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剛剛走出會場的第四位麵壁者羅輯,由於不想麵對現實,不想接受麵壁者需要承擔的責任,而獨自一人走出了會場,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自信。


    結果嘛,肯定還是一如既往的結結實實的承受了來自eto餘孽的一槍,羅輯是在國際聯合大會門前的“鑄劍為犁”像前倒下的。


    羅輯很幸運,由於身上穿著開會前,史強強烈要求他穿的防彈衣,所以胸口的一槍並沒給羅輯造成多大傷害,隻是短暫的昏過去了而已,之後羅輯也在醫護人員的救助下去了醫院。


    當羅輯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鷹醬的一家醫院內了,再次醒來時,羅輯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很長時間,感到精力恢複了一些,雖然胸部的疼痛時隱時現,但他在感覺上已經確信自己確實傷得不重。他努力想坐起來,那個金發碧眼的護士並沒有阻止他,而是把枕頭墊高幫他半躺著靠在上麵。過了一會兒,史強走進了病房,在他的床前坐下。


    “感覺怎麽樣?穿防彈衣中槍我有過三次,應該沒有太大的事。”史強說。


    “大史,你救了我的命。”羅輯無力地說。


    史強擺了下手,“出了這事,應該算是我們的失職吧,當時,我們沒有采取最有效的保衛措施,我們隻能聽你的,現在沒事了。”


    “李楊他們四個呢?”羅輯問。


    大史馬上就明白他指的是誰,“都很好,他們沒有你這麽輕率,一個人走到外麵。而且,李楊在我們其他同事的保護下先回國了,他讓我告訴你,他已經要開始履行他的職責了。”


    “他真敬業,對了,是eto要殺我們嗎?”


    “應該是吧,凶手已經被捕了,幸虧我們在你後麵布置了蛇眼。”


    “什麽?”


    “一種很精密的雷達係統,能根據子彈的彈道迅速確定射手的位置。那個凶手的身份已經確定,是eto軍事組織的遊擊戰專家。我們沒想到他居然敢在那樣的中心地帶下手,所以他這次行動幾乎是自殺性質的。”


    “我想見他。”


    “誰,凶手?”


    羅輯點點頭。


    “好的,不過這不在我的權限內,我隻負責安全保衛,我去請示一下。”史強說完,起身出去了,他現在顯得謹慎而認真,與以前那個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人很不同,一時讓羅輯有些不適應。


    史強很快回來了,對羅輯說:“可以了,就在這兒見呢,還是換個地方?醫生說你起來走路沒問題的。”


    羅輯本想說換個地方,並起身下床,但轉念一想,這副病快快的樣子更合自己的意,就又在床上躺了下來,“就在這兒吧。”


    “他們正在過來,還要等一會兒,你先吃點兒東西吧,離飛機上吃飯已經過去一整天了。我先去安排一下。”史強說完,起身又出去了。


    羅輯剛吃完飯,凶手就被帶了進來,他是一個年輕人,有著一副英俊的歐洲麵孔,但最大的特征是他那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像是長在他臉上似的,從不消退。他沒有戴手銬什麽的,但一進來就被兩個看上去很專業的押送者按著坐在椅子上,同時病房門口也站了兩個人,羅輯看到他們佩著的胸卡上有三個字母的部門簡寫,但既不是fbi也不是cia。


    羅輯盡可能做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但凶手立刻揭穿了他:“博士,好像沒有這麽嚴重吧。”凶手說這話的時候笑了笑,這是另一種笑,疊加在他那永遠存在的微笑上,像浮在水上的油漬,轉瞬即逝,“我很抱歉。”


    “抱歉殺我?”羅輯從枕頭上轉頭看著凶手說。


    “抱歉沒殺了您,本來我認為在這樣的會議上您是不會穿防彈衣的,沒想到您是個為了保命不拘小節的人,否則,我就會用穿甲彈,或幹脆朝您的頭部射擊,那樣的話,我完成了使命,您也從這個變態的、非正常人所能承擔的使命中解脫了。”


    “我已經解脫了,我向聯合國秘書長拒絕了麵壁者使命,放棄了所有的權力和責任,她也代表聯合國答應了。當然,這些你在殺我的時候一定還不知道,eto白白浪費了一個優秀殺手。”


    凶手臉上的微笑變得鮮明了,就像調高了一個顯示屏的亮度,“您真幽默。”


    “什麽意思?我說的都是絕對真實的,不信……”


    “我信,不過,您真的很幽默。”凶手說,仍保持著那鮮明的微笑,這微笑羅輯現在隻是無意中淺淺地記下了,但很快它將像灼熱的鐵水一般在他的意識中烙下印記,讓他疼痛一生。


    羅輯搖搖頭,長出一口氣仰麵躺著,不再說話。


    凶手說:“博士,我們的時間好像不多,我想您叫我來不僅僅是要開這種幼稚的玩笑吧。”


    “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要是這樣,對於一個麵壁者而言,您的智力是不合格的,羅輯博士,您太不logic了,看來我的生命真的是浪費了。”凶手說完抬頭看看站在他身後充滿戒備的兩個人,“先生們,我想我們可以走了。”


