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無時迷朦的金眸中浮現一絲嘲弄,心裏好笑地搖搖頭,無聊地看著這個女子一直在滔滔不絕激動的講述她以前的光輝曆史,大多都是些殘忍暴力的作為。她心中憧憬的魔界與大多數人都相同,甚至桑無時曾經也覺得魔界之人應該都是像這個女人一樣,但實際上不是。浮屠宮裏,除了遲夙和無劣能稱得上殘忍,其他人雖然手染鮮血,但是也很少折磨人,動手也必然有理由,無端泄憤隻會招惹仇很。還有不同的是,浮屠宮裏除了無笙是個醫不會動手屠人,真真實實真小人的無恨更是從未親手殺過人,所以她的靈力很純淨。


    此時昏昏欲睡的無恨輕輕搖了搖昏沉的腦袋,輕飄飄開口道:“遲大人,這女人也是千裏迢迢地趕來,看起來也是真的喜歡浮屠宮,且她的“能力”也還不錯,管奴隸牢正好。”實際上是她有些累了,在這撐著頭睡又不舒服,這女人話太多,所以無恨這話幾乎是帶著一臉嫌棄地說出的。這魔界雖然收了很多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收,能力不強,實力沒有,留她做擺設?


    遲夙似乎也沒聽那女人說了些什麽,隻是垂眸逗著身旁的咪咕。桑無時看著情景,輕輕笑了下,也明白遲夙根本對著女人不感興趣,挑眉淡淡道:“戾氣是有,但是……這種人上不得台麵。”


    也不知她這話說的哪裏不對,屋內的氣息瞬間驟降,上方的遲夙逗弄咪咕的手忽的一頓,指尖微揚間,床下一隻剛剛落下的鳥兒刹那間被他捏死了。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無恨與無劣頓時驅趕了疲憊,精神起來。


    遲夙緩緩起身,寬大黑袍隨意散落在床邊,雙手交叉至一起,妖異的麵容上一片陰沉晦暗,薄唇緊抿,一言不發。散落的華光將光暈落在他麵上,狹長眸子如墨黑的深潭,暗不見底,似乎在看著桑無時。遲夙喜歡笑,荒唐的,浮誇的,嘲諷的,他喜歡看世人的醜態,旁觀旁人的反應與心思,那些他的所有情緒都隱沒在他意味深長的笑聲中,可此刻他沒笑。良久,薄唇微動,他輕輕吐出兩個字:“留下。”


    桑無時眼眸微垂,也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若是往日她會覺得,遲夙絕對不會留下此人的,如今卻……因為她說錯了話?罷了罷了,留下就留下吧,總之對她沒什麽威脅。至於遲夙,他既然沒說他自己是因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她也不便多問,總之還是與她沒關係。


    走出樓梯轉角,卻見到一襲暗色襦裙的無滅和白衣出塵的無恨,二人正在交談什麽,桑無時淡淡一瞥,就要離開,無滅卻叫住了她,“聽說遲大人留下了個什麽姑娘?”


    桑無時回頭,一臉無辜擺擺手,示意不知道。無恨微笑道:“記得不太真切,好似是隻鳥妖。”


    無滅妖豔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暗,“真是……現在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魔界了。”無恨聞言隻是客氣一笑,便離了這裏,而後昏暗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們回頭,卻見是一臉沉默的花鼓,她臉上表情晦暗不明,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才繼續走下來看著無滅輕聲開口:“這位是無滅大人吧,我早就聽聞過您,聽說您的實力是最不可估量的,如果有機會還希望您教教我。”


    無滅神色古怪打量了她許久,挑著眉沒說話,那女子臉上神色更是難看,正要開口繼續說什麽,棋爺的身影出現在前方,他微微向桑無時和無滅躬身,對著花鼓道:“姑娘,跟我來。”


    桑無時和無滅回去的路上,無滅一路都在皺眉抱怨,“這都什麽東西,弄得浮屠宮不倫不類的,遲大人怎麽會讓這樣的人留在宮內,有什麽來頭嗎?”


    桑無時走得緩慢,慢到帶著點閑庭闊步的味道,勾勾唇,有些不在意地笑道:“許是開心吧。”


    “這極樂城近些日子求見遲大人的人不在少數,這還是第一個留下了的,瞧著也沒什麽特別的,臉也長得一般般。”無滅恨恨道。


    桑無時扭頭好笑看了她一眼,“不滿你去和遲夙說啊,和我抱怨什麽,我可沒心情聽你說這些。”說著就邁開步子,大步向前走去,沒有理會身後麵色難看的無滅。桑無時知道她之所以不滿,是因為她覺得浮屠宮是個很苛刻的地方,所有在這裏生存的人都要有強大的本事,而花鼓此人平平無奇,唯獨那麽幾分瘋勁有點類似遲夙,對於無滅這般心高氣傲之人,無疑這是個打擊。


    ……


    極樂城在浮屠宮七刹來之前還是熱熱鬧鬧的,來了之後,城主為了不讓各界嘈雜人等擾了他們的休息,直接將整個黑市的位置搬到了十裏外,所以在這樓閣內的兩日倒也算是安逸平靜。而對於他們幾人來說,雖然往日裏都是互相看不順眼,不過出門在外,且遲夙還在時他們都會消停一陣子,裝也要裝出“其樂融融”的樣子。


    一間明亮大堂內,桑無時百無聊賴地泛著瞌睡聽著無滅和無怨細細講著目前冥海古神大擂的一些事宜。無怨的聲音低低沉沉,她越聽越困,反正那擂台自己也沒資格上,到底是為什麽要所有人在這裏聽這些?再次困倦打了個哈欠,卻突然聽得對麵桌前的無恨一聲輕笑:“你還別說,這極樂城每次準備的糕點都還挺好吃的。”她在對身邊一聲不吭的無劣說話,說著纖纖十指輕輕推了麵前的糕點至他的麵前。


    無劣沒有拿起,反而伸手指了指坐在最外麵的黑衣束裝女子,語氣滿滿地不開心:“這誰啊?”


    腰間別著短刀的女子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再次好脾氣地強調了一遍:“我叫花鼓。”


    無劣身形動了動,“就是之前遲大人留下的那個?”


    花鼓沉默著點點頭。她應是在這兩日內也差不多明白了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索性話也就少了很多。


    嗬的一聲冷笑,無劣伸手拿了一塊無恨推過來的糕點舉到唇邊,薄唇動了下,“她有什麽特別嗎?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雖然大家都看不到他鬥帽下的臉,但是那嫌棄的語氣人人都聽的出來。而無滅聞言,早就停下口中之事,直接笑出聲來。倒是上座的無怨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暗,聲音有些沉:“既是一個姑娘,你又何必這麽凶,大人留下了自然有大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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