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現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深深的看了謝錦宴一眼,俞青蕪沒再說話。


    隻點了點頭,心不在焉的窩在了他懷裏。


    夜色漸濃,外頭的夜風吹過。


    一陣一陣的呼呼聲,不算刺耳,卻也讓人心頭徒增出一種料峭的寒意。


    隨著天明,這樣的寒意又逐漸散去。


    一縷春日的陽光映入眼簾,房間裏生起了一絲溫暖。


    青蕪睜眼時,那道高挑的身影已站在了窗前。


    他換了身墨色的衣裳,襯得原就有幾分淩厲的容顏更壓抑了幾分。


    但聲音卻是輕和,一邊係著腰間的玉帶,一邊對她道,「師姐,今日一早,京都裏來信了。」


    「咱們或許不必如此憋屈了。」


    謝錦宴彎起唇,眉頭微挑了挑,絲毫希望俞青蕪能夠追問些什麽。


    但她隻是緩緩的從床上坐起來,卻並未多說什麽。


    見狀,謝錦宴眸微沉了下,容色間含著笑,兀自道,「是你哥哥來的信。」


    「我哥哥?」


    聽見他提及自己哥哥,俞青蕪倏然清醒。


    她迅速扯了衣裳穿上,帶著些許欣喜,急迫的問他道,「殿下,我哥哥說什麽了?他可還好?」


    「他好得很。」


    謝錦宴勾唇,淡笑看著她道,「隻是,謝如峰和那廚娘怕是要不好了?」


    ??


    謝如峰和那廚娘?


    如今皇帝不是寵信他們母子得很麽?


    怎的又要不好了?


    俞青蕪眉頭微蹙,疑惑道,「怎麽了?可是哥哥抓著了謝如峰什麽致命的把柄?」


    「貪腐?還是養私兵?通敵?人前失態?」


    俞青蕪連連發問。


    謝錦宴沒有答話。


    隻是眉眼含笑,一臉神秘。


    片刻,才擺擺手,說道,「都不是。」


    「謝如峰,根本不是我父皇的兒子,是那廚娘與人偷情的生出來的女幹生子。」


    !!!!


    謝如峰不是皇帝孩子?


    那皇帝豈不是替旁人養了多年的孩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將謝如峰當寶貝一般護著,為此甚至讓謝錦宴這個嫡子給其當靶子。


    所謂殺人誅心,皇帝若是知道了真相,那不得氣死?


    想到此處,俞青蕪當下又發問道,「那…可知道謝如峰的親爹是誰?」


    「說出來師姐你怕是都不信。」


    謝錦宴勾起唇,笑得滿臉嘲諷,定定看著俞青蕪片刻,嘲弄道,「那謝如峰,乃是寧王之子。」


    「那廚娘根本不是什麽廚娘,而是寧王送到我父親身邊的細作。」


    「原本寧王是想讓那廚娘接近先皇的,也就是我父親的長兄,當時的太子,隻可惜先皇與先皇後伉儷情深,瞧不上那等胭脂俗粉,陰差陽錯的,竟是跟了當時的我父皇。」


    「隻是,那廚娘雖然跟我父皇,卻因其家人在寧王手中,一直被脅迫。」


    「這些年來,父皇為了保護他們母子,假意冷落,自然也沒有多察覺,至於那廚娘,因著父皇的「冷落」,也並未有人擁護,想要與寧王抗衡自是不可能,這些年來一直在給寧王報信兒,將父皇身邊的事一一都告知了寧王。」


    「便是那些孤並非父皇的兒子的事,原也是出自她與寧王。」


    「隻是,她萬萬沒有料到,你的哥哥,原是我們的人。故而,近一個月來,謝如峰得勢,將他們母子抬到台麵上之後,她便處處拉攏你哥哥。」


    「小人得勢,猖獗得很,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不堪的事,自也很快被人察覺到。」


    「估摸著,這會兒那廚娘和寧王已經光溜溜的在天牢裏了。」


    「至於謝如峰,隻怕這會兒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現下朝中大臣鬧得厲害,一個個請命要將寧王淩遲處死,還有他那孫兒梁修遠,也因著作惡多端讓禦史參了一本。」


    「且梁若微先前死去的丈夫的妹妹,也找上了你哥哥,說是她哥哥是死於梁家和沈家之手,這回,沈家怕也是再無翻身之地了。」


    「總之,咱們過兩日就能回京了。」


    謝錦宴的話,讓俞青蕪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這一切來得也太快了,幾乎一夜之間就變了天。


    最讓她愕然的是,她恨透了,恨毒了,費盡心思想要除掉的,位高權重的仇人,最後竟是以這樣荒謬可笑的方式隕落。


    盡管,這樣的結果或許有她哥哥的推波助瀾,但也叫她感覺嘲諷到了極致。


    高高在上的皇室,國公府,滅人滿門,霸占他人財產最後都毫發無損。


    可最後,竟因著與皇帝的女人偷情而走向死亡。


    因著覬覦後妃,而被查出諸多不臣之心。


    一時之間,青蕪都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她默然的望著謝錦宴片刻,沉重的開了口,苦笑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寧王可能會死?沈家也將走向滅亡?我們俞家的仇,終於報了是麽?」


    謝錦宴向來敏銳,見她這副神情,自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頓了頓,輕聲道,「阿蕪,隻要能報仇,無論是以什麽樣的方式都可以不是麽?」


    「你又何必……」


    「何必一定在意他們是因誰而衰亡?」


    是啊,隻要能複仇,如何都行。


    可是,終歸,父親還是沒能得到一個公道。


    而母親,也沒能洗去那一身被強加的汙名。


    心中嘲諷,但最終,青蕪也沒再說什麽,隻微微朝外看了眼,岔開話道。


    「殿下,不說這個了,這會兒輕輕應該到宋氏境內了,一會兒還得見那秦氏和沈恪,咱們趕緊去外頭吧。」


    話說著,她又走到了鏡前,極簡單的將頭發挽好。


    很快,二人就接到了嚴輕輕。


    緊接著,沈恪和秦意柳就被人從地牢裏拖了出來。


    一路出門,俞青蕪皆是心不在焉,然而看到兩人的那一刻,她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宋依蘭,亦是詫住了。


    她愕然的看著渾身傷痕的秦意柳,幾乎是震驚。


    而此刻,沈恪卻像是邀功一般走到前頭,笑盈盈對宋依蘭道。


    「阿蘭,秦氏已同意寫信了,她名下的財物也一並全數獻上,一切皆是她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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