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微眯著雙眸,心中有些期待陳聖的結丹,一顆融合上古大道的金丹,究竟會在如今這座全新的天地生出何等異象。


    陳聖體內如今風雲際會,被封禁龜縮於一角的靈氣漩渦大開,全力運轉著那顆古樸金丹。


    靈氣盤旋在金丹之上,化為層層氤氳金色霧氣,緩緩被中央金丹吸收,而後凝實。


    丹田之中氣象萬千,時而有丹氣彌漫,時而有靈氣凝成的異獸奔跑飛掠。


    且因為不需從外界吸納靈氣的緣故,陳聖周遭天地並無任何異變,甚至在禁製的壓製下古井無波。


    隨著丹氣收斂聚攏,陳聖臉色逐漸如常,長吐出一口濁氣,驟然睜開眼眸,雙瞳放出灼人目光。


    “怎麽樣?生成幾種金丹異象?”天機子急忙跑出來,笑眯眯問道。


    陳聖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家夥竟比自己還急。


    隻是還有一點出乎陳聖意料,便是這次凝聚金丹似乎過於順利,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掀起,就那麽自然而然的完成了。


    天機子見他笑著不說話,便生出五根手指,試探問道:“五種異象?”


    陳聖搖頭。


    縮回兩根手指,天機子皺眉道:“三種異象總該有吧,你可是被選中之人。”


    陳聖淺笑,凝神內視氣府,一座心湖之上,巍巍氣府之中,一顆淡紫色的金丹懸浮其中。


    金丹之外,除了有幾朵真元凝聚而成的祥雲,便沒有任何異常,仔細看去才發現,倒是金丹表麵有著絲絲紋路,蜿蜒盤旋。


    陳聖蹙眉,天機子所說的金丹異象他倒是知道一些,前世的確蘊養出了兩種,使得在金丹境界逗留極為短暫,且戰力遠超旁人。


    凝神運轉修為,身後投射出一顆金丹影像,陳聖扭頭問道:“為何會如此?”


    天機子瞠目結舌,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看向陳聖的目光說不出的幽怨與古怪。


    陳聖疑惑道:“怎麽?有問題?”


    天機子驀然一甩手,怒罵道:“是有問題,不僅有,還很大,大到老夫都要忍不住掐死你這個小子,忒氣人了。”


    說罷,老人一溜煙就鑽進劍身之中,頭一回主動跑回劍鞘之內。


    陳聖手掌懸在空中,對天機子的舉動詫異不已,這家夥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


    仔細檢查過體內,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後,陳聖這才鬆了一口氣,收了身後金丹投影,開始著手對付刀靈之法。


    躲回劍身之內的天機子,瞥了眼角落裏撒歡的小狼,也沒了逗弄的心思。


    “一顆小小金丹,怎地能夠承下如此多的道紋,跟這小子相比,那些上古的所謂天才們,他娘的連個屁都不是!”


    天機子越說越氣,畢竟上古時代,修士凝聚金丹,多少還得看些他這位老天爺的意思。


    如今呢?你大爺的!


    一個少年,光明正大竊取大道機緣也就罷了,還在自己眼前炫耀。


    天機子覺得自己能忍住不打死陳聖,已經算是一種極限的自製力了。


    陳聖盤膝坐在床上,悄悄破開一道小口子,想著以新生金丹之力將那刀靈挪移到別處。


    努力了許久之後,陳聖不僅有些哭笑不得,金丹修為倒是可以撼動刀靈,可惜效果極差,想要在迅速在經脈之中移動,從而徹底躋身金丹境界,隻怕要費上半月光陰。


    所幸如今封禁的力量強大了許多,倒不用擔心隨時會被搗爛氣府,陳聖將刀靈移動到一條分脈後,睜開眼才發現,外頭天光已經大亮。


    夥計裴斐站在門前,手掌伸出縮回,如此反複幾次,依舊是沒有勇氣叩響房門。


    樓梯拐角處趴著兩顆腦袋,老一些的嘖嘖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說這混小子有色心沒色膽,白瞎了一副好身板。”


    曹老板唉聲歎氣,因為之前與老廚子打了個賭,賭的就是裴斐敢不敢去敲那姑娘房門,如今眼看就要輸了。


    陳聖房間離二人極近,將兩人賭約聽在耳中,此刻憋笑不已。


    與自家先生隔了一個房間的水魄也已經醒了,清晰的感知到屋門外的少年。


    咯吱一聲,房門從裏頭打開,水魄看著麵前低著頭的少年,皺眉道:“你有事?”


