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傾救回了餘言,沒了後慮,便上奏金帝,重新領兵,攻打大昔。


    原本朝中大臣顧慮重重,有和談之聲,卻沒想梁朝傾拿出最新傷藥,道:“此藥出自鬼醫聖手少陵君的師侄之手,治愈能力超乎想象。”話畢,就拿刀朝自己手臂一劃,頓時鮮血直流,倒上傷藥,血竟快速凝結,“一個時辰後,我便又可以拿起刀,有了這樣的傷藥,攻打大昔,還有什麽不可能。”


    大臣們驚歎傷藥的治愈效果,紛紛表示,讚成世子的想法——攻打大昔,太子適時附議,詳解自己的戰略,果然,打動金帝,便立即下旨,命太子為主帥,梁朝傾為先鋒,攻打大昔,即日出征。


    前線,兩軍交戰激烈,金國率先奪得戰機,連奪五城,大昔傷亡慘重,顧池頒布緊急征兵令,一時間,大昔全境十八歲以上男子都被要求參軍,一時間,不少家庭被迫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弦歌躺了幾日,勉強恢複了精神,“采文,幫我拿件白色的衣裙來。”


    采文拿來衣裙,幫弦歌換上,“主子,我聽雲大哥說,金國要打過來了,怎麽辦啊。”


    “兩國相互製衡,此消彼長,最終也不過和談,別擔心。”弦歌給自己挽了個髻,又戴上餘言送給自己的木槿花簪子,道:“把那幅畫給我取出來。”


    采文知曉,趕緊去到冷宮,從椅子腿中取出畫,回來遞給弦歌。


    弦歌接過畫,偏著頭,看了看窗外,“你去外麵守著,一會兒我叫你,你再進來。”


    “是。”采文退出去,掩上門,靜靜等候。


    弦歌取出一方信箋,提筆,沾墨,一字一句,皆是絕筆。將畫展開,把信箋附在其中,又重新卷起畫,拿出所有首飾,分成兩份,裝進盒子後,才叫來采文,“你把畫交給皇帝。”


    采文接過畫,剛要轉身,又被弦歌叫住,“你等等。”


    隻見弦歌從櫃子裏取出那枚金牌,又指著兩個盒子,道:“你拿著這枚金牌,此番,可保你周全,左邊的盒子給你,右邊的,給申兒吧。”


    “主子這是何意?”采文疑惑的看著弦歌。


    弦歌將金牌掛到采文腰間,催促道:“快去送畫吧,回來我再告訴你。”


    采文雖有疑惑,但還是抱著畫去了禦書房。


    門剛掩上,弦歌就將桌角的藥瓶攬過來,這是春紅從劉潭處拿來的,曾經毒害過餘言的毒藥,打開藥瓶,裏麵的藥還剩一半,仰著頭,一口而盡,眼角淚珠隨即滑落,嘴邊亦綻放出淒美的笑容,據說,中了此毒,生不如死,若用紅茶催之,一刻鍾便可斃命。


    看了看手邊的紅茶,執起茶杯,優雅的品著,像是從前和餘言品茶一般,細細回想著其中的味道。驀然,眼前出現餘言的影子,弦歌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愛意滿滿,“餘言,來世,我一定要一直守著你。”


    餘言的影子慢慢消散,弦歌嘴角溢出鮮血,眼前一片昏暗,周身如墜冰窟,鼻尖空氣急速消散,下一秒,“咚”的一聲就栽倒在地,發簪被摔在一旁,頭發散落一地,隻剩一絲遊魂。


    采文到禦書房時,顧池正在用膳,“你不在落塵閣守著,來禦書房幹嘛。”


    “回皇上,主子讓奴婢送來一幅畫。”采文恭敬的跪在下首。


    “什麽畫?”顧池依舊專心的用膳,不曾看采文。


    “主子沒說,隻讓奴婢拿給皇上。”


    “嗯。”顧池抬眼,目光剛觸及采文,就看到她腰間的金牌,重重放下筷子,厲聲道:“誰給你的膽子!”


