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使身形驟然出現在逍遙天宮門外,遙遙感知其中動靜,扯了扯嘴角,“兩位,這份情可得記著,別忘了。”


    躺在劍上的盧素猛然大笑,微微頷首,喃喃答道:“自然是記得的。”


    接引使終於心滿意足,開始真正分開心神照顧秘境中的其他人。


    …………


    陳聖盯著麵前零零落落的木製傀儡人,麵色古怪。


    四處看了看,確定眼前空間之內再沒有其他東西,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吧?這可都是金丹境傀儡!”邁步上前,眼前景象生變,頗有幾分熟悉感,純白的空間內擺放著近百各色的傀儡,身上散出的威壓各不相同。


    自練氣到金丹後期實力的,各有其數,其中練氣最多,有五六十具,築基二三十,金丹最少隻有七具。


    目光微沉,陳聖倒提長劍望向走出來的十餘練氣傀儡,步伐站位暗合陣法之道,體內氣象牽連猶如一體。


    “這是什麽陣法?”陳聖麵容古怪,一雙眸子看來也看不出絲毫破綻,渾然天成。


    身上光華流動,為首一尊氣息在練氣頂峰的傀儡舉劍刺出,陳聖抬劍去擋,頃刻間就察覺到不對勁。


    傀儡劍上力道極重,幾乎媲美陳聖遇到過的任何一位金丹修士,被逼退好幾步,陳聖提劍突上。


    蘊含著一點真元嗯劍氣貫出,陳聖穩穩站住,一雙眼眸盯著那傀儡落處。


    煙霧還沒散盡,那傀儡飛掠而出,一閃電之勢一掌拍在陳聖腹部。


    陳聖苦笑,丹田中有一股與真元截然不同的氣流轉,乃是武道破鏡帶來的益處,還未來得及熟悉一番,此刻倒是成了護身符了。


    若是沒有這股氣流,單是打在腹部的那一掌就足以讓陳聖氣府真元紊亂,更別提跟在後頭那抹險之又險的劍芒。


    一劍刺出與那傀儡劍尖點在一起,陳聖爆喝發力,四肢百骸湧出無數氣流,猶如陡然增長了好幾分力氣。


    將那傀儡逼退,陳聖搶身上前,一掌打落其手中長劍,而後對著其餘聚上來的傀儡冷喝:“大道劍華。”


    幾個閃身之間,陣法已破,陳聖盯著手裏材質不俗的凡俗劍器,咧嘴笑了笑,反手收入乾坤囊中。


    盧素說得不假,開宗立派可不是簡單的事,處處都得花錢。


    想明白了這些,陳聖盯著那些傀儡的目光變了,特別是幾位金丹修士手中的劍器,更是不俗。


    大笑上前,又有十尊傀儡走出,除了為首的依舊是練氣頂峰,身後九具傀儡整體實力也強勁了不少。


    有了之前的交手,陳聖明白這些傀儡體內並沒有靈力真元流動,靠著陣法轉變的力道對敵。


    因此,接下來的戰鬥變得很是幹淨利落,幾乎每一隊傀儡走出,陳聖都會催動那式劍意遠重過劍氣的招式。


    “大道劍華!”


    不過一會,陳聖乾坤囊中已經躺著數十柄有望成為修行弟子配劍的長劍,麵前也隻剩下築基與金丹境界的傀儡。


    揉了揉腦袋,陳聖頗為頭疼,無他,那以劍意催動的劍法消耗心神極大,如今他可說是幾近油盡燈枯了。


    好在那些傀儡也停了下來,陳聖盤膝坐下,短暫喘息片刻。


    “看來得打完這些築基傀儡才能休息了。”


    陳聖苦笑,方才最後一隊全部由練氣頂峰組成的陣法造出的巔峰戰力,若是單以力道論已經遠勝過尋常金丹了。


    “來吧!”


