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瑜回到衙門,感覺今日大殿上尤其安靜,連同僚討論公事都免不了將聲音壓到最低。


    他回到辦公的桌前,剛坐下就有同僚湊過來,小聲問道:“曹瑜,馬舉人又怎麽惹到成大人了?”


    聞言,曹瑜向他斜對桌看去,馬舉人麵堂通紅,細看好像有個大腳印的形狀,他用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似乎是一邊屁股上有傷。


    曹瑜搖搖頭,眼神淡漠。


    同僚繼續八卦:“平日就他跟你走的近,你不知道?”


    曹瑜思索,“近嗎?”


    堵的同僚一時間沒話說,心道果然是個怪人。


    曹瑜平日在吏部隻談公事,沒有事做便捧著本書,生人莫近的模樣。而關於他的一切,都是馬舉人說出來的。


    馬舉人說曹瑜年少有為運氣還好,剛來吏部就受到左遷思大人的照拂,不像他,矜矜業業工作也沒有哪位大人賞識;馬舉人又說曹瑜跟張澤張學士是同門師兄,他能進吏部肯定靠著張學士的關係;馬舉人還說曹瑜有個美嬌娘,繡得一手刺繡,人生大贏家.....


    但什麽也不能阻止同僚一顆八卦的心,他繼續說:“我來吏部時間也不短,可從來沒見成大人發這麽大的火。”


    同僚一邊說一邊看向馬舉人,正正好跟馬舉人對上眼睛,被他鄙視一眼。


    同僚尷尬的咳嗽兩聲,起身走向別處。


    馬舉人咬牙噘嘴,眼神幾乎要冒火,他又不聾,自然將兩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什麽叫跟曹瑜走的近?他要不是為了踩著曹瑜上位,他才不去舔曹瑜這座大冰山。鬼知道曹瑜是怎麽發現那份奏折有貓膩的,要不是他換了奏折,今天挨成大人揍的就是他曹瑜!


    哎呀疼疼疼!


    馬舉人不小心碰到被成昆踢的傷處,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一抬頭,曹瑜不知道何時站在他麵前。


    馬舉人不由兩腿打顫,“曹、曹瑜,有事嗎?”


    曹瑜眸色沉沉,深不見底的目光似乎將馬舉人吞噬,周身散發的詭譎讓人不由斂聲凝氣,他嘴角揚起恰當的弧度,奸邪的笑容間帶著舍我其誰的傲慢。


    “昨晚的奏折......”


    “哐當!”


    曹瑜話沒說完,曹瑜便嚇得沒坐穩,身子後仰,連人帶椅子都摔到地上,響聲極大。


    “馬一統,你還能做點什麽!”


    上位的成昆一聲怒吼響徹整個吏部衙門,眾人噤若寒蟬。


    曹瑜好心去扶,卻被馬舉人幾個後退拒絕。他也顧不得屁股疼不疼,癱坐在地上用兩臂撐著連連後退,“我,我......”嘴裏連話都說不連貫。


    曹瑜長身而立,英俊的容顏嘴角帶笑,俊逸非凡。


    但在馬舉人看來卻是見閻王前的招魂幡。既然曹瑜知道是自己在奏折裏動手腳,日後又怎會放過自己?


    曹瑜緩緩開口,姿態和善,“昨晚馬舉人幫忙寫的奏折忘記遞上去,我放在這兒了。”說罷,曹瑜將奏折放在桌上。


    直到曹瑜離開好一會兒,馬舉人才反應過來,他瘋了一般翻出成昆甩給自己的奏折,那根本不是自己寫的奏折!


    成昆給自己奏折的內容,比他準備栽贓給曹瑜那份奏折的內容還要荒謬!


    馬舉人癱軟的倒在椅子上,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他這次是徹底栽在曹瑜手裏了。


    曹瑜回到桌前眸子明明暗暗,他知曉馬舉人要用假奏折陷害自己,索性來了個將計就計,模仿他的字跡寫了一份內容更過分的呈上去,再假意自己不知,寫了份正確的給左遷思。


    左遷思又不是傻子,發現假奏折胡言亂語便狠狠教訓了成昆,而成昆則通過字跡找到馬舉人身上。讓馬舉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出來混的遲早要還!


    整個上午,曹瑜心情頗好。他早早處理完公務,捧著本地方誌鑽研。


    “曹員外郎,張學士有請。”翰林院的小吏對曹瑜畢恭畢敬,一句張學士,讓整個吏部都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


    曹瑜從容不迫地從位子上站起來,跟著小吏出去。


    張澤早已在翰林院衙門外等著,見曹瑜來,招呼他上馬車。


    “王爺要見你。”


    馬車裏,兩人相對而坐。張澤手裏的紙扇煩躁地越扇越快,而他自己卻沒注意。


    曹瑜“嗯”了一聲便再說話,往日奉為知己的兩人突然安靜下來,氣氛不免尷尬。


    不久,張澤便察覺曹瑜盯著自己,心裏沒緣由的不對勁兒,堪堪開口,“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扇子太吵。”曹瑜麵無表情道。


    扇子?張澤愣了一下,立即意識到手裏越扇越快的扇子,幹笑地收起來。


    車廂中沒有空氣流動,顯得更加沉悶。


    張澤終是忍不住了,對曹瑜道:“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曹瑜沒回答,仍是定定看著張澤。張澤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曹瑜看光了,眼神不免飄向別處。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瑜開口道:“張學士,官做的安心嗎?”出賣自己的好兄弟來加官進爵,你張澤做的還安心嗎?


    聽出曹瑜話裏嘲諷,張澤別過頭去,笑得有些勉強,“官大官小都是官兒嘛,為百姓謀福利就是好官。”


    “曹瑜,你可不能學鄭仁謙,剛升官就受賄。”


    張澤看似肺腑的指點,曹瑜聽了不由得想笑。按照張澤的邏輯,且不論官位來路是否幹淨,隻要當官後做些對百姓有利的事,就是好官?


    可是官位來路都不正,又怎麽指望日後會對百姓好呢。


    曹瑜沒回答,冷漠的臉上更添了層冰,讓人無法靠近。


    “籲——”


    車夫勒馬,兩人走下車,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出現在麵前,竹林掩映間有條小徑在裏麵若有若無的蜿蜒著,讓人不僅好奇,是何種仙風道骨的人會住在這種地方。


    張澤抬腳在前,“唰”地一聲打開扇子,但接著他有收了起來,臉上少了那股興高采烈的勁頭兒。他略略提前曹瑜半步的距離,在前麵走著。


    翠竹隱隱,看似靜逸超然之處也會在風吹過之時發出嘈雜的聲響,一如現在的大邑朝,看似國泰民安,也有不少人在暗處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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