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殷修插口道:“伍副將,我方才將杜文一事,告知二哥了。”


    淩胤雲道:“伍副將可有眉目?”


    伍然想了想,道:“若是問起刺客,伍某也不清楚。伍某不常來此,理應來說無冤無仇,沒道理被人盯上。”


    淩胤雲道:“昨晚你不是得罪了關大人?”


    伍然揮了揮手,不以為然道:“若要硬說,或許是得罪了他。可這說不過去,我叱了他一頓,他馬上派刺客來,這未免也太不避嫌了吧?”


    殷修雙目一閃,道:“說不定他認為我們會這樣想,所以反其道而行。”三人同時沉下麵色,陷入思索。片刻,淩胤雲問道:“對了,杜文一事,有何線索?”


    伍然雙手環臂,麵有難色,道:“這事不好說,但可猜出一二。若他不是自殺,那肯定是有人闖入。守衛說詞,定有異狀。或許他們被迷昏,不敢承認玩忽職守,又或是早被收買,故意說謊。”


    淩胤雲問道:“有辦法查到嗎?”


    伍然輕歎口氣,道:“此事我會再想辦法。”他忽然想起什麽,道:“對了,伍某方才去見過褚衣侯,他告知情況有變,他打算今日便讓白婉完婚。”


    淩胤雲訝然道:“為何這麽快?”


    伍然沉聲道:“褚衣侯認為刺客襲來,非單純仇恨,或許是想製造問題,好教這場婚事無法如期舉行。”


    淩胤雲皺眉道:“可有證據?”


    伍然垂下肩膀,露出苦笑,道:“褚衣侯行事神祕,鮮少人能明白他所想,伍某不敢多問。”


    淩胤雲想起昨晚祈遠提及之事,問道:“對了,這兒的鐵官是誰?”


    伍然問道:“為何這麽問?”淩胤雲瞧他一眼,將祈遠打算賄賂鐵官一事,全盤道出,毫無保留。伍然聞言大驚,道:“好個樂平君,居然動鐵官主意。”


    淩胤雲困惑道:“他們賄賂鐵官,打算做什麽嗎?”


    伍然道:“倘若是樂平君,那肯定跟錢有關。鐵官掌握鐵的冶煉、鑄造與貿易,若鑄刀莊勾結鐵官,那便能從中獲利。最常見的情況,不外乎是壟斷,又或是劣質鐵充當上等鐵,從中取得價差。”


    淩胤雲驚道:“倘若是鑄刀莊,使用劣質鐵做刀,也能當上等刀賣。”


    伍然點頭道:“沒錯,這利潤非常高。不光如此,鐵是官營,自古以來,國家軍備重十分看中產鐵,誰掌握鐵礦,便有優勢。”


    淩胤雲頓了頓,恍然道:“原來樂平君派人來,不是為了婚事,而是為了商貿之事。”


    伍然一臉肅然,道:“看來,要找人盯著他們,免得樂平君在鹿州亂來。”他看了淩胤雲一眼,道:“對了,等等又有宴席,你們也參加吧,順勢看看那關上匡到底想搞什麽鬼。我這邊去找守衛,再問看看杜文一事。”


    淩胤雲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再說了一番話,伍然先行告退,淩胤雲等人動程前往別館,出席宴會。


    淩胤雲仰首一望,現在不過午時,就擺宴設席,不知是鑄刀莊太過熱情,還是此婚事重大,熱鬧氛圍渲染開來。


    淩胤雲等人來遲少許,許多賓客已入座,分作幾組人馬互相閑談。淩胤雲本想揀個角落,豈料有婢女前來通傳,告知他已有留位,請他一人入席。淩胤雲皺起眉,前往赴會,甫至席旁,他訝然止步。原來,請他坐在身旁的人正是祈泉。淩胤雲瞧向後方,殷修聳了聳肩,故作羨慕,旋即他與季冬梅兩人,前往空席。


    淩胤雲輕歎口氣,徑自坐下。眾人見他入座,又見季冬梅不在身旁,立時跟上前,替他引薦女兒。淩胤雲客套幾句,歌姬步至場中央,準備表演,眾人見狀,才依依不舍離去。


    館內拉上窗簾,減少燭燈,四周昏暗,增添一股神秘的表演氣氛。祈泉喝了口茶,儀態翩翩,道:“淩大人,若仍掛心季姑娘,換席也無妨。”


    淩胤雲心中苦笑,就算真這麽想,他又怎敢說出來。在一個女人麵前,說自己在意另一個女人,這豈非是找死?淩胤雲故作鎮定道:“泉夫人既有好興致,淩某定當奉陪,怎舍得缺席。”


    祈泉白他一眼,道:“淩大人,當初在清泉院相見時,可沒油腔滑調,究竟是膽子大了,還是本性露出,變得這般輕薄?”


    淩胤雲笑了笑,道:“泉夫人若不愛聽,淩某便不說了。可淩某憋得慌,管不住這張嘴,為免擾了泉夫人清聽,淩某告退好了。”


    祈泉俏臉生寒,語氣不悅道:“淩大人,這是威脅妾身?”


