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方白心神巨顫:“你是說……天劫之中有複活之法?”


    陳聖麵容肅靜,知道他心中所想,開口道:“我勸你不要做蠢事,插手他人天劫因果極重,以你的修為也未必能夠活下來。”


    當初藏月山渡劫之時,陳聖便感覺到天雷與許多幫忙布陣修士的聯係,隻是被他以大法力攬於一身罷了。


    崔方白如今的元嬰修為,再要渡劫就唯有等到破境化神,他的性子以及對洛璃的愧疚,多半是等不及的,因此陳聖不得不開口提點一二。


    兩人相對無言,許久之後,在陳聖淩厲目光的威懾下,崔方白才算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語氣懇切道:“那便交給你了。”


    輕輕嗯了一聲,陳聖取出一塊錦帕,裏頭小心包裹著幾件小玩物。


    崔方白看了眼陳聖,神色古怪道:“這是?”


    陳聖一一挑出幾件,各自說出要贈予之人,隨後單獨拿出一條劍穗,放在崔方白麵前,道:“與你相識多年,如今想來竟不曾贈禮。”


    說的是自己前世,雖與崔方白相交莫逆,卻礙於身份位置種種,行事遠不如現今快意灑脫。


    崔方白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取過劍穗別在洛璃劍上,手掌輕拍劍鞘。


    劍身微微顫動,似乎對這份禮物頗為滿意。


    陳聖淡笑起身,道:“今後我掩日峰的財路,就多多仰仗崔大少了。”


    崔方白皺了皺眉,說到底他對這種事情仍是不喜,不過陳聖的一番話多少起到了點效果,他輕頷首,道:“我會扶持那個韓啟,至於韓霖的家底他能夠接住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放心,以韓元老的心機手段,能被另外幾人撬動的班底,實權定不會大。”


    陳聖開門而出,看著伸長了耳朵的眾人,扭頭問道:“偷聽商行機密,該如何處置?”


    崔方白十分配合,一閃而至,按住曹岩與蛟龍靈韻的肩頭,寒聲道:“抹除神魂記憶,或者入我商行鬼牢之中,永世不出。”


    一人一蛟俱是頭皮發麻,身後那若有若無的刺骨劍意可不似作偽,曹岩苦兮兮的看著陳聖,顫聲道:“陳兄……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陳聖攤了攤手,大步越過三人,領著韓啟與水魄而去。


    韓家之中,韓啟引著兩人到了個僻靜的屋內,神色泰然自若,道:“陳兄有話不妨直說。”


    水魄眼中閃過異彩,側著頭看向自家先生,陳聖搖頭之後她才起身關上房門,卻是沒有走出去。


    彈指展開一道水幕將整個韓府籠罩住,水魄變戲法一般取出茶壺茶碗,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才安然落座。


    陳聖輕笑:“本源水運,即便是對凡人也有大裨益,難得這丫頭大方。”


    聞言,少女嘴唇微癟,對陳聖這話的意思頗為不滿。


    先生這是……說水魄小氣?


    似是察覺到她的低落情緒,韓啟看了眼麵前靈霧蒸騰的茶杯,喉結聳動,最終卻是將其推到水魄麵前,柔聲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姑娘自飲吧。”


    水魄看了眼陳聖,陳聖捧杯而笑,眼眸眯起,似乎打定了主意不開口。


    這下輪到水魄犯難了,這本源水運固然難得,但對她這樣的水生精魅並不算難得。


    望著滿臉淡然的韓啟,水魄一咬牙,整副身軀震散,化為一團純淨水運。


    “這……”韓啟大為驚駭,他不過是一凡夫俗子,眼看著位嬌俏可人的姑娘化為一團水霧,任誰也難以接受。


    幾息之後,水魄身體凝實,望向韓啟,躬身道:“韓先生,這水運於我而言不算什麽,還請不要客氣。”


    韓啟胸膛劇烈起伏,苦笑道:“修行路上果真風景瑰麗,韓某今日算是狠狠長了一把見識。”


    陳聖彈回茶杯,與韓啟遙遙相碰後一飲而盡,才收斂神容,道:“實不相瞞,今日找韓兄到此,是想聊聊你叔祖韓霖之事。”


    韓啟聽到這個名字,原本還有幾分笑意的臉上立刻布滿冰霜,噙在嘴邊的惡語最終化為一句沉悶的話語:“陳兄請說。”


    “不急”陳聖解下酒壺,給兩人各自滿上,笑道:“邊喝邊聊。”


    水魄狐疑的看向陳聖,心道自家先生何時成了酒鬼?


    直到天際微白,陳聖才推開門,與水魄一同走出,身後是韓啟神色複雜的臉龐。


    “先生?”


    陳聖輕輕嗯了一聲,回頭看向滿臉疑惑的少女,笑道:“覺得我的條件太苛刻?”