    采文驚恐,不知皇帝為何發怒,隻得連連請罪,“皇上息怒。”


    顧池一步上前,扯下金牌,緊緊握著,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畫給我。”


    采文小心翼翼遞過畫,顧池一把拿過,畫軸上的金絲線讓他眼中有了光芒,趕緊展開畫,一方信箋掉落,彎腰拾起,才看完就一臉心痛的樣子,轉身跑去落塵閣。


    “十裏渡口,埋我孤魂,皇室無名,餘氏弦歌。”——這大概就是弦歌留給世間最後的筆墨。


    跑到落塵閣,顧池一把推開虛掩的門,隻見弦歌躺在地上,嘴角的鮮血染紅了衣袖,像是大雪天,落下一隻受傷的孤雁,淒慘又冷寂,一瞬間,顧池腦中一片空白,緊接著心上一陣劇痛,挪動步伐,到弦歌身邊,蹲下後,緩緩伸出手,探她的鼻息,剛觸到鼻尖,手就像是觸電般收回,片刻,又顫抖著伸去,時間就在此刻停滯,無言的死寂。


    閉上眼,顧池臉頰上留下淚痕,驀然,鬆了口氣,幸好,還有氣息,撥開弦歌臉上的亂發,擦幹淨她嘴角的血跡,輕柔地抱起,快速前往禦苑。


    “傳禦醫!”


    片刻,禦醫就趕來禦苑,把脈後,有些凝重,“才人中毒了,此毒十分霸道,似乎……似乎……”禦醫壯著膽看顧池一眼,不敢往下說。


    “說!”顧池疾言厲聲。


    禦醫嚇得趕緊跪下,悄悄抹了汗,道:“似乎中了‘一相逢’。”


    顧池眼睛眯起,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伸出手,“探探朕的脈。”


    禦醫顫抖的搭上顧池的脈,未見異常,才鬆了口氣,“陛下無恙。”


    “下去吧。”顧池掩上門,轉身在暗格裏拿出一個點漆的瓷瓶,倒出唯一一枚淡藍色的藥丸,喂到弦歌口中,藥丸入口便化,弦歌臉色有了好轉。


    看著這樣的弦歌,顧池默默道:“早知你性格,卻不想如此決絕,為了他竟連命也不要了。”慢慢俯身,在弦歌額上一吻,忽然雙手緊握,怒火畢現,趕緊出了內室,在案前坐著,命人將劉潭帶來。


    劉潭一頭霧水的跪在下首,“參見皇上。”


    “你可知罪!”顧池暴怒的樣子十分可怕,讓劉潭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臣惶恐。”劉潭將頭壓低,磕頭請罪。


    顧池將在冷宮拾到的瓷瓶扔到劉潭腳下,“你可認得此物。”


    一看瓷瓶,劉潭嚇破了膽,此時才開始後悔,自己不該聽信春紅軟語,將毒藥給她,忙磕頭急呼,“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哼,恕罪?”顧池冷眼,“你既守不住秘密,那便不用存在了,那個春紅也一並隨你去吧。”


    劉潭深知自己犯了大罪,死不足惜,也就不再爭辯,隻是不斷磕頭,祈求顧池,“臣死不足惜,但春紅是無辜的,求陛下寬恕她。”


    “咚咚咚”的磕頭聲在書房顯得格外響亮,劉潭的額頭已經破皮,滲出斑斑血跡,顧池垂下眼眸,喚來太監將劉潭帶下去處死。


    “將春紅羈押起來,待生產後,賜毒酒,同劉潭合葬。”顧池終是仁慈了一次。


    眾人退下後,顧池將弦歌給他的畫取出,展開後,‘李代桃僵’的圖映入眼前,毫無威脅,難道……“來人,傳采文。”


    片刻,采文就被帶到顧池麵前。


    “你主子給你畫的時候,在做什麽?”


    “挑蠟燭芯,品茶,寫詩。”


    “嗯,下去吧。”


    采文一頭霧水,不知座上之人何意,隻得悻悻退出內殿。


    顧池拿起茶水潑到畫上,毫無反應,又燃起蠟燭,將畫一烤,果然,另一幅畫慢慢展現,剛看完全畫,顧池就大手一揮,將蠟燭、茶杯打翻在地,口中念念有詞,“不可能,不可能,琳兒怎麽會是父皇的孩子,她是我的皇後,是丞相的女兒,不是父皇的,不是父皇的……”


    “噗”一口鮮血上來,顧池兩眼一黑,昏倒在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兩世別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煙漠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煙漠漠並收藏兩世別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