    那兩人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羅輯,羅輯衝他們擺擺手,凶手便被帶了出去。


    羅輯從床上坐起來,回味著凶手的話,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但他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他下了床,走了兩步,除了胸部隱隱作痛外沒什麽大礙。


    他走到病房的門前,打開門向外看了看,門口坐著的兩個人立刻站了起來,他們都是拿著衝鋒槍的警衛,其中一人又對著肩上的步話機說了句什麽。羅輯看到明淨的走廊裏空蕩蕩的,但在盡頭也有兩個荷槍實彈的警衛。


    他關上門,回到窗前拉開窗簾,從這裏高高地看下去,發現醫院的門前也布滿了全副武裝的警衛,還停著兩輛綠色的軍車,除了偶爾有一兩個穿白衣的醫院人員匆匆走過外,沒看到其他的人。


    仔細看看,還發現對麵的樓頂上也有兩個人正在用望遠鏡觀察著四周,旁邊架著狙擊步槍,憑直覺,他肯定自己所在的樓頂上也布置著這樣的警衛狙擊手。這些警衛不是警方的人,看裝束都是軍人。


    羅輯叫來了史強。


    “這醫院還處在嚴密警戒中,是嗎?”羅輯問。


    “是的。”


    “如果我讓你們把這些警戒撤了,會怎麽樣?”


    “我們會照辦,但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現在很危險的。”


    “你是什麽部門的?負責什麽?”


    “我屬於國家藍星防務安全部,負責你的安全。”


    “可我現在不是麵璧者了,隻是一個普通公民,就算是有生命危險,也應是警方的普通事務,怎麽能享受地球防務安全部門如此級別的保衛?而且我讓撤就撤,我讓來就來,誰給我這種權力?”


    史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個橡膠麵具似的,“給我們的命令就是這樣。”


    “那個……坎特呢?”


    “在外麵。”


    “叫他來!”


    大史出去後,坎特很快進來了,他又恢複了國際聯合大會官員那副彬彬有禮的表情。


    “羅輯博士,我本想等您的身體恢複後再來看您。


    “你現在在這裏幹什麽?”


    “我負責您與行星防禦理事會的日常聯絡。”


    “可我已經不是麵壁者了!”羅輯大聲說,然後問,“麵壁計劃的新聞發布了嗎?”


    “向全世界發布了。”


    “那我拒絕做麵壁者的事呢?”


    “當然也在新聞裏。”


    “是怎麽說的?”


    “很簡單:在本屆特別聯大結束後,羅輯聲明拒絕了麵壁者的身份和使命。”


    “那你還在這裏幹什麽?”


    “我負責您的日常聯絡。”


    羅輯茫然地看著坎特,後者也像是戴著和大史一樣的橡皮麵具,什麽都看不出來。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走了,您好好休息吧,可以隨時叫我的。”坎特說,然後轉身走去,剛走到門口,羅輯就叫住了他。


    “我要見國際聯合大會秘書長。”


    “麵壁計劃的具體指揮和執行機構是行星防禦理事會,最高領導人是pdc輪值主席,國際聯合大會秘書長對pdc沒有直接的領導關係。”


    羅輯想了想說:“我還是見秘書長吧,我應該有這個權利。”


    “好的,請等一下。”坎特轉身走出病房,很快回來了,他說,“秘書長在辦公室等您,我們這就動身嗎?”


    之後在史強等安保人員的護送下,羅輯再次返回國際聯合大會見了秘書長,和國際聯合大會秘書長談完後,顯然羅輯也明白了,麵壁者是曆史上從未有過的最詭異的使命,它的邏輯冷酷而變態,但卻像鎖住普羅米修斯的鐵環般堅固無比,這是一個不可撤銷的魔咒,麵壁者根本不可能憑自身的力量打破它。不管他如何掙紮,一切的一切都在對麵壁者的微笑中被賦予了麵壁計劃的意義:


    我們怎麽知道您是不是在工作?


    羅輯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在深思熟慮之後,羅輯向第一屆pdc輪值主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羅輯拿起鉛筆,在紙上畫了起來,“這兒沒有顏色,您需要想象:看,這是幾座雪山,很險峻的那種,像天神之劍,像地球的長牙,在藍天的背景上,銀亮銀亮的,十分耀眼……”


    “啊,那湖水就藍得發黑,這更好。湖的周圍,要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注意,森林和草原都要有,不能隻有一樣。這就是這個地方了:雪山、湖、森林和草原,這一切都要處於純淨的原生態,當您看到這個地方時,會幻想地球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人類。在這兒,湖邊的草地上,建造一個莊園,不需要很大,但現代化的生活設施應該齊全,房子的樣式可以是古典的也可以是現代的,但要和周圍的自然環境協調。還要有必要的配套設施,比如噴泉、遊泳池什麽的,總之,要保證這裏的主人過上舒適的貴族生活。”


    沒錯。羅輯向pdc要了這樣的一個地方作為他的家,以及運用麵壁者的特權幫自己找一個他夢想中的女人,之後他就開啟了他的擺爛享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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