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端午節宮中夜宴時,進獻通靈寶玉一事,賈瑛如今想來,還是有些後怕的。


    因為那時眼見當今聖上,對這塊美玉露出好奇之色,賈瑛於是靈機一動,便假借托夢一事,將通靈寶玉摘下,並進獻玉今上。


    在此之前,並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連同樣在場的賈母都被震驚了,生怕冒犯天顏,惹下滅頂之災。


    “剛誇你兩句,你就這般慫了?”焦大放下大碗,瞪了賈瑛一眼,“托夢之事,隻有你自己知道,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明白麽?”


    轉即又環顧四周,暗中用內功掃視後,才對賈瑛低聲道:“今上可能自己有所懷疑,但他必須讓天下人信。而且你自己還不能說是假的,否則便是欺君罔上,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對於焦大的話,賈瑛暗自琢磨了一會,也覺得頗有道理。


    現在托夢不托夢,或者通靈寶玉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重點是必須要把這場戲完完整整地演下去。


    傳說中的和氏璧傳國玉璽,早已失傳很久,之前的那些曆朝曆代的開國皇帝,雖然都自詡是“天命之子”,但獨獨缺了傳國玉璽的傳承,都向來引以為憾,就連本朝的開國皇帝玄太祖也不例外。


    而賈瑛落草時的那塊通靈寶玉,竟然是燦若明霞,瑩潤如酥,又有五色龍紋纏護,且有堅硬似鐵,水火不侵。


    更奇特的是正麵篆文:“通靈寶玉,莫失莫忘,仙壽恒昌”。


    而背麵篆文:“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


    這些字可不是人力能雕刻出來的,好似天生存在一般。


    絕對是個比傳說中的和氏璧還神秘寶貴的美玉,更令人引以為奇的是,這塊玉可是從嬰兒口中掏出來的,比從土裏挖出來的和氏璧更有傳奇色彩。


    這樣的美玉,這樣的嬰兒,絕對是天降麒麟兒。


    如今又敬獻給今上,妥妥的是個送玉童子,而且送的還是傳國玉璽。


    畢竟,從賈瑛口中得知,這塊美玉乃是女媧煉石補天時留在世間的傳承。


    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正是基於此,當今聖上得到通靈寶玉後,龍顏大悅,不但當時就賜了賈瑛一塊龍形玉佩,還給內閣下諭,擬敕封爵位。


    沒想到果然前幾日封爵的聖旨就送來了,上麵寫的是敕封為“金陵侯”。


    賈家祖籍便是金陵,想必這也是今上封爵的深意。


    如今,賈瑛可是東西二府內爵位最高的人了,超品一等侯。


    ——


    “老趙頭,再打一壺酒,老夫帶回家喝去。”焦大說著就丟給老趙頭一酒葫蘆。


    眼見四下無人,賈瑛又想起一事,忙問道:“焦太爺,您能抽空給我說說東府那位為什麽去城外煉丹了,我們西府為何爵位和爵產分別由兩房繼承。”


    焦大聞言,神色一緊,又仔細看了看賈瑛的眼神,思索良久,歎道:“有些事也該慢慢讓你知道了,你遲早要麵對的。”


    說話間,接過老趙頭打來的酒葫蘆,邊走邊道:“走,老夫帶你去認認門。”


    賈瑛心念一動,已經猜出焦大這麽做的原因,畢竟此事可能涉及宮廷隱秘之事,需小心隔牆有耳。


    ——


    洛水如一條蜿蜒的利劍,將整個京都城劈成兩部分。


    洛水北岸的街道,在夜間更為繁華,遊人如織。


    夜幕中,一名身著黑裙,頭戴鬥笠,麵縛黑紗的女子,穿梭於人潮中,雖不見其貌,但憑借依稀可見的嫋娜纖巧的身段,便知是個難得的美人。


    凡路過的男子,無不駐足細品。


    倒是有自詡為風流雅士的公子哥想要上前搭訕,結果人未到,卻被這黑裙女子翩然越過。


    待反應過來時,以為眼花,出現幻覺。


    而後才後知後覺,原來這神秘女子竟是一位難得的高手,幸好沒有唐突,否則免不了挨一頓打。


    麵對一個個黏上來的狂蜂浪蝶,黑裙女子鬥笠下的美眸中,不禁頻頻浮現冷意,若不是因《大玄武律》的禁令,她真想直接踏上道旁房屋,飛簷走壁。


    瞄了一眼一隊巡街的“靖武衛”,黑裙女子隻能壓下心頭的火氣,就這樣悄悄來至洛水北岸的一處清幽庭院。


    此處雖然毗連洛水,但卻是一片貴族私宅聚集地,巷口有專門的護衛勘察來人身份,若沒有令牌是不允許進入的。


    靜謐的巷子裏,四下無人,隻有風燈數盞,隨風搖曳。


    黑裙女子抬頭看了一眼門匾上的“青悠居”三個大字,旋即縱身一躍,飛入院內。


    又穿過重重回廊,進入月洞門,最後來至此間的東跨院內。


    綠竹悠悠,遍植四周。


    黑裙女子輕輕扣門。


    “進來。”裏麵傳來一道清冷肅然的聲音。


    聞聲,黑裙女子這才推門而入,同時摘下鬥笠和麵紗。


    屋內燈火通明,廳內正有一身著淺綠色裙裝的美婦。


    燭光下,她杏眼桃腮,嘴角邊似笑非笑,正愜意地盯著一幅人像畫。


    黑裙女子侍立在旁,不敢作聲,隻是靜靜看著。


    “這男子到底是何人?難道是師父的意中人?”黑裙女子心底又浮現這個念頭,雖屢次不解,但更不敢開口相問。


    那畫上的男子,年約二十歲,相貌端正俊逸,氣質儒雅雋永,儼然是位翩翩君子。


    直到一盞茶的功夫後,綠裙美婦才緩緩收起畫作,眸中又是心碎,又是寒意,最後又化作愛恨難分的神色。


    這位黑裙女子正是秦可卿,而綠裙美婦則是她的師父,水鈺。


    “為何一副苦相?是出了什麽岔子?”


    綠裙美婦水鈺斜靠在鋪著錦裀蓉簟的榻上,極為慵懶的隨口問道。


    秦可卿上前,在榻前的海棠雕漆幾處站定,並彎腰給美婦倒上香茗。


    這才沉吟一聲,歎氣道:“師父果然神機妙算,那賈珍自從白馬寺一別之後,對徒兒是念念不忘,還當真是想替兒子提親。我爹也有意搭上賈家這條船,因此也特意去上門說親。”


    “原本一個想提親,一個想說親,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賈瑛。”


    說到最後,秦可卿默念一聲“賈瑛”,登時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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