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方才破入築基後期的田銖,難得被長輩開恩,容許不再閉關。


    “兩位師弟,你們是不知道,當日那仙門大會是何等的凶險………”


    田銖正在山門處口若懸河,忽然瞧見兩個麵生的弟子麵帶異色,忍不住敲敲頭,沒好氣道:“咋的,莫不是你們覺得我這個師兄會誆騙你們?”


    兩個外門弟子連說不敢,有些悻悻然不敢看他,盡管宗內傳言這位田師兄性子極好,已是那築基修士,卻從不與內外門師兄弟使臉色。


    修行宗門,終究是要講究一個規矩秩序的。


    就在這時,一道晃晃悠悠的金虹緩緩飛過。


    盧素從上麵探出頭,招呼道:“我記得你,小胖子!”


    田銖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幾分威嚴,頃刻間被打入塵埃,苦著臉說道:“盧前輩,不帶這樣埋汰人的。”


    盧素哈哈大笑,讓陰世降下飛劍,而後一躍而下。


    三人隻覺一座巨山砸下,若不是山門處石階材質還算過得去,隻怕都得砸出個大窟窿。


    大管事扭頭瞥了眼臉色漲紅的陰世,搖頭不已:“堂堂金丹修士,帶個人禦劍飛行就成了這副模樣,你的金丹是紙糊的?”


    陰世險些沒背過氣去,心說你盧管事還有沒有點良心,讓我一個初入金丹的修士馱著你這一座大山,能飛得起來就不錯了。


    沒理會少年的白眼,盧素望向田銖,調笑道:“許久不見,你的修為似乎沒怎麽漲嘛,忙著吃屎去了?”


    田銖臉色一垮,當真沒比吃了屎好多少,這話恰好戳中他的痛點。


    當日一同去往仙門大會的幾人中,就以他田銖境界增長的最少。


    原本修為最高的孫懷微成功結丹也就罷了,以田銖的手腕自然知道其中一些內情,好歹是借助了點宗門底蘊。


    可不久前回來的陳皓,就真的讓田銖頗為難受了,要知道陳皓可是初入門沒多久。


    而且從某位師長隱晦的話語來看,陳皓這金丹還是那殺力最強的劍修。


    於是才有了田銖刻苦閉關,被擋在築基後期之後,才找了個由頭下山散心。


    兩位外門弟子麵麵相覷,以眼神無聲交流,猜測這位打扮古怪的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之前盧素在烈陽宗內,來去皆是禦劍,少有的現身,這些個外門弟子也無緣見到。


    盧素笑容狡黠,伸手搭在田銖肩上,笑眯眯問道:“小胖子,與我說說,長月老頭有沒有為難我掩日峰,若是有,你小子給帶個路。”


    田銖如遭雷擊,身子一個激靈,大管事手掌還沒落實,他已然飛掠到十丈之外。


    烈陽宗同輩弟子中,論實力天賦,他田銖都算不上最佳,甚至如今排序都倒退了好幾位,可這趨利避害的本事,儼然成了他的一種本能,幾近神通。


    笑著收回手掌,盧大管事將雙手負後,隨即邁著沉重的步伐登山,直到一條羊腸小道。


    “咋回事,陳聖那小子沒給山頭寄錢?”盧素眉頭緊鎖,頗有些憂心忡忡道:“不應該啊,堂堂山主這點家底都舍不得?”


    黑袍少年跟在身後,無奈道:“掩日峰外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我們想做什麽總不比在自家山頭。”


    盧素驀然轉過頭,喜笑顏開:“行啊,你小子如今漲覺悟了。”


    末了,他以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呢喃道:“自家山頭,好!極好!”


    隨手撕裂身外大氅,露出下麵幽深的玄色石塊,盧素大步跨出,拾階而上。


    陰世盯著盧素體表的漆黑石頭,幾近本能的皺起眉頭,感受到一股源於心底的壓抑。


    察覺到這一點變化的盧素嘴角輕扯,走到山腳下一個水潭邊。


    “盧管事。”棲身在潭中的水運顯出身形,微笑行禮。


    如今的女子精魅已然徹底在山中紮根,雖然隻有方淺淺的水潭,卻好比一孔小小的泉眼,源源不絕。


    不遠處的小山秀邁步跑來,他依舊是孩童模樣,小臉粉嘟嘟的,每日便在山中四處跑,看似閑來無事,實則與山根勾連極深,受到的裨益極大。


    盧素微微頷首,對這副山水相宜的光景十分滿意,一座朝氣蓬勃的宗門,唯有山水氣運蜿蜒不絕,才有可能聚集天地間無形的氣運與靈光。


    陣法籠罩的掩日峰內,驟然響起一聲淒厲的牛吼,因為陣法壁壘的隔絕,久久不曾消散。


    盧管事笑容一滯,“這頭老牛還沒找到?”


