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如今山上那幫子俊朗少年,即便是那何道人,若是不了解其為人的,遠遠看著也是一身的仙風道骨。


    劉金丹與劉九成的少年氣,李衡與陰世的內斂陰沉,加上劍心澄澈的陳皓。


    仔細想來,似乎隻有陳聖這位遠遊在外的山主,一副虯髯漢子的粗獷模樣,顯得頗有些格格不入。


    “怎麽?真不甘心?”天機子察覺到他心湖並不平靜,笑著說道。


    陳聖半似玩笑道:“難道前輩還能這些茫茫大江之中,捕捉一條與江水一體的真龍?”


    要知道,能有這等心思算計的龍族,可不會坐以待斃,哪怕真打不過,八百裏江河入海,還不是任它躲藏。


    “未嚐不可。”天機子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道:“若這頭龍族真有本事吞下妖蛇身軀藏於江水之中,未必就察覺不到靈韻的存在。”


    陳聖低頭看著給小姑娘做了軟墊的少年,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它有可能在圖謀靈韻的血脈?”


    天機子緘默。


    靈韻驀然起身,正色道:“我要留下來。”


    陳聖眼疾手快,接住險些被丟出船外的小丫頭,沒好氣道:“同族之爭,我可不太好插手。”


    天機子虛幻身形懸在空中,看著滿臉堅毅的少年,笑道:“不必如此急切,想要吞噬血脈,東海之中有著極多的蛟龍之屬,隻要你有實力,吞多少都不成問題。”


    對他這番話,陳聖隻是眉頭微皺,並沒有言反駁,隻是提醒道:“可還記得焚海上人?”


    靈韻立刻便想到了那顆火丹,焚海上人離開之後,他曾經仔細檢查過,並未發現體內有任何不同,甚至陳聖都出手探查過幾次,亦是沒有任何收獲。


    “那家夥是龍府之人,相信這段時間齊掌櫃應該與你說過他的事跡,你覺得這麽一位人物,犯得著在這種事上騙你?”陳聖語調平淡,聲音清冷,卻如同一口大鍾在少年耳畔響起。


    望著氣勢泄了一半的少年,天機子有些垂頭喪氣,翻著白眼道:“你小子能不能說些好話,焚海那小子算什麽東西,幾句話就讓咱們放棄一樁機緣?”


    陳聖眯眼盯著有些不甘的天機子,淡笑道:“看來前輩真有方法。”


    天機子暗呼不妙,雙手使勁撓著頭,與陳聖討價還價:“若我說了,下次能不能變些能入眼的物什?”


    微怔了怔之後,陳聖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塊玉佩,於是大手一揮,豪爽道:“這個好商量。”


    隨後他勾動手指,將天機子喚到耳邊,眼角餘光瞥了眼靈韻。


    少年沉著臉,走近將陳沛兒接過,去往遠處。


    “說吧!”陳聖語氣淡漠,對於天機子所說的方法,他十分有興趣,不出意外的話,將來在海上這會成為一門非常實用的術法。


    “很簡單,拘禁水澤氣運,你會吧?”天機子老神在在,老臉上掛著微弱的笑意。


    陳聖說道:“這個不滿,但要整條江河水運,即便以我的實力,要聚攏難度也不小,況且耗費時日極多。”


    “那是以前,如今天地初生變化,山水氣運方才覺醒,距離自行生出靈智,成為山水神靈之類的存在還早。”


    天機子存心賣弄,繼續說道:“或許你還不知,自己對這天地造成了多大的改變,你或者說你們人族先祖,是真正開天辟地之人,將來百年,這世上的古怪事情會茫茫多,修行破境變得非常容易,再者就是,往後出現的金丹修士,才是真正跨上長生大道之人。”


    陳聖笑容可掬,平日裏天機子極少會說這些,雖然明白些許,但大部分還是雲山霧繞的,不得甚解。


    就在他靜候下文的時候,天機子已經雙手環臂抱在胸前,淡笑道:“換句話說,如今的天地,對修行助力極大,且極容易生出神靈。”


    “所以神靈會越來越不值錢?”陳聖皺著眉頭,從某種角度來說,山秀與水魄也算是山水神靈的一種,若真如此,他就要傳訊回山,讓劉九成等人輪流帶著他們行走世間,汲取山水氣運。


    天機子搖頭,道:“是也不是,實際上像那兩個小家夥一般的存在,在這方天地之間極為的占便宜,軀殼無根無源,端坐在一隅,便可以吸納方圓氣運。”


    說到最後,他頗有幾分豔羨的看了眼陳聖,沒好氣道:“即便是老夫,也不得不承認,如你這般的好運氣,真是讓人眼熱。”


    陳聖啞然,當初帶著山秀水魄出來,多是機緣巧合與盧素的運作,如今看來,這位大管事當真是深謀遠慮。


    “不說這些,先與我說說如何逼那老龍現身?”


