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當苦無妨,良人當歸即好。


    對於李淳玉來說,不論是大唐皇朝亦或是她李淳玉自己的生死都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她選擇了回來,那就說明她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


    “周平和那位守山人都不在清涼山嗎?”李淳玉表情冷漠地問道。


    “那老頭子這段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周平那小子前些日子下山去了,現在想來應該是在衛王府中吧。”


    李謫仙無奈地聳了聳肩,現在他完全成了睜眼瞎,就算想看戲也沒地兒看去。


    李淳玉微微頷首,旋即再次問道“外麵現在都傳言說你已經達到了守山人他們的層次,這是真的嗎?”


    李謫仙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哪裏像你想象的那般簡單,說起來我現在才是最尷尬的,既不夠資格參與最高層的談判,又被禁止幹預下麵的小打小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說的就是我吧……”


    她似乎早就猜到了李謫仙的這個回答,朝他微微笑了笑“你真的把劍借給周平了?”


    “算是吧,這小子是世間唯一能與我在棋道上一較高下的人了,我看著順眼,借了也就借了,李則不是還有個《千裏江山圖》嗎?這算不上破壞規矩。”


    沉默了良久,李淳玉沉聲說道“多謝。”


    “不必謝我,如今時局變化,你才要多多保重。”說到這裏,李謫仙頓了一頓,正色道“我李謫仙的朋友不多,你算一個,不論你怎麽選擇,一定要多多保重。”


    這次李淳玉沒有回應他,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奇醜女子,咧嘴笑了笑。


    李淳玉下山,直奔衛王府,雖然她有些時候考慮事情不周全,但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還是很警覺的,一切行動都是隱秘行事,生怕長安城中的各方耳目察覺到。


    “這位就是當年和你並列長安七絕的色絕李淳玉?”小滿摸了摸下巴,微笑著說道“確實挺漂亮的,要是當年你和周平爭一爭,搞不好她也成你的小迷妹了呢!”


    聽出這話裏滿滿的醋味,李謫仙幹笑了兩聲,輕輕牽著小滿的手,這位在當年迷倒長安萬千少女的謫仙人眼含柔情地說道“她再漂亮跟我也沒有關係,誰也無法替代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雖然小滿平日裏總能聽到這家夥的甜言蜜語,但李謫仙這次說的話明顯讓她十分受用,那可是曾經色傾天下的長安色絕,一般女人光是站在她麵前都要自慚形穢了。


    “算你運氣好!”小滿從桌上的盤子裏扔起一枚糕點,李謫仙在張嘴在空中穩穩地借住了糕點,然後朝她諂媚地笑了笑。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恐怕光是這一個笑容就足以讓長安城的無數大家閨秀為之瘋狂,可現在,李謫仙的諂媚隻屬於小滿。


    這個世界上有一見鍾情嗎?有的人也許會信,但對於李謫仙、周平這樣的人卻都是對此嗤之以鼻的。


    一見鍾情鍾的不是情,是臉;或許得見有人可一見傾心,但若是兩個人想要長久的在一起生活下去,那他們所追求的必然對方一顆能夠長久陪伴自己的心。


    所謂愛,或是起於才華、或是來自情感、或是源於容貌,可愛情最終都會變成陪伴,變成相互嫌棄的相濡以沫,變成白發蒼蒼,同埋深土的永恒。


    是夜,李淳玉趁著夜幕來到了衛王府,她畢竟是一個玄境修仙者,如果真的想要隱匿身形潛入的話一般人是難以發下她的。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衛王府中時,一道傳音突然進入了她的耳中。


    她順著聲音的指引一路來到了衛王府的一個廂房中,當她推開房門後,坐在房中的周平、程瑛和李嗣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幾人相視一眼,心中皆是感慨萬千。


    李嗣從自己的屁股底下抽出一把椅子擺在了李淳玉麵前,看著眼前這幅消瘦的麵龐,李嗣有些複雜地說道“副院長,您請坐。”


    李淳玉緩緩觀賞房門,四處環視了一眼,她的目光在程瑛身上稍微停留了片刻,旋即便立刻轉移到了周平身上。


    她擺了擺手“都坐吧,現在我已經不是長安仙院的副院長了,你們也不必遵守那些繁文縟節。”


    話雖如此,可幾人還是等到李淳玉落座之後才紛紛坐下,周平臉色凝重地道“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傳信給你。”


    “事情的經過我大概都從你的傳信中聽說了,你和楚辭是我最寵愛的弟子,此事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們主持公道的。”李淳玉陰沉著臉道。


    坐在周平旁邊的李嗣微微搖了搖頭,歎道“就怕沒那麽簡單啊!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就算是副院長您親自出麵,恐怕也難以主持公道,畢竟下令的不是老子額,而是……”


    “我知道。”李淳玉依舊麵無表情“這幾個月我別的沒有想通,但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公道這東西,從來都不在別人的口中,而是在自己的心中!隻要心中有道理,那我的公道,就由我自己來主持!”


    風雪飄搖過,幸有朱釵慰問心熱,峨眉多摧折,紅衣敢領天下道則。


    世間應該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李淳玉了,哪怕是楚辭也不行,若是換在以前,李淳玉是斷然不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的,看來這幾個月的煎熬,真的是徹底將她改變了啊!


    “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我指示,今日之後我不會再和你們見麵,所有的消息我都會通過傳信玉告訴周平。”說完這番話之後,李淳玉緩緩站起身,最後說出了一句讓在座所有人都摸不清頭腦的話。


    “別再失去了,有時候你以為你擁有的很多,但若是一個不小心,那些美好的,都將再難以追憶。”


    說罷,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程瑛,旋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再次潛入進了夜色之中。


    她的最後一句話,仿佛是對周平說的,又好像是對程瑛說的,但就連與這句話看起來毫不相幹的李嗣也都似乎聽出了一些道理。


    李淳玉回到了皇宮的塵鳳宮中,下人們雖然對於李淳玉的歸來大吃了一驚,但李淳玉畢竟是長公主,身份和地位都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作為下人他們隻需要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若是敢多管閑事,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吧……


    回到塵鳳宮之後,李淳玉來到了那片後花園中,這裏的扶桑花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理長勢十分雜亂,李淳玉微微一笑,拿起門後已經鏽跡斑斑的工具,開始細心打理起花園來。


    或許在李淳玉看來,唯有此地才是她的歸宿吧。


    大明宮中,正在悠哉看書的李淳昊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殿下響起,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隻見李淳玉站在殿下微笑注視著他,輕聲道“皇兄,我回來了。”


    坐在龍椅上的李淳昊本想要站起身,可想了想終究還是坐下了,他皺著眉頭問道“這段時間這丫頭到哪去了?不知道皇兄很擔心你嗎?”


    李淳玉甜甜一笑,回答道“碰到點兒煩心事兒,想要出去散散心,讓皇兄擔心了。”


    “我聽說皇兄給我那個徒弟安排了一場婚約,對象是我那個皇侄?”


    坐在龍椅上的李淳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過他很快便恢複了過來,沉聲說道“你都知道了,不錯,我的確給嗣兒安排了一場婚約。”


    “那不知我能否見見那丫頭?畢竟師徒一場,她要出嫁了,我這個當師傅的總歸該去見見她的。”


    原本李淳昊以為李淳玉和李嗣一樣,都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畢竟這個妹妹的脾氣他比誰都清楚,從小就是個不肯讓份兒的主,吃不得一點兒虧,可為何今日她卻如此一反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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