    水魄頓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


    陳聖灑然而笑,伸出一指叩擊少女額頭,笑罵道:“你啊你,才與那韓啟見過幾麵,胳膊肘就已經往外拐了,不怕另外幾人傷心?”


    少女皺著眉頭,看著先生宛若晨曦一般的笑容,心底的那點疑慮終於化去了。


    還好,先生沒有變。


    陳聖雙手負在腦後,也不理會水魄的心緒,身形已經飛馳遠去。


    落到崔方白身邊,陳聖輕輕點頭,而後扭頭看著急急趕來的少女,不禁揉了揉眉心。


    此次東海之行,誠如崔方白所說,因那金麟台的現世,將會變得極為凶險,這麽一位水運本源化身的精魅,不知要被多少水族覬覦。


    崔方白見狀,難得笑著打趣道:“不打算與她說清楚?”


    陳聖翻了個白眼,無奈道:“此事交給你,接下來幾天我要養傷。”


    “有這麽一個鎮壓水運的存在,加上這些大道法寶,你那掩日峰,底蘊已經勝過許多大宗了。”崔方白低頭看著腰間乾坤囊,半似開玩笑道。


    陳聖開懷而笑,寬慰道:“放心,等盧素出關後,那些所謂大宗的覬覦不算什麽,更何況烈陽宗內不是還有個元嬰老怪?”


    提到長月真人,兩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對這位老人家的元嬰境界,陳聖算是知根知底,崔方白亦在接觸中看出一些苗頭。


    崔方白難得語氣柔和了許多,道:“早些歸去吧,唐宗主消失之後,孫姑娘一人支撐宗門,日子並不好過。”


    陳聖默然,片刻之後點了點頭:“知道了。”


    “先不說這些,你與我說說靈韻的選擇?”


    崔方白眉頭微皺,有些不悅道:“區區一頭妖獸,你何必處處縱容於他,我已經決定讓他孤身走江入海,那金麟台上亦會有人出手相助,你不用插手。”


    陳聖瞥了眼不遠處神色鬱鬱的靈韻,明白崔方白多半已與他達成某種協定,隻是其中是否自願就不得而知了。


    見陳聖就要邁步,崔方白嘴巴虛張,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那頭蛟龍身軀震顫,下意識就要往後退,顯然對崔方白畏懼到了極點。


    陳聖搖頭苦笑,也不知崔方白使了什麽手段,能讓一頭血脈純淨且極具傲骨的龍族害怕到如此地步。


    大步走近,陳聖低頭說道:“不必考慮其他,你隻要遵循本心告訴我,想去東海,或是回掩日峰,兩者之間凶險程度差距你是知曉的。”


    靈韻一言不發,瞳孔驟縮,一柄小劍呼嘯而至。


    “我說了,不必理會其他因素。”陳聖語氣淡漠,抬手擊落那柄小劍,將其撚在手中,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令陳聖訝異的是,靈韻在冥思許久之後,依舊選擇了前者。


    “你的意思是,要去闖金麟台?”陳聖皺眉,因為他深知海中龍族勢力不小,元嬰境界的老蛟遠遠超過陸上,以靈韻不過金丹,又有著如此純粹的血脈,在同族眼中宛若暗室明燈。


    靈韻點了點頭,第一次敢於直視陳聖,語氣堅定:“我要去闖,借此化為真龍。”


    化龍,幾乎是所有蛟龍血裔的大道走向,修行達到一定境界之後,即便刻意壓製血脈,也會被日漸高漲的修為推動著,成為那具有恐怖偉力的真龍。


    對於靈韻的堅持,陳聖隻是歎了一口氣,道:“放心,我會護住你,直至登上金麟台。”


    豈料靈韻又是搖了搖頭,鄭重道:“不必,我想自己去遊曆東海,見識見識如今的種族。”


    陳聖明白,靈韻不無擔心連累自己的意味,倒也沒有強求,身形貫入一間屋子,盤膝坐下,天劫之後他的收獲極大,正好可以趁這幾日消化一二。


    崔方白越過靈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耳語幾句後留下一塊腰牌,背麵刻著龍府二字。


    蛟龍靈韻捧著腰牌,感受著裏頭溢出的威壓,明白這就是那個以一己之力,鎮壓整個東海的龐大勢力對水族的壓勝手段了。


    客棧那邊,老人已經布陣完成,又將老廚子塞進其中,讓他將天劫餘韻剝離留在客棧內,便又火急火燎的來找陳聖了。


    看見宛若門神一般守著的崔方白後,老人在心底罵了句娘,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一日之後,客棧周圍兩三條街道,幾乎都被韓啟與曹岩以極低的價格購入,水魄抱著好玩的心思,也買下了兩家零嘴鋪子。


    對此陳聖與崔方白皆是充耳不聞,其間有許多勢力首腦遣人來拜謁,都被韓啟以各種理由一一擋下。


    沒過半日,韓家接連有了兩大變動,一是懸賞通緝前韓家大少韓崧,再就是現任家主引咎卸任,由韓啟接任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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