    少年視死如歸,笑著提劍上前。


    築基傀儡出手氣象遠遠勝過練氣,似乎已經生出了些靈智,出劍不止有章法,且八具傀儡就能供養出四個堪比金丹的高手。


    陳聖苦不堪言,不僅得應付四處刺來的長劍,還得提防著背後躲著的四具傀儡偶爾發出的劍氣。


    這幫木頭疙瘩,竟然學會搞偷襲了。


    若是盧素在此,隻怕要對這些傀儡視若珍寶,呼喊著要搬回宗門去。


    其實說到底,陳聖也是存著這種心思的,所以之前練氣傀儡雖然被打退了,但都沒受多大損傷。


    如今他可就沒了這種念頭了,以自身修為武道艱難勝過一場,陳聖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手裏捏著一大把符籙,若是有新傀儡站出來,他可就理會不了那麽多了。


    好在那些木頭疙瘩沒有異動,兩方靜靜呆著,陳聖體內氣力回複完畢才站起身子,跨入地上圈出的圓形中。


    八具傀儡隨之而動,依舊是四人正麵四人偷襲,將陳聖弄得十分狼狽。


    最終打完最後一隊築基傀儡,陳聖驀然坐下,一身衣袍已經濕透,之前那件防身效果極佳的道袍被他脫給了山秀。


    濕透的布料貼合在身上頗為難受,想著穿與不穿其實差別不大,陳聖索性扯下衣衫,赤膊上陣。


    隻是看向那七具金丹傀儡眼神依舊有些發怵,若是這幾個家夥一起上,隻怕他連一劍都擋不住。


    心中惡寒,陳聖將靈劍放在腿上,閉目恢複氣力心神。


    與此同時,剩餘幾人也處於水深火熱中,由於盧素的關係,幾座石樓的機緣增加了不少,隨之而來的就是更為嚴峻的考驗。


    劉金丹盯著眼前幾座火爐與寒潭水,麵容猙獰,因為那邊有幾個家夥,正以極快的速度鑄造劍器。


    每鑄出一柄,坐於水潭邊的一個小小少年就會接過來,也不顧劍胚滾燙,淡淡看過一眼便棄如敝履,隨手折斷已在靈器級別的長劍,拋入潭中。


    看得劉金丹嘴角顫抖,想罵娘又罵不出,心在滴血。


    隨著劍氣落水升起的水汽升騰,劉金丹的臉色變得慘白,盯著那潭邊少年的眼神幾欲殺人。


    可心中又偏偏充滿了無力感,因為像這般高效生產靈器的鑄匠,即便是多寶宗也做不到。


    一身金色長袍的劉金丹滿臉頹然,道心幾乎失守。


    陰世此刻正泡在幽冥海水中,慘白臉上時而歡笑時而猙獰,雙眸一直禁閉,心神徹底沉浸在虛幻夢境之中。


    在夢中的世界,少年是凡間一戶殷實人家的幼子,自小家中長輩疼愛,又受學塾先生青睞,前程一片大好。


    隻是偶爾恍惚之間,陰世眼前會出現當年那座鬼城中的遭遇,千裏伏屍,原本龐大的家族,成員之間彼此攻訐。


    每有一人死去,便會被各家烹食,到了後來無人可死,竟然有人將念頭打到幾歲的孩童身上。


    生死之際,陰世眼前出現一個老人,臉帶獰笑,卻讓他絕處逢生。


    眼前場景再一閃,陰世看見老人渾身浴血,趴在身前,背上插著短笛,一支手掌握著,低頭看去,少年發現竟是自己親手殺了那如師如父的老人。


    如此場景數度變幻,因此才有了陰世如此精彩的臉色。


    與他們想必,一對山水生靈運氣就要好得多,各自被包裹在一團氣運本源之中,恬靜睡容悠然自得,一呼一吸之間皆有大收獲。


    …………


    陳皓立於衝天石柱之上,手持布滿裂紋的長劍,胸中劍道氣韻攀升到了頂點。


    腳下石柱顫動,那水怪破水而出,在空中吐出一顆丹丸,茵茵水霧凝聚成小小水怪模樣,竟是直接撞向石柱上的陳皓。


    青年水神臉色未變,對於這膽大包天到觸碰禁忌的水怪視而不見,轉將目光落在陳皓身上,喃喃自語:“值不值得我下注,就看你這一劍了。”


    橫劍在前,陳皓驀然睜開眼睛,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崩潰邊緣的劍身如老樹抽芽,重新煥發活力。


    劍刃自上落下,這一次沒有威勢煌煌的刺眼劍芒,也沒有巍峨衝天的劍柱,唯有樸實無華的一劍。


    劍尖從魚怪巨口刺入,從魚腹突出,落在水麵時陳皓手中握著劍柄,承載了滿身劍意的劍身化為無數殘片,在水怪體內激蕩橫飛,不過須臾,那金丹境界的水怪轟然落下,氣斷而亡。


    青年水神眼中神采奕奕,大袖一甩湖水倒卷露出湖底巍峨宮殿。


    陳皓隻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活該你小子有此造化。”


    水神提起一身精氣神泄了大半的陳皓,悄然遁入宮殿內。


    過了好半晌,巨大水怪屍身中飄出一縷青煙,滿臉敬畏的小水怪看了眼那座宮殿,瞬間遠遁。


    華麗得有些不像話的宮殿內,陳皓悠悠醒轉,就瞧見一個青年低頭看著自己,笑吟吟道:“你叫什麽名字?出自何門何派?”