    陳聖試著聚攏水運,雖然比以往容易了許多,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而這段時間,已經足夠那老龍吞噬妖蛇血肉。


    天機子手上出現一團靈光,說道:“上古五行術法,算是人族術法真正的源頭,其中有一門水法,以你的悟性修個入門應是不難。”


    靈光破入體內,陳聖心湖之上出現五色光團,將其中一團蔚藍納入氣府,他雙眸緩緩閉上,半倚靠在欄杆之上,好似睡去。


    天機子灑然一笑,身影鑽入那塊玉佩之中。


    靈韻輕步走近,低頭看著陳聖,皺起眉頭,喃喃道:“為何,我感覺到一股隱隱威壓?”


    恍惚之間,少年從陳聖身上看見一顆龍首,雖然隻一刹那便消失了,但他能夠確定,那顆龍頭切切實實出現過。


    ……


    “陳前輩…陳前輩?”不知過了多久,陳聖被一個軟糯的聲音驚醒,抬眼看去,陳沛兒正托著下巴,身前放著個檀木食盒,一旁擺著小巧的酒壺。


    陳聖灑然一笑,道:“弄這麽點酒,看不起我的酒量?”


    陳沛兒皺著鼻頭,悶悶不樂道:“我是怕自己酒量不好。”


    “哈哈……”


    陳聖低頭想了想,自顧自解下酒壺,笑道:“你喝那一小壺,我和我的,若是這樣還醉了,下次我可就不陪你喝酒嘍。”


    陳沛兒看了眼陳聖手中古樸葫蘆,又看了眼地上最多不過能裝半斤的青瓷酒壺,一咬牙道:“行,沛兒今天豁出去了。”


    看著小姑娘滿臉的視死如歸,陳聖啞然失笑,昨夜她可不是如此的,喝起酒來那叫一個豪邁,旁的不說,單是這個氣勢就足夠讓人敬佩的。


    “小丫頭…”陳聖突然開口。


    “嗯?”陳沛兒幾杯下肚,臉頰已經有些紅了,迷迷糊糊說道:“前輩請說。”


    陳聖灌了一大口酒,笑著打趣道:“怎地不去找你靈韻哥哥?”


    小姑娘給臊得雙頰滾燙,做賊心虛般猛喝一口,而後翻著白眼佯裝暈倒過去。


    “沒意思……”拍手起身,陳聖看向躲在角落裏老人,朗笑道:“我說苗老哥,你這可就不厚道了,喝酒派個小姑娘來,不怕我是個壞人?”


    老苗頭看了眼地上伏著的小姐,心說你小子雖然不是壞人,可也不是啥善茬。


    無奈邁步走近,老人張大嘴巴,欲言又止。


    陳聖雙手環臂,咧嘴笑著,配合上他如今的形象,看著倒真不像是什麽好人。


    “有什麽事直說吧。”陳聖淡然開口,能讓老苗頭使這等小心思,多半與船艙之事有關。


    老人猶豫了一會,開口道:“之前手下也是為了保護小姐安全,陳兄弟若覺得心中有怨氣,不妨衝著老朽撒。”


    笑著擺擺手,陳聖說道:“人之常情罷了,換了我處於那個境地,隻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那陳兄弟的意思是……肯原諒那些小子們?”老苗頭欣喜,伸手就要將陳聖請入船艙之中。


    陳聖腳步巋然不動,語氣平靜道:“還有什麽事不妨一並說了,省得進進出出麻煩。”


    老苗頭停步,駐足良久才說道:“老朽是想問,可否賜下那張符籙的前輩,我陳家修複護船陣法?”


    他見陳聖麵露難色,急忙抬手取出一個乾坤囊,帶著幾分愧疚道:“說來也是慚愧,我陳家商船靠著兄弟你的符籙才能夠逃過一劫,如今缺隻能拿出這麽點靈石……不過你放心,等到了海城將貨物卸下一些,定會再有一筆豐厚報酬補上。”


    陳聖手指輕輕打開袋口,看著裏頭堆成小山的靈石,皺起眉頭,說道:“不是我不願意,隻是那位家族長輩脾性古怪,且如今也不在此處,即便我能聯係上,貴船能等?”


    商船交貨大多有時間限製,若在此處江麵停留過久耽擱了,隻怕這一趟賺的都未必有賠的多。


    老苗頭沒想到陳聖如此好說話,連忙說道:“可以,此次出行並非純粹行商,隻是給自家守城的族人送些物資補給。”


    這倒是讓陳聖詫異了,聽話裏的意思,陳家似乎有人在海城鎮守水族。


    老人顯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急忙告罪離去,入艙門之前望向那陳沛兒,輕輕搖頭。


    手裏拋著一個乾坤袋,陳聖半弓下身子,笑吟吟說道:“這乾坤袋怎地有股子香氣,莫非是哪位女仙人隨身佩戴,經年累月染上了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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