    黑袍少年腳底抹油,悄悄禦劍登山,結果背後突然一涼,身形頓了一下,扭頭擠出幾分笑意,訕訕道:“李衡說這事不小,得等管事回來才去辦。”


    “啥意思?”盧素瞪眼,扯著嗓子吼道:“怎麽,沒我跟陳聖那小子在,你們這幫家夥就啥事都不辦了?”


    在山頂看戲多時的家夥終於坐不住了,一幫人慢慢悠悠從山上而來。


    李衡一馬當先,身後是滿臉視死如歸的何道人,再就是劉金丹與劉九成。


    盧素目光一掃而過,發現少了許多人,寒聲道:“行啊,我才消失了幾天,一幫子混賬就狗膽包天了。”


    盧管事邁步踏出,一陣無形漣漪激蕩而出,一直延伸到山體極深處。


    “走吧?”斜了眾人一眼,盧素沉聲喝道:“去將那頭地牛揪出來,不然終究是個隱患。”


    原本身子被黑石鎮住的盧素突然走得極快,在山石之間躍動。


    “怎麽辦?”劉金丹咽了口唾沫,悻悻然問道。


    劉九成輕輕退後一步,對這位盧管事表現出來的氣勢,心存忌憚。


    儼然成為眾人之首的李衡灑然一笑,給還未到金丹境界的青年道人遞了張騰空符籙,率先跟了上去。


    烈陽宗主峰之巔,長月真人與宗主孫懷微俯視而落,身側站著位扶劍而立的青年。


    陳皓笑容玩味,“祖師與師姐如今可覺得後悔?”


    長月真人雙手揪著胡須,語氣不善:“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座山下縮著一頭地牛?”


    “知道又如何?”孫懷微眉眼淡笑,對宗門失去這麽一樁大機緣並不覺得遺憾。


    即便是給他烈陽宗碰上了,也未必有那份本領將之降伏,作為護宗之物。


    若無特殊法門,強行收服這等天地生靈,不僅會很難如願,更有可能傷及山門靈氣。


    陳皓淡然一笑,摸出一柄小劍,放在身前。


    長月真人勃然大怒:“你小子做什麽?真要與我烈陽宗徹底切割?”


    陳皓沉默片刻,嗓音低沉道:“祖師多慮了,弟子隻是不想讓宗門受損失。”


    “哼!”老祖冷哼一聲,飛速轉身,不想去看那樁宛如在自己身上割肉的糟心事。


    孫懷微衝著陳皓盈盈一笑,禦劍追上已經離去的長月真人。


    “祖師留步。”


    終究已是宗主之位,孫懷微的話讓怒極的老祖停下腳步。


    他皺眉問道:“你也要替陳皓那小子求情?”


    “求情談不上,隻是有些心裏話,想與祖師聊聊。”孫懷微,抬手拂去石台塵埃,伸手虛引。


    老祖收斂怒容,緩緩落座,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壺凡俗酒釀,淡然說道:“也罷,反正再過幾年,老夫死了這宗門都是你這丫頭的,要貼補那個沒良心的小子,我也瞧不著。”


    聽著老人頗有幾分無奈的話語,孫懷微俏臉微紅。


    “祖師覺得陳師弟這一口小劍價值如何?”她手中出現陳皓拿出的晶瑩小劍,自問自答道:“弟子以為是不值的,哪怕是一位元嬰修士的本命劍意,也抵不上那頭可聚攏靈氣的地牛。”


    長月真人麵露疑色,搞不清這位新宗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薇兒的意思是,那個姓陳的小子,用一件價值遠遠低過的物什來補償,已經表明了一自身態度了。”


    翠竹峰孫靖突然出現,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道:“你真覺得,那座如今更名掩日峰的山頭,買不起一頭地牛?”


    “人家是不願意罷了,否則靠著之前展露的身家,指縫裏漏出來一點,不比你半座烈陽宗金貴?”


    容貌依舊年輕得婦人嘴唇輕啟,用一種極為陰寒的聲音說道:“真搞不懂那個叫陳十三的小子,放著這麽一份家底不顧,還在外頭遊蕩做甚?”


    女兒接任宗主以來的辛苦,她可是都看在眼裏,心中更是對那個如今有了大出息,卻遲遲不肯回來,哪怕麵露上一下的少年,咬牙切齒。


    弄些小玩物,就以為能夠安我女兒的心了?


    孫懷微眉眼低垂,在這件事上她無話可說,更何況心中也不是沒有一點怨氣的。


    回過味來的長月真人笑容燦爛,並未介意孫靖的不敬,身形化為一道流螢,飛落到陳皓身邊。


    似乎麵子上有些掛不住,老人悶哼一聲,率先喝道:“怎麽?要得這麽大一樁機緣,還不容人瞧瞧?”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對祖師的脾性也有了些許了解,陳皓隻是粲然一笑,隨手出劍擊散麵前雲霧。


    一行出現在眼前,隻見盧素趴在溪澗中巨石上。


    “啞巴了?”盧管事伸手拍擊水麵,回頭問道:“能探查到地牛行蹤?”


    沉神感知了一會,水魄臉色微白,搖頭道:“此處水運天然排斥,要找到它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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