    裴斐耳根子都紅透了,埋著頭一聲不吭。


    老廚子哈哈大笑,“姓曹的,你輸了,後廚的好酒歸我了。”


    漢子臉色鐵青,忽然看了眼少年,靈機一動,身子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掠出,一把抓住裴斐手腕,回頭獰笑。


    然後,少年手指輕輕叩在房門上,樓上頃刻變得十分寂靜,落針可聞。


    片刻之後,整個客棧內響起了淒厲的嘶吼聲,老廚子手舉著一把菜刀,在追殺一個漢子。


    曹老板跑在前頭,不時回頭笑道:“你又沒說不能幫忙?”


    老廚子怒極,菜刀直接飛掠出去,淩空追殺那位老板。


    陳聖笑笑開門,與水魄說道:“早便醒了,怎麽不出來走走?”


    水魄淺笑道:“先生不也醒了,還不是默默看戲?”


    陳聖有些發愣,笑笑之後,伸出一根手指扣在少女額頭,調侃道:“這不是想看看,你會如何應對少年的愛慕?”


    少女眼神微亮,邁步走過問道:“愛慕?”


    陳聖指了指裴斐,“難道不是?”


    本來已經要逃跑的少年驀然止住腳步,轉身撓頭憨笑不已。


    陳聖啞然,身形一閃而逝,站在打廳之中,隨手接下那把飛刀,笑道:“兩位可否稍後再打?”


    逃過一劫的曹老板站定,抱拳笑道:“多謝貴客救命之恩。”


    說罷,這漢子伸手拍著胸膛,豪邁道:“今兒午飯算我的,就當是報恩了。”


    老廚子弓著身子走過,冷冷嗤笑一聲,從陳聖手上接過菜刀,直接走回廚房。


    片刻之後,老人咆哮聲傳來,“狗日的裴斐,進來幫忙!”


    少年猛然驚醒,紅著臉從水魄身旁跑了下去,急忙鑽入廚房。


    走之前還不忘瞥了眼老板,要不是這家夥摳門,舍不得多招幾個夥計,也不至於他才看了姑娘幾眼,就要離開。


    雖說裴斐有些羞赦,可能多看上漂亮女子一眼,自然是要好上許多的。


    陳聖衝迎麵走來的少女笑笑,與曹老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在聽到陳聖隨口胡謅的出身之後,漢子急忙起身,語氣恭敬道:“久仰久仰,原來是仙家弟子,怪不得昨日第一眼見到,曹某就覺得兩位談吐不凡。”


    陳聖笑意盈盈,又隨口說了自己是受家族重托,要往東海尋龍。


    自暴姓名為曹岩的漢子聞言皺眉,欲言又止。


    陳聖笑道:“曹兄但說無妨,一些難聽話沿路聽了不少,不礙事的。”


    曹岩這才放心,憂心忡忡道:“不是我打擊兄弟,隻是如今的東海龍族,已經是江河日下,隻怕要讓你失望。”


    陳聖聞言來了興致,問道:“聽曹兄語氣,似乎知曉其中許多內情,可否與小弟說說。”


    曹岩歎了口氣,拍了塊璃龍玉佩在桌上,低聲說道:“當年我也是個喜歡出海訪仙的,與兄弟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是個凡夫俗子,那時我帶著一幫兄弟,發誓要去海上仙山,即便不能求到一門長生法,也要求著仙師們賜下些靈丹妙藥。”


    陳聖聽到末尾四字,驀然笑了,而後發現兩人看著自己,摸了摸鼻翼,有些心虛,急忙問道:“我觀這玉佩不是俗物,莫非是海上仙人賜下?”


    曹岩點了點頭,伸手把玩著那塊璃龍佩,露出悲戚之色,沉痛道:“當時我們一行六人訪仙,最終活著回來的就我一個,你可知是為何?”


