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楊華明和楊若晴的輪番調侃,靠坐在搖椅上,身上還有些不舒服的老楊頭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哎,不怪你們,是我自己上了年紀,這身體骨不爭氣。”老漢說。


    譚氏看到楊若晴也來了,進門就調侃說往後再不敢送餃子之類的話,譚氏也順著老楊頭的話說:“都說了不關你們的事兒了,是我們自個上了年紀,窮人受不得大補!”


    老楊頭又再次補充道:“……你們都是孝順晚輩。”


    楊若晴愣了下,看爺奶這輪番解釋,明明生病難受的是爺爺自己,可是爺還生怕給他們帶來誤解,所以拚了命的解釋,還送上了誇獎?


    這可是一生要強的爺奶啊!


    “爺,我想過了,這往後啊,我要是送葷東西給你們吃,我就挑晌午,”


    “夜裏最多送點粥啊之類的,湯湯水水好消化的東西,”


    “往後夜裏我們啃醬大骨頭,你和我奶可不能饞哦!”


    楊若晴來到老楊頭跟前,彎下腰來幫老楊頭把滑落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繼續用玩笑的口吻說。


    有時候比起指天發誓的正統話語,還不如用這種玩笑的方式來傳遞給對方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方法,更能化解尷尬。


    果真,先前還擔心楊若晴會多心,會不高興,覺得自己好心好意送餃子結果卻惹一身騷……


    在聽到楊若晴這番玩笑話之後,老楊頭和譚氏都鬆了一口氣。


    這說明晴兒沒有生氣,反之,她還很關注這件事,並且調整了以後孝敬老人的方式和時間節點。


    她沒有摔門而走,而是過來幫他提了提毯子,這些都是她孝順體貼的表現。


    老楊頭突然感到心頭一暖。


    就連站在一旁,嘴裏準備了一堆說辭的譚氏,此刻看到楊若晴化身從貼心的小棉襖,都有些意外。


    死胖丫竟然還有這麽善解人意和好說話的時候了?


    此刻,若是楊若晴有讀心術,能讀到二老的內心獨白,估計她要被雷到四腳朝天。


    她再咋樣強勢霸道,她終究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正常人啊!


    這二老再咋說也是自己的親爺奶,楊華忠的親爹娘,雖然說自己跟他們二老的關係也就那樣,但那是針對於同孫兒輩裏的楊永仙而言。


    不管咋樣,就這麽說吧,有一回駱家人有事人手不夠,跟這二老說了一聲,二老一起去了駱家一待就是大半天,幫著照看兩個小孩子。


    而且這事兒從不去外麵邀功。


    這要是換做村裏那些不相幹的人家的老長輩,過來幫你照看了一個時辰,估計全村都知道你家娃是她給帶大。


    她吃飯的時候你家娃在邊上玩耍,她順便扒拉了一筷子飯米粒到你家娃嘴裏。


    得,回頭逢人就說,你家娃都是她給喂大的。


    類似這樣的男男女女長輩們,長坪村還真不少呢。


    這個也是他們拉扯大的,那個也是吃他們家飯長大的,真是煩死啦!


    楊若晴不孬,說到底誰跟自己才是最親近的人,她心裏一杆秤。


    在吃穿用度上,對兩個老人家好一點,無可厚非。


    這不觸犯她的原則。


    楊若晴在東屋沒待太久就先走了,因為老楊頭昨晚折騰了許久,嚴重傷到了精力。


    白天讓他好好睡一會兒。


    楊華明趕在楊若晴前麵離開的東屋,他給老漢付了醫藥錢,然後劉金釧剛又來了,把老楊頭昨晚弄髒的床單和衣裳也帶回了四房那邊去漿洗。


    所以楊華明感覺自己四房的孝心盡到了,於是心安理得的離開了東屋去了道觀上工。


    曹八妹和趙柳兒,莫氏,她們也都先後過來看望了下老楊頭。


    小小的東屋,好些時日都沒有被這麽多人前後腳的光顧了。


    實在是老楊頭精力和體力不佳,最喜歡熱鬧的老漢,此刻實在是沒有精力去感受這份久違的熱鬧。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譚氏趕緊過去關上了東屋門,對老漢說:“你趕緊補個覺吧!”


    話說完,並沒得到老漢的回應,一看,老漢歪著腦袋早已睡著了。


    譚氏定定看了老楊頭片刻,無聲的歎息了聲,輕手輕腳坐到床邊的凳子上,端起針線笸籮接著做起她的針線活來……


    許是藥力的作用上來了,老楊頭這一睡就睡到晌午。


    當他睜開眼,雖然肚子裏還是隱隱約約的不太舒服,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比昨天夜裏好了許多。


    昨天夜裏,那可真的是,就像有一隻魔鬼的手穿透他的胸腔抓住他的胃,然後一陣搓揉,撕扯著五髒六腑。


    躺著,後脊背的那一根脊椎都痛到好像要被抽走。


    蜷縮著,也是冷汗直冒。


    趴在,站著,就更不行。


    天旋地轉,生不如死哦!


    在跟病痛對抗的那期間,時間過得太慢了,慢到簡直煎熬。


    “老頭子,你咋樣?好些了沒?”譚氏趕緊放下手裏的針線活,揉了揉有點酸澀的眼睛問。


    老楊頭打了個嗬欠,朝譚氏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好多了,整個人都感覺活過來了。”


    譚氏鬆了一口氣。


    “你餓了吧?我給你拿點東西墊吧肚子。”


    老太太嘴裏說著話,腳下往桌上走。


    老楊頭的目光追隨著譚氏,落到了桌上那隻熟悉的,老楊頭的瞳孔都跟著收縮了下。


    那隻來自駱家的保溫食盒,竟然給這老漢的心靈留下了陰影!


    “那是啥呀?我這能吃嗎?”老漢下意識問。


    就怕是雞鴨魚肉那些。


    譚氏扭頭瞥見老漢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突然,忍不住笑了。


    “瞧你那點妹膽,別嚇,胖丫給送來的,能害你?”


    說話的當口,譚氏拎著食盒重返床邊,側身坐下,將打開的食盒送到老楊頭麵前。


    “你瞅瞅,是稀飯呢,裏麵加了點菌菇,”


    “胖丫說這是她專門去問過旺生,回來單獨給你熬的養胃粥。”


    聽到是粥,還是得到了旺生那邊批準的,老楊頭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準備伸手來接,結果,譚氏竟然舀了一勺子粥送到了老楊頭的嘴邊。


    “啊,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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