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餘魚氣血翻湧,他用了很長時間才調勻氣息,怔怔的看著天空,久久沒有起身。


    這些日子以來,他似乎每時每刻都身處危險境地當中,同時他的雙手也沾染了很多血液。


    他本不想理會那些人,那些事。


    但是似乎這世間人,世間事總喜歡來找他。


    這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躺在地上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想回五指山了,他很喜歡五指山內的那份寧靜。


    不用爭鬥,不用廝殺,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更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陰謀,陽謀。


    勾心鬥角。


    此時的他突然很想見到先生,他想問問,他這麽做到底對不對,那些人到底該不該殺,他們又該不該死。


    唉


    餘魚深深的歎口氣,他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向著麻姑家走去,路過那兩具屍體時,餘魚將兩人身上的玄弩,以及那些弩箭全都取了下來,這是好東西。


    麻姑家異常陰冷,屋內院外,透著刺骨的寒。


    餘魚輕輕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這次他終於能看清院落中的情況。


    一個身影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餘魚輕輕走了過去。


    “為什麽躲在這裏?”


    他突然開口問道。


    黑影渾身一僵,慢慢抬起頭,當那團黑影看清眼前人的時候,黑影的雙眼中露出一絲希冀神色。


    餘魚同樣心中一動,果然不出所料,這個陰靈正是麻姑。


    “我害怕。”


    她的聲音很輕靈。


    餘魚想了想問道:“你害怕什麽?”


    “那個人打我。”


    餘魚點點頭,他又說道:“昨天我也來了,你可以找我。”


    麻姑搖搖頭說道:“昨天我喊你,你聽不見,而且那個人出來後追著我打。”


    餘魚明白了,他嚐試著上前去拉麻姑,沒想到還真讓他拉到了。


    餘魚拉起麻姑向屋內走去,麻姑倔強的不敢上前。


    但是她的力氣沒有餘魚大,隻能任由餘魚拽著來到門前。


    一絲燭光透過門縫照到餘魚的臉上。


    餘魚向屋內看去,讀書人一臉癡迷的看著屋內的房梁上。


    房梁上同樣蹲著一道身影,而且和麻姑的樣子一模一樣,隻不過渾身散發的氣息完全不同。


    霸道,淩厲,陰鬱。


    餘魚明白了,那肯定是離仲隱無疑,模樣可以改變,但是那股氣息不會騙人。


    他緩緩推開門,屋門還是發出一絲輕響。


    讀書人和房梁上那個身影一同向屋門看來。


    餘魚緊緊盯著房梁。


    房梁上那個麻姑的表情異常驚恐,瞬間便消失不見,餘魚扭頭向著讀書人看去,果然看到那個麻姑已經趴在讀書人的背後。


    餘魚笑了笑,伸手將麻姑甩開,這次他先發製人,一步邁到讀書人身前。


    讀書人的表情和他背上那個麻姑的表情一模一樣,驚恐,恐懼。


    “你要幹什麽!”


    讀書人的嘴裏發出一聲尖叫,伸手向餘魚抓來。


    餘魚伸出右手,兩指一捏突然掐住了那個麻姑的手腕,他用力一扯,讀書人背後的麻姑瞬間被扯了下來。


    讀書人立馬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失去意識。


    “小畜生,你找死!”


    眼前的麻姑終於現出本來麵目,變成了離仲隱的樣子。


    他被餘魚掐住手腕,動彈不得,神色猙獰,眼神深處卻又有著那麽一抹恐懼。


    餘魚笑著看向離仲隱。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離仲隱一邊掙紮,一邊咒罵,這次他真的怕了。


    他怕餘魚一狠心將他打的神魂俱滅,魂飛魄散,那樣他就真的沒救了。


    餘魚不想給離仲隱任何機會,手中白芒一閃,拳意顯現,離仲隱痛苦的大喊一聲,他的身上明顯出現一道拳印,凹陷入體一寸有餘。


    那是拳意,打的他痛苦不堪。


    餘魚看著離仲隱痛苦的樣子,他突然有點厭惡,殺人不過頭點地,自己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太過分。


    離仲隱雙眼血紅,他死死的盯著餘魚,下一刻,他的手臂突然被扯斷,整個身子向後倒去,飛快逃入院落當中。


    餘魚沒想到離仲隱居然還有這麽硬氣的一麵,他再想追出去,卻發現離仲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餘魚回過身再次來到屋內,發現麻姑已經將讀書人抬回到床上。


    餘魚心中歎口氣,這讀書人念了一輩子書,心中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浩然之氣,這書看來是白讀了。


    他想了想對著麻姑的陰靈說道:“我在這裏住幾日,可以保你們安全。”


    麻姑的臉上露出感激神色,她緩緩來到餘魚身前,跪了下去。


    餘魚想將麻姑拉起,隻是他的手剛觸碰到麻姑的陰靈,麻姑瞬間消失不見。


    餘魚一怔,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扭頭向四周看去,什麽也沒發現,可是麻姑的身影的確消失了。


    低頭看看身上的符籙,還在隱隱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符籙沒有失效,這是怎麽回事?