    陳聖故作沉思,許久之後才問道:“莫非是受龍族所累?”


    “是啊!”舒出一口鬱氣,曹岩繼續說道:“我們六人乘船返回,結果在海上遇到風浪,本以為是尋常的小風浪,當時我家中還算殷實,乘坐的船隻是臨海頂尖的大船,尋常風浪是不怕的。”


    說到這裏,曹岩頓了頓,掬了幾把傷心淚,才總算收拾好心情,接著說道:“說來也古怪,當日海上風浪大極了,入眼之處所有的海麵都被烏雲籠罩,不過半刻鍾,狂風席卷而來,巨浪打翻了船隻,我們六個連帶船上的百餘人都被打落到了水裏,更為古怪的是,我在水中迷迷糊糊間看到一頭蛟龍。”


    陳聖心神一緊,追問道:“那後來曹兄又是如何獲救的呢?”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感謝那位仙人了。”曹岩露出懷念之色,肅容道:“我本以為就要如此丟了性命,結果那位仙人突然出現,幫著打退了蛟龍,隻可惜我的那些兄弟們都葬身龍腹了。”


    少女水魄聽到這裏,又看著漢子臉上不似作偽的落寞,破天荒有些心疼,開口說道:“先生不要過多傷心了,相信你的朋友們知道你能活下來一定也會開心的。”


    陳聖以手撫麵,傻丫頭中計了。


    曹岩藏在背後的手掌緩緩伸出一個指頭,躲在櫃台下探出一顆頭的少年裴斐伸出大拇指,滿眼滿心的神往。


    可惜水魄說完這一句,就好似用完了腹中的辭藻,微閉著眼眸,輕輕叩擊桌麵。


    “讓讓。”老廚子端著菜盤快步跑來,隨手壓在曹岩頭上。


    陳聖看了一眼,打趣道:“今兒夥食不錯嘛。”


    曹岩有些赦顏,訕笑道:“那是,請自家兄弟吃飯怎能小氣。”


    說著便給老廚子遞了個眼色,可惜這家夥擺明了拆台,壞笑道:“是啊,咱們的曹老板可大方了,除了偶爾克扣薪金,飯菜少油寡鹽,其他倒也還好。”


    陳聖憋笑不已,眼神玩味的看著這位曹兄弟。


    曹岩終於蹦不出了,拔地而起,一巴掌甩在老廚子後腦勺上,怒罵道:“放你娘的屁,我曹岩是這種人?”


    老廚子嘿嘿一笑,衝裴斐招手,“來,你來說句公道話。”


    少年舉手投降,苦笑道:“別,您二位神仙打架別帶上我。”


    片刻之後,少年又小聲補充道:“偶爾克扣些薪金倒是不假。”


    曹岩對這一句置若罔聞,老廚子則是露出自得的笑容,而後又給一巴掌拍落,身子直直倒下。


    陳聖一個抬腿,將這個想趁機占便宜的老家夥踹飛,笑道:“勞煩取些酒水過來。”


    老廚子悻悻然爬起身,瞪了這個沒眼力見的後生一眼,才不甘不願走了,至於取酒,關老子屁事?


    曹岩笑笑,幾步跑到櫃上取下些凡俗酒水,極為自然的在陳聖對麵落座。


    陳聖以心聲說道:“回過味了?”


    水魄微微點頭,眼前這個滿臉堆笑的漢子明顯不是個凡人,那個老廚子也是,雖然刻意壓製,但依舊能夠感受到微弱靈氣流動。


    那位少年裴斐有一句話說的不假,這兩個家夥的確是神仙打架。


    看著水魄眼中的疑惑,陳聖灑然一笑,做了個拍手的動作,少女便選擇了默然不語。


    陳聖與曹岩依舊聊著,其間偶爾能感受到少年偷偷摸摸的目光投來,兩個家夥心照不宣,每逢此時都會刻意挪動身子,讓裴斐看得更仔細些。


    客棧之外,蛟龍靈韻站在枯樹下,望著其樂融融的三人,神色複雜。


    當日陳聖放下靈石與藥草之後,一路走來便再沒看過他一眼,而那位少女更是果決,偶爾投來的目光尤為陰沉。


    顯然注意到他的存在,水魄皺了皺眉,若不是被陳聖按住,隻怕就要出手趕人了。


    陳聖輕笑道:“不必如此。”


    旋即以心聲傳音,片刻之後蛟龍走入客棧,徑直落座在陳聖身旁,與水魄麵對麵。


    曹岩疑惑道:“這位是?”