    說完,那水神大人甩了自己一巴掌,淡淡道:“隻要回答前一個問題就好。”


    陳皓起身,畢恭畢敬的行完禮,將性命宗門報出。


    輕輕嗯了一身,青年水神對如陳皓這種恭敬的姿態十分滿意,淡笑道:“我有意扶持你修行,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陳皓愣神,片刻後疑惑道:“敢問前輩,晚輩何德何能?”


    水神哈哈大笑,自腰間掏出一顆水珠丟入口中咬開,而後吐出一塊幽藍晶石,丟給陳皓。


    “我這個人吧,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有錢。”青年水神指了指四周以上古時代極為貴重靈玉鑄成的牆壁,笑道:“有錢之餘我還有一點小愛好,那便是喜歡結交天賦出眾的少年天才,給他修行路上所需要的一切。”


    “前輩還是沒說為什麽,總不會是發善心吧?”陳皓咽了口唾沫,壓低嗓音道:“您看著可不想是什麽善人。”


    青年愣了愣,旋即啞然,還從未有人敢當著他的麵說出這話。


    驀然抬手取出一柄湛白長劍,劍柄之上懸著一枚幽藍古玉。


    “此劍名為幽魄,別急著拒絕,不算是什麽貴重物品,是我家一位晚輩早年遊曆之時的配劍,隨著主人逝去多年,如今已跌落到寶器級別,隻是其中劍靈已經殘缺就是了。”


    青年水神說著,與陳皓一前一後行走在水底宮殿內,自湖麵抓過來一團精氣,“這是一個水生精怪雛形,將來好生培育未必沒有機會開啟靈智,一會我會傳你一門煉化劍靈之法。”


    言下之意是要將那未成型的精怪作為幽魄劍的劍靈,這等自身滋養出的劍靈最為忠誠,對主人裨益最大。


    陳皓緩緩搖頭,道:“不必,我有劍道足夠了。”


    青年水神恍然笑道:“也罷,似你這般純粹劍修以劍意蘊養出的侍劍之靈最為契合大道,我就不勉強你。”


    說話間,兩人走到一座玄晶門前,頂上牌匾歪歪斜斜的刻著武庫二字。


    青年水神難得露出苦笑,差距到陳皓目光落處,無奈道:“一位祖先所留,醜是醜了一點,其中蘊含的意思是好的。”


    陳皓點頭,“祖宗餘蔭,自然極好。”


    水神笑了笑,自懷中取出一枚玉鑰,插入鎖孔之中,玄晶門戶大開,青年輕聲道:“這裏算是我的一座寶庫,你可以自由選擇三件物品,無論多貴重稀有都可以。”


    言罷青年手腕發力,將陳皓推入其中,大門轟隆隆閉合。


    陳皓傻眼了,看這意思是不依照他的話做,這門便不會打來了。


    陳皓握著光禿禿的劍柄,啞然失笑,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湖泊十餘裏外,青年水神驟然出現,對著滿臉恐懼的水怪殘魄冷笑:“跑什麽?真當我是你們這種卑賤水族,會言而無信不成?”


    小小水怪蜷縮著身子,搖著頭,心底卻是劇烈震顫。


    青年水神嗤笑:“不就是最後一刻真正起了殺心,想著不顧我的禁令也要殺了那小子?”


    他殘忍一笑,道:“有什麽了不起的。”


    大袖一揮將那水怪收入袖中,青年水神腳下一點,勁風獵獵,刮得袖中水怪殘魂生疼,幾乎就要真正消散。


    青年水神驟然停下身形,將那枚之前被陳皓拒絕的水生精怪雛形遞出,冷笑道:“說起來你該感謝那小子,若非他不肯接受我的饋贈,我族培育出的這寶貝絕不是你能夠享用的。”


    輕輕將那東西拋過去,青年水神長身站立,淡淡道:“與你說兩件事,別記恨那小子,以及要知道感恩!”


    隨後看了眼身子挺得板直的水怪,低低道了聲無趣,身影緩緩飄散。


    如鏡湖麵上,青年水麵懸空站立良久,一個飛身落在衝天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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