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


    太極聖皇聞言竟也不由一愣,卻是萬萬未曾料到,自己這個排行最小,平日間最為低調謙遜,從不顯山露水的九皇兒趙政,竟也會行此激烈之舉?


    “怎麽可能……”


    國師卜漓聞言更是驚異非常,這卻與他印象中的九皇子完全大相徑庭啊!


    那個韜光養晦,大智若愚的九皇子趙政,如何會如此意氣用事?!


    且行事之由,卻僅是因一素不相識之女子……就不惜勃然大怒,當街射殺張放之子麽??


    須知為此等之事貿然與東廠提督張放結仇……實為不智啊!


    尤其對苦心謀劃,誌在皇位的九皇子來說,與東廠無端結仇,卻是憑空增添了幾多麻煩啊!!


    念及至此,卜漓心中一歎,雖有無奈,卻已經在心中不斷思量,該如何妥善處置此事……


    ‘什麽?九弟他竟然……當街射殺張駭??’


    齊王趙拓聞言也不由愣在當場,卻真的未曾想到,九弟竟會有如此豪氣壯烈之舉!


    他捫心自問,在西疆親身領略過東廠對付齊國餘孽的手段之後,倘若是他自己,也極難做出當場射殺東廠提督之子的驚人之舉!


    畢竟東廠勢力遍及大乾三州三十六郡,擁有監察天下,直達聖聽之莫大權威!


    其在朝野上下的影響力,卻是遠遠超過六部之一,但凡任何想有所作為者,都不可能主動招惹東廠,為自己憑空惹下天大麻煩!


    而九弟他竟絲毫不畏東廠淫威,為一民女挺身而出,當街射殺東廠提督之子,實乃膽魄驚人矣!


    “這……”


    至於其他朝野重臣,驟聞此等驚聞之下,不住相視四顧,心中震撼不已,卻無一人肯主動出聲,在此時亂加妄言。


    畢竟事涉東廠提督張放,哪怕一幹朝中大臣,卻也不願輕易開口,盡皆謹言慎行。


    “黃善!你所言可句句屬實?當真乃九皇子殿下射殺我兒張駭??”


    張放驟然失神之下,直至此時方才緩過勁來,當即麵露悲意,強忍心中悲痛,卻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慌忙問道!


    “回大人,此事早已傳遍京城,確屬真實無誤!”


    黃善麵不改色,一板一眼的拱手回道。


    “我兒啊……”


    張放聞言頓覺天旋地轉,熱血衝腦,卻是一個不妙,身形踉蹌,差點便當場栽倒在地!


    “公公!公公!!”


    見此情形,早有知機的小太監連忙衝上前去,一把扶住身形搖搖欲墜的張公公,這才勉強撐持著令他未曾就此癱倒在地!


    這一幕,看在殿內眾人眼中,盡皆麵無波瀾,竟無一人有何異色!


    “陛下!陛下!!”


    張放連聲高呼,一把推開攙扶住自己的小太監,猛的撲將在太極聖皇麵前!


    ‘砰砰砰砰!’


    卻是‘砰砰砰砰!’連連叩首,麵色悲極,口中連連痛呼!


    “陛下!您可要為老奴做主啊!!”


    ……


    太極皇宮·漪瀾宮


    “贏兒!你好生糊塗啊!!”


    驟聞此等駭聞的嵐妃,險些當場暈將過去!


    怎麽突然之間,贏兒出宮赴約一次,就闖下如此大禍!!


    那可是東廠提督張放之子啊,是說殺就能隨便殺的嗎?!


    “母妃!你是未在現場!沒有親眼得見那張駭究竟有多麽無法無天!!”


    哪怕此刻回想起來,趙政竟也沒有絲毫初次殺人的懼怕之感!


    他反而頓覺心中快意至極,如同張駭那般窮凶極惡之徒,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胡鬧!哪怕那張駭再為惡多端!又關我們何事?!那麽多朝中大臣都無人去管,偏得我們去出此風頭麽??”


    嵐妃氣的連連跺腳,卻不知一向機智聰敏的皇兒,如何會一時糊塗,偏要在這種無稽之事上招惹事端!


    明明馬上就要封王獲爵,自此脫胎換骨,一飛衝天!


    可偏偏為何要在此時,無端招惹是非呢?!


    “母妃啊!你是不知這宦官如何勢大!這滿朝文武,竟都無一人敢動其半分啊!”