    淩胤雲心生歉意,搔了搔臉道:“唉,算我認栽了。”他索性將鐵官一事,全數告知祈泉。


    祈泉蹙起蛾眉,苦思良久,幽幽一歎道:“想不到他與鐵官搭上,真是家門不幸。若照他所做,那鑄刀莊聲譽將會重挫。此事關乎甚大,妾身不能坐視不管。”


    淩胤雲承諾道:“放心,這幾日我會找時機下手。”


    祈泉聽他要除去祈遠,嬌軀劇震,淒然道:“淩大人,務必小心行事。”


    淩胤雲問道:“泉夫人是在擔心我嗎?”祈泉瞥他一眼,抿起朱唇,眼神透出一絲抗議,好似怪他明知故問。淩胤雲報以微笑,聳了聳肩,道:“放心好了,我會小心,不露出任何破綻。”


    祈泉見他這般自信,心中一蕩,含羞多瞧兩眼。倏忽間,樂鼓和琴聲停下,歌姬開始散場,祈泉定過神來,端正身子,回到席上。


    如同昨日一樣,空檔之時,眾人起身,互相寒暄。關上匡長身而起,緩步而來,他隼目亮起,若有所思道:“泉夫人,昨晚多有得罪,尚請見諒。”


    祈泉清冷自若,淡淡道:“關大人也是一番好意,此事便作罷了。”


    一旁的淩胤雲生出戒心,他很清楚關上匡絕非來賠罪。果不其然,關上匡指著身後洪同,目光轉至祈泉,道:“這位是洪副校尉,在關某底下做事。昨晚據說有刺客,闖入了伍副將房間,我一時擔心,便派他在泉夫人別館外看守。”


    祈泉美目一瞪,不悅道:“關大人在監視妾身?”


    關上匡露出苦笑,道:“泉夫人誤會了,方才關某不是說了,主要出自擔心,所以才請洪副校尉巡視。”不等祈泉出言叱責,關上匡瞥向一旁淩胤雲,道:“關某聽洪副校尉回報,今早似乎見到淩總兵從別館走出來。”


    祈泉心中一凜,麵有慍色,道:“關大人想說什麽?”


    關上匡嘴角輕揚,逸出一絲笑意,若無其事道:“莫非淩總兵,徹夜與泉夫人在一起?倘若真是如此,關某便多此一舉了。淩總兵武功蓋世,何用洪副校尉呢!”


    祈泉沉思半晌,本想開口敷衍他,沒想到不知何時,關上匡後方聚集人潮,其中有一半俱是氏族之人。


    祈木雄看著她,皺眉道:“泉兒,方才關大人所言,莫非為真?”祈泉頓時神色不安,感到不知所措。要知道她守寡多年,矢誌守貞,就算真要改嫁,那也該明媒正娶,怎能半夜讓男子留宿閨房,這傳了出去,她以後如何見人。正當她懊惱之際,淩胤雲忽地道:“關大人誤會了,其實不是大家所想,淩某跟泉夫人絕對清白。”


    關上匡冷笑一聲,不以為然道:“既是如此,為何淩總兵會從房間走出來?”


    淩胤雲從容不迫,徐徐道:“關大人昨晚離去不久,泉夫人就寢之時,窗戶忽然發生巨響,她點燈一瞧,竟發覺破了一個大窟窿。泉夫人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人為破壞,故找來淩某確認。”


    關上匡質疑道:“窗戶破了,為何不找工匠修補?”


    淩胤雲笑了笑,道:“因為這窗戶破得離譜,實在不像人為。泉夫人知道淩某雖天性駑鈍,可蠻力不小,故請淩某瞧一瞧,是否能使用外力弄出大洞。”


    關上匡追問道:“可洪副校尉沒見你循正門入屋。”


    淩胤雲聳了聳肩,不以為忤道:“因為查看窗戶,費了些許力氣,泉夫人體貼,故請淩某入房喝杯茶。當時淩某沒想這麽多,便從窗戶爬入。”


    不知何時到來的祈木雄,聞聽此言,遲疑半晌,問道:“泉兒,真是這樣嗎?”


    祈泉緩過神來,忙道:“叔父,正是如此。”


    祈木雄皺眉道:“這麽說來,有人打破窗戶,莫非是想對你不利?”


    祈泉尚未搭話,便給淩胤雲截道:“泉夫人生得漂亮,多少男子想一親芳澤,甚至不惜闖入閨房。”淩胤雲說話之時,雙目盯著關上匡不放。


    關上匡麵色大變,怒道:“淩總兵,你這是懷疑關某?”


    淩胤雲故作驚奇道:“方才淩某並未提及關大人,為何關大人這麽說?”


    關上匡冷哼一聲,叱道:“關某絕不會做這種卑鄙之事。”


    祈木雄見兩人針鋒相對,身為這場宴席的東道主,自是以和為貴。他揮了揮手,緩頰道:“這純屬誤會,兩位切勿大動幹戈。”關上匡看在祈木雄麵子上,本想離去,孰料淩胤雲得理不饒人,道:“關大人,有一事淩某不太明白,可否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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