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有眼無珠,還請小友莫怪。”火虁苦兮兮的說著,作為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老古董,他對於人族所謀算的那件事大致情形還是了解的,深知護道人在局中的份量。


    “方才不是很硬氣,瞧不起我藏月山?”盧素斜眉瞪眼,語氣頗為不善。


    “這個……”火虁訕訕,咬牙取出一物,卻是遞給陳聖,道:“這是一滴祖龍精血,等那小家夥化蛟之後服用,可將那初生的逆鱗拔高一個層次,算是老夫為方才的言行向藏月山賠罪。”


    陳聖凝視著麵前懸浮的血珠,嘴角淺笑,不著痕跡的衝盧素使了個眼色。


    “好啊老東西,有這等寶貝一直藏著掖著,怕老夫貪墨你的不成?”接引使湊過頭去看,有些不滿道。


    火虁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口打發,“給你瞧了豈不是肉包子打狗?”


    接引使瞪眼,“你個老梆子說什麽?”


    火虁直接無視他,定定看著麵露沉吟的盧素,笑道:“小友,能否再商議商議?”


    “商議可以~”盧素將語調拖長,忽然冷笑道:“隻是之前那般條件沒有了,龍族子弟可棲居在我藏月山,但隻能在山腳,且需要幫我山門開辟水路,有人來犯也不許袖手旁觀,不說死戰也得拚了半條命才許離開。”


    老龍神色晦明不定,良久才苦笑點頭,“但有一點,勞煩小友在大道一途上多加照拂。”


    盧素嗤笑:“想得倒是美,我隻能保證在這件事上不刻意針對龍族,會與對待常人般一視同仁。”


    接引使眨了眨眼,補充道:“實際上能住在藏月山腳下已經是極大的福報,占了個近水樓台的優勢,總歸比旁人要走的快些。”


    火虁點頭,這倒是,根據當年的謀算,新道開山之後九成的大道都由護道人護持,因著一些製衡手段盧素這個護道人在將大道散盡之前是無法在新天地大道上立住腳跟的,因此他不會吝惜手裏那些旁人視若珍寶的大道種子。


    相反,盧素一路自劍閣走來,散出的道種無數,也印證了他是何等的“慷慨”。


    陳聖咳了幾聲,悄悄提醒道:“前輩,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而且這家夥脾氣極差,您若是拒絕了,嗬嗬……”


    老龍滿臉黑線,最終點頭,與盧素、陳聖在接引使的見證下以龍族血脈秘法簽訂契約,算是一點保障。


    對於這一點盧素倒是不反感,所謂的契約不過是以一點龍族精血刻下印痕,隻要不違反約定不會有什麽大影響,有了龍血在身以後對上蛇蟒之類的蛟龍後裔還能有些血脈壓製。


    交易談妥,火虁很快離去,與兩人約定了離開之前族人自會找上他們。


    攏了攏袍子,盧素笑眯眯看著接引使,“什麽時候認出來的?”


    老人冷哼一聲,指了指陳聖道:“這小子托著大人的法寶招搖過市,老夫又不是瞎子。”


    陳聖恍然,眸子不自覺落在那琉璃盞上,怔怔出神。


    “讓你體內那老梆子出來!”接引使爆喝一聲,天機子虛幻身形飄蕩而出,雙手籠袖,滿臉的幽怨。


    天機子語氣刻薄,“喲,這不是人族當年響當當的大人物嗎?您這是落了難,成了這幫小家夥的乳娘,給人把屎把尿?”


    接引使絲毫不動怒,笑嘻嘻道:“那也比你強,半個老天爺一樣的存在,給我家大人算計活捉。這些年過得很累吧?”


    兩個老家夥針尖對麥芒,寸步不讓。


    盧素摸了摸鼻子,以他的身份對當年的往事還是知道一些的,深知眼前這兩個人的恩怨,此刻修了閉口禪。


    陳聖偏頭,懶得去看兩人,反正打不起來。


    天機子獰笑:“是不太輕鬆,總也比你你沒隔幾年就得給人當船夫,還得勤勤懇懇的護持著那幫小家夥,給人擦屁股的強吧?”


    接引使冷笑,隨口回擊道:“我懶得與跟你這靈智未滿的家夥扯。”


    隨後轉頭對盧素說道:“別以為身份特殊就能夠為所欲為,做的過分了我還是會出手,即便不能殺了你,斷了修行根基還是可以做到的。”


    說完又瞪了眼一旁憋笑的陳聖,語氣稍稍緩和了些,“你也一樣。”


    陳聖愕然,這就被殃及池魚了?


    接引使說完,玩味的瞧了那天機子一眼,身形飄然而去。


    天機子一下子泄了心氣,拍著胸膛道:“如今沒有肉身吃虧啊,動起手來還真未必打得過這老梆子。”


    盧素毫不客氣揭穿他,道:“少說大話了,在這裏你就是有肉身也不是他一招之敵。”


    麵子終於繃不住的老家夥勃然大怒,開口罵人:“老子再不濟也比你這小偷強,你奶奶個腿的!”


    罵完天機子動作極快,一溜煙鑽入陳聖體內。


    盧素聽得目瞪口呆,轉念一想笑了,嚴格說起來他的確算是個賊,偷天大盜。


    陳聖收了煉神幡,俯視那一座被他遠遠小瞧了的琉璃盞。


    能夠在上古攪動風雲的大人物手裏的寶貝,豈會簡單?


    “這玩意叫杯水車薪,對孕養水運精怪頗有奇效,將來作為藏月山鎮壓氣運的寶具再好