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祁王府朱紅的大門,靈秀兒不由變了臉色,她沒想到錢掌櫃說的王府會是祁王府。她腦海裏不自覺地湧現祁王妃那副蠻橫的麵孔,不由氣憤的攥緊帕子,還真是冤家路窄。


    “靈姑娘,就是這兒了。”


    錢掌櫃沒有注意到靈秀兒的小動作,叮囑她跟緊自己別惹上麻煩。祁王府也算是皇親國戚,稍不留意挨板子被趕出來都是輕的。


    靈秀兒應下,跟著錢掌櫃從小門走進去。


    由引路小童領著,靈秀兒和錢掌櫃先是經過一道宏偉的院門,穿過遊廊經角落裏的偏門七拐八拐來到庫房。


    說是庫房其實是個大院子,丫鬟小廝進進出出十分忙碌,院子中央還堆著各色物品,顯然是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宴會。


    胡管家站在正房的台階上吩咐下人做事,等那人走了,錢掌櫃走上前,兩手並拳殷勤道:“胡管家,您平安。”


    胡管家是個麵孔黝黑的中年男人,看麵相就不好惹。他向錢掌櫃招招手,錢掌櫃立即讓跟來的夥計將染好的布匹呈上去。


    “胡管家,這是我們染坊改良後的布樣,您瞧瞧這花色,光鮮亮麗!肯定不掉王府的麵子。”


    胡管家抬抬眼皮,幹瘦的手指在布料上翻了翻,“錢三,染得不錯。這手藝快趕上宮廷禦用了。”


    “您抬舉,我這小店怎難跟宮廷禦用比,就想著給你少花錢、夠質量。”


    錢掌櫃馬屁拍得靈秀兒尷尬。


    她不由輕咳一聲,胡管家抬抬眼皮,指著靈秀兒問,“這女子是誰?”


    錢掌櫃趕緊介紹,“她是繡娘票選的花魁靈秀兒,繡工了得。”


    “哦,繡得鹿會跑那個?”胡管家說得漫不經心,“不過老夫人壽宴上的刺繡都讓天下第一坊包圓了,有機會再談吧。”


    說完,胡管家招招手,早在後麵等著的人上前報告情況,隨隨便便的就把錢掌櫃他們擠了下去。


    靈秀兒心裏不甘,這管家狗仗人勢,都是做奴才的擺什麽架子!


    她正想跟胡管家理論,被錢掌櫃拉住,跟她使眼色別惹事。


    靈秀兒也不想拉錢掌櫃下水,將怨氣咽進肚子裏準備離開。忽然被胡管家叫住。


    “那個會繡鹿的,等一下。”


    傲然的腔調拖得老長,仿佛靈秀兒是圈裏的牲畜,胡管家一喊她就要乖乖過去。


    靈秀兒偏不,當做聽不見繼續往前走,直到胡管家派人來攔住,故作驚訝道:“確定是叫我嗎?不是繡工活兒都讓天下第一坊包圓了嗎?”


    靈秀兒問得理直氣壯,一旁的錢掌櫃不由替她捏了把汗。


    胡管家倒沒再找茬,他不屑跟靈秀兒這種人費嘴皮子,慢悠悠的說:“天下第一坊的一等繡娘得了風寒拿不穩繡花針,給老夫人禮服上繡花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可別讓我失望。”


    胡管家邊說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而後“呸”的一聲吐在地上,“這泡得什麽茶,香味都散了!”


    侍奉的丫鬟趕緊端走,另有丫鬟端著熱麵巾供胡管家擦手。


    他邊擦邊說:“王府可不是破落的鄉下,你繡得花色要緊跟京城的潮流,雍容大氣,寓意美好,明白嗎?”


    “明白。”靈秀兒福了福身,接著又問,“胡管家,刺繡的錢是什麽時候結......”


    “繡的好,自然會結。”胡管家正眼都不看靈秀兒一下。


    靈秀兒深吸一口氣,說:“具體什麽時候給?十天、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


    “嗯?你怕王府不給你工錢?”胡管家惱怒地睜開一隻眼,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靈秀兒憨笑,“倒不是擔心,之前我曾給王妃繡過一次工,最後還不是分文未取就被您趕出來了。”


    好家夥,跟王府談條件的商人,靈秀兒算是頭一個。


    胡管家細細打量著靈秀兒,一雙芝麻綠豆眼警戒地眯起來。這丫頭的嘴巴挺厲害。


    錢掌櫃趕緊打圓場,“胡管家,靈姑娘快人快語,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我替靈姑娘給您賠禮道歉。”


    胡管家擺擺頭,“不用,我胡某人就喜歡這種恃才放曠的。靈秀兒,要是你繡的不好,別怪我砍你的腦袋。”


    “胡管家言重,我從鄉下來沒見過什麽世麵,還請您包涵。”靈秀兒故意跟胡管家對著幹,她不爭饅頭爭口氣,不想被人看扁。


    “嗬,你這女子是個剛烈的。”胡管家笑罵出聲,臉色好了不少,“要是你能繡出老夫人滿意的花色,賞錢要多少有多少。”


    “多謝胡管家,小女子定不辱使命。”


    “退下吧。”胡管家擺擺手,“錢三別忘了去賬房領定金,別傳出去說我們祁王府拖欠人工錢。”


    “謝謝胡管家,謝謝胡管家。”


    錢掌櫃高興地跟著賬房去領錢,靈秀兒也拿到屬於自己的一份。


    出王府的路上,錢掌櫃的激動道:“靈姑娘真有魄力,我還是頭一次這麽快就拿到錢。”錢掌櫃說出這話是無比心酸,若不是畏懼祁王府,這祁王府的活計打死他都不接。胡管家嘴上說一年一結,實際上拖個三五六年的事兒經常有,他們這些商戶又不敢上門討債,對麵可是祁王府,皇上的禦弟,弄不好是要砍頭的。


    靈秀兒雲淡風輕地笑笑,“錢掌櫃您是脾氣好不結仇,我這種的刺頭沒有您吃香。”


    錢掌櫃“哎呦”著搖頭,“哎呦靈姑娘,您就別謙虛了。”


    兩人說說笑笑離開王府,一掃之前的陰霾。


    快出王府的時候,靈秀兒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從進庫房開始,她便一直感覺有人在暗中盯著自己。


    “靈姑娘,還有事兒?”


    靈秀兒搖搖頭,跟著錢掌櫃離開王府。


    王府深處得一處暗亭,趙政身著黑色蟒袍站定在亭前,監視著府裏的一舉一動,靈秀兒剛才的舉動自然也落到他的眼裏。


    趙政垂手而立,問身後的張澤,“那女人是曹瑜的妻子?”


    “回王爺,正是曹瑜的發妻,靈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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