    陳聖灑然一笑:“我為你拉開的客人,是不是該多請壺酒?”


    輕輕晃了晃酒壺,陳聖攤手,曹岩大笑,又取來好幾壺酒水,笑吟吟看著靈韻。


    陳聖伸手敲敲桌子,笑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少年裴斐麵色古怪,若是陳聖臉上笑意再收斂幾分,便與他的語氣姿態別無二致了。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老廚子哈哈一笑,隨手拍打少年後腦勺,低罵道:“沒點眼力,再不上去說不定啥都讓人搶走了。”


    裴斐皺眉,“那麽一位貴客,還能來搶我一個跑堂的位置?”


    老廚子又是一巴掌拍過去,結果給少年躲了過去,搖頭笑道:“真是個傻小子。”


    有些不明白其中意味,裴斐撓了撓頭,倒真的屁顛屁顛跑了上去。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裴斐臉上掛著招牌笑容,輕聲問道。


    靈韻低下頭,皺眉說道:“住店,帶我去客房。”


    少年點頭,躬身走在前頭帶路,兩人上了二樓,靈韻開口問道:“那位姑娘住那一間?”


    裴斐心中一驚,下意識指著第一間,回過神來忍不住抹了把汗。


    靈韻微微點頭,指著陳聖對麵的房間,“就這一間吧。”


    說罷,丟下幾顆靈石便走下樓梯,這回沒有與陳聖坐在一桌,挑了個角落裏的座位落下。


    看著曹岩略帶幾分詢問意味的眼神,陳聖笑笑擺手,隨口問道:“城中可有什麽好玩所在?”


    “這個你倒是問對人了,咱們這位曹老板平日裏最喜歡到處閑逛。”老廚子神出鬼沒,此刻又站在曹岩身後。


    曹岩一拳往後,笑罵道:“還不是因為你做菜難吃,讓得我這位老板不得不到處去招攬客人,順便瞧瞧能不能拐個新的廚子。”


    老廚子陰惻惻笑道:“就怕你找來了,他也待不了多久。”


    陳聖啞然失笑,伸手扣擊桌案。


    兩人這才正色,曹岩說道:“兄弟若是喜歡撿漏,倒是可以去浮雲街,那裏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法寶靈藥都有。”


    陳聖疑惑道:“他們如此行事,有間商鋪不管?”


    修行界中大半法寶買賣,都被幾個大小商行壟斷,其中又以有間商鋪勢力最大,對這等可能觸及利益的事,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曹岩與老廚子對視一笑,後者說道:“這個你就多慮了,像這等買賣,背後又豈會沒有幾大商鋪的影子?”


    陳聖恍然,旋即苦笑不已:“看來如今的修行界,已經遠遠超乎我的想象。”


    二人皆是敏銳的注意到,陳聖話中如今二字,頗為耐人尋味啊。


    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陳聖起身告辭,笑道:“在下打算去那浮雲街碰碰運氣,不知曹兄?”


    曹岩苦笑擺手,無奈道:“不了不了,不久前才給一個王八蛋坑了,如今囊中羞澀得緊,就不陪兄弟了。”


    陳聖笑笑,伸手拉起水魄,笑道:“走,陪你家先生發財去。”


    老廚子麵色古怪,喃喃道:“莫非是個有些本事的大家子弟?才練氣修為,不像啊!”


    陳聖一身氣息掩藏的極好,僅僅表現出練氣頂峰的修為,而水魄由於本源受損的緣故,顯得更是不濟。


    相較之下,那頭並沒隱匿修為的蛟龍就有些紮眼了。


    曹岩皺眉,他的故事或許不盡真實,但對龍族的這份厭惡,卻是真真切切的,若不是城中動手可能引起麻煩,他就要砍下龍頭佐酒了。


    至於老廚子,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因此靈韻如今有些水深火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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