    麻姑去哪裏了?


    餘魚心中大為焦急,來到院中找了幾圈還是沒有發現麻姑的身影,一股戾氣逐漸在心底生出。


    他不相信麻姑會無緣無故的消失,扭頭看看屋內,讀書人躺在床上依舊沒有蘇醒。


    餘魚轉身離開了這裏,他要回那個院落。


    他要問問是不是周穀他們暗中做得手腳。


    鎮撫司的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如果是他們做得手腳,餘魚不介意再大鬧一番,盡管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當餘魚再次站在小院門前時候,門前站了好幾位鎮撫司的諜子。


    他們表情木訥,眼神麻木,毫無感情。


    餘魚提刀上前一步。


    “刷!”


    寒光一閃,四把雪亮樸刀同時亮出。


    照亮了餘魚那倔強而又稚嫩的臉龐,同時也照亮了這漆黑的夜。


    餘魚腳下不停,速度不變,一步一步走上前。


    就在兩者相差一丈距離的時候,一道劍氣突然出現在餘魚的身前。


    那道劍氣凝而不散,真如一柄利劍一般,斜插而下,立在餘魚身前不足三尺的地方。


    餘魚看著那道劍氣,雙眼漸漸眯起,他認識這道劍氣,這是吳道純的劍氣,很熟悉。


    鎮撫司諜子站成一排,在他們的身後還站著一位仆人。


    仆人盯著餘魚緩緩說道:“沒人敢在老爺麵前亮刀,你再走一步我保證你立馬碎屍萬段,魂飛魄散。”


    餘魚抿著嘴,他想了想說道:“把麻姑的陰靈交出來,我立馬離開這裏。”


    仆人應該是受過囑咐的,雖然他心中恨極了這個少年,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那裏發生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們沒有動那個陰靈。”


    餘魚不是小孩子,他自從走出五指山後也經曆了一些事,不會聽信此人的一麵之詞。


    他緩緩舉起了黑刀,刀尖直指那個仆人。


    仆人臉色一變,不是害怕,而是生氣。眼前這個少年太不識抬舉。


    仆人手指微微勾動,可是他突然轉身向身後看去。


    吳道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這裏。


    仆人雙眼眯起,他緩緩說道:“你真的想要和老爺作對?”


    吳道純笑了笑說道:“不,我與他們無冤無仇,我隻是想出去,結果有條狗擋在了門前,好狗不擋道。”


    “你!”


    仆人雙眼變得淩厲起來,他真的生氣了。


    “哈哈哈,打狗可以但要看主人讓不讓,吳劍仙說笑了。”是院子的主人,他緩緩走了出來。


    吳道純沒有再說話。


    老人看看餘魚,突然臉色變得極認真,說道:“那個陰靈我們的確沒動。”


    君無戲言。


    這次餘魚信了。


    餘魚緩緩放下黑刀,他站在原地認真思量,可就是不知道麻姑的陰靈去了哪裏。


    見餘魚不再衝動,吳道純轉身進了院落當中。


    不大一會的功夫,吳道純又出來了,他把莊瑤兒以及皇甫雲他們一起領了出來。


    老人沒有說話,仆人不敢說話。


    餘魚想了想,,他衝老人抱了抱拳算是謝過。


    眾人轉身離開了這裏。


    老人似乎就是一個和事佬,什麽事他也不會出手,更不會管,迫不得已他還會在一旁打圓場。


    也難怪,因為任何事,周穀都已經安排好了。


    但是這次。


    似乎周穀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陰差陽錯,這少年身後的背景似乎變得極其複雜。


    他周穀不敢輕易下結論了。


    當然不管是莊瑤兒還是吳道純,甚至那個神秘人,那根銀白狐毛的主人,他周穀包括整個東傲國都不會太過放在心上,這些人要麽自身強大,要麽背景深厚,但是如果東傲國真想做點什麽,他們還真管不到,也沒有辦法管。


    但現在令人頭疼的是,五指山的那位,他不知道這個少年和五指山的那位是什麽關係。


    老人經曆的事情他知道了,簡簡單單一個“善”字,體現了那人的強大,也體現了東傲國的無奈。


    周穀是陰謀家,他不會做莽撞事,所以在沒有查清那人與少年的身份之前,周穀是不會動這個少年的。


    吳道純明目張膽的在周穀眼前帶走了那些人,這是個機會,吳道純還不想與這人撕破臉,所以他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次吳道純做得很高明。


    眾人走出一段距離,吳道純這才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餘魚想了想看看九兒,他問道:“客棧怎麽樣?”


    九兒說道:“之前毀掉了,正在重新修葺。”


    餘魚點點頭,隨即說道:“那也隻好去麻姑家了,而且我還有事情沒弄明白。”


    麻姑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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