    趙政提及此事,也是大感不解!


    何以讓一幫沒卵子的閹宦,竟在我大乾國中橫行至此,囂狂至極?!


    而一幫當朝重臣,國之柱梁,竟無一人出聲而製,任憑宦官淫威滔天,卻都不約而同,置若罔聞!!


    至於父皇本人,竟也對此置之不理,任憑宦官如此坐大麽??


    “那你就強出此頭麽?一眾大臣都知閹宦勢大,紛紛明哲保身,就你九皇子能的啊!不僅絲毫不避,反而主動引火上身!!”


    嵐妃這叫一個氣啊!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自己的皇兒就跟鑽了牛角尖一般,偏要與大家都不願招惹的宦官主動為敵?


    難道他不知如此行事,隻會令朝中大臣盡皆遠離與他,更會使他在大乾朝野寸步難行,別說妄圖至尊之位,卻是連一方藩王隻怕都難以安生啊!


    而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當場射殺東廠提督之子,完全就是不死不休,毫無任何轉圜餘地的場麵!!


    莫非皇兒他真的毫不擔心……會因此而影響到自己的至尊之路麽?!


    “那又怎的?他們一幫大臣做縮頭烏龜,我趙政卻不會如此行事!”


    趙政昂然而立,化身除宦先鋒的他一身正氣,還真就差點連自己都當場感動。


    “反正我趙政日後,定要和這幫閹宦鬥個你死我活!我不信他們還敢害我堂堂大乾皇子不成??”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宦官越是勢大,群臣和母妃越是擔心懼怕,那就越發證明自己的既定方針成功有效啊!


    自己隻要堅定不移的站在除宦先鋒的立場之上,那還有誰敢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營呢?


    怕不是連自己的八皇兄趙勝,見狀也隻得躲得遠遠的吧!


    且如此一來,自己參與奪嫡的可能性自然大大減小,又還有誰會相信自己能夠奪嫡成功?


    恐怕連自己的奧斯卡影後母妃,也會因此而大失所望吧!


    而更妙之事卻是,宦官再如何勢大,也不過是自己父皇圈養的一條狗而已!


    這條狗就算自己再怎麽拳打腳踢,委屈交加,也是絕不敢反咬主人的!


    也就是說趙政此舉雖看似凶險,直接與宦官站在了對立麵上,但畢竟他聖皇親子的身份擺在這裏,就算再借張放十個膽子,卻也絕不敢動自己一根毫毛!


    等於說看似走在鋼索之上,動輒便有傾覆之危,實則卻綁了一道安全至極的安全繩在腰上,卻是無論怎麽做死,也絕不會從這鋼索之上懸空墜落而下!


    故而,趙政今日之舉雖看似魯莽,其實一半是酒壯人膽,另一半則是內心之中,早對宦官並無任何懼意!


    甚至還在隱隱之間,早就希望製造矛盾,盡快與宦官旗幟鮮明的劃清界限了!


    本來趙政是打算在封王之後再尋找機會的,但誰知……


    這張駭非要自己找死,卻也隻能是自認倒黴了!


    而他這一番毫不在意,仿佛射殺的不是東廠提督之子,而是如同一條野狗般的淡定神情,看在一旁的嵐妃眼中,卻是不由令她心中大奇!


    ‘誒?皇兒他做此驚世之舉,竟絲毫不驚不亂,仿若胸有成竹,心有篤定……’


    嵐妃念及至此,不由恍然頷首,忍不住便在心中暗自揣摩起來。


    ‘嘶~莫非……這其中還有何深意不成??’


    ……


    “吾嚐困惑不明,何以贏兒未及封王,羽翼未豐,卻執意與閹宦為敵?


    後方恍然大悟,閹宦之勢大,早已觸及眾怒,更令聖皇警惕有加,朝野上下,莫不苦宦久矣!


    然眾人盡皆懾於鋒芒,無人敢挺身直言也!


    唯有我兒趙政,以浩然之正氣,以無畏之膽魄,以果決之剛毅,逢閹宦淫威而不色變,遇不平之事而挺身也!


    隻此一舉,大乾朝野,無不拜服,心懷敬意,視若我兒為除宦之先鋒,衛國之棟梁也!


    然常有人言,贏兒之行事風度,多為其母言傳身教也,使吾常感愧矣!”


    ——《嵐廂記》·班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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