚地傳出:“背地裏討論新主,便是死罪。將他丟到魔狐族門前。”


    矮個男子顫抖著身體,聲音都有些微顫:“是。”


    然後矮個男子毫無拖遝地背起已經斷氣的高個男子,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站在那裏的木將軍剛要轉身,腳步微頓,嗜人的視線朝他們這邊看來,伽羽感覺自己對上了他那深色眼睛,嚇得後退半步,碰到了司翎溫暖結實的胸膛,立馬頓住不動了。


    能感受到她的惶恐,司翎壓低嗓音輕聲道:“不要怕。他不知道我們在此。”


    溫熱的氣息一下又一下地掃過她的耳朵,激起她手指微顫,耳朵泛紅,她微微點頭也不出聲。


    良久,果然如司翎所說,那木將軍隻是往這邊注視了半晌後,緩緩轉身離開了穀底。


    在木將軍離開不久後,伽羽意識到他們還維持著一個姿勢,不由得開口說:“他走了。”


    司翎沉思著,突然聽到伽羽的話,便歪著頭嗯了一聲後也沒有動作。


    她感覺身體有些燥熱,咬著嘴唇,頓時無奈,便直截了當地說:“你可以後退幾步嗎?”


    司翎微愣,低頭看到伽羽一直低著頭,還有兩人很近的距離,的確是靠的有些近了。


    於是他慢慢地往後退了幾步,與她隔開了距離,然後淡聲道:“事出突然,抱歉。”


    溫暖的體溫漸漸離開,伽羽感覺到後背一陣冷意襲來,吹涼了她耳朵和臉頰的火熱,平複下過於活躍的心跳道:“沒事。”


    司翎輕輕掃了一眼伽羽後,將視線投向遠處道:“看來已經找到突破口。”


    聽見他的話,伽羽微愣地轉過身問:“什麽突破口?”


    “魔狼族企圖挑起兩族戰爭,或許其中就有可以突破的地方。”


    司翎思忖片刻後緩慢地吐出兩句話。


    她凝思了一會兒後,覺得司翎說得或許是這樣。


    “魔狼族換了新主,看來是北岩爺爺的二孫子當了新主。”伽羽想起魔狼族族長一家的關係分析道。


    司翎淡聲問:“此人是怎樣的性格?”


    伽羽思量片刻,才一點點地把從別處聽來的道出:“北岩爺爺的二孫子叫做北廷,為人性格粗暴狂妄,更是一個熱愛挑釁和發動戰爭的魔。”


    “我曾在魔域做買賣的時候,道聽途說了一些關於北廷的事跡。他比較自大和自私,同時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一爪子可以抓下一頭中階魔獸的腦袋。”


    “而且北廷很喜歡欺辱族中弱小,做事也是不顧一切,隻按照喜好來的。反正毫無做領袖該有的氣度和風範。就是不明白北岩爺爺放著大孫子北漠不要,非讓北廷這樣的禍害當族長。”


    伽羽頓時有些義憤填膺,當時聽到那些人談論了北廷的為人後,她心裏是打心底地看不起這類欺辱弱小的魔,現在這隻魔竟敢要挑起兩族千年來未有的戰爭,真是可恨!


    聽完伽羽的話語,司翎單手背在身後尋思著問:“你和北岩關係似乎頗熟?”


    正憤懣的伽羽聽司翎這麽一問,倒是愣了一下後笑著撓了撓臉頰說:“其實北岩爺爺是一位挺好的魔。”


    她笑容溫柔地繼續說:“當時我和阿娘被驅趕出魔狐族後,在不知往何處去時,我們遇到了北岩爺爺,是北岩爺爺為我和阿娘寫了推薦書,我們才得以在白魔林生存下去。”


    在魔界,要在一個族群生活除去你是生來便是族群人外,外族人要在本族生活,是需要有他族的推薦文書,證明你是否值得信任。


    司翎的視線在伽羽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後,輕聲道:“準備一下,今夜我們潛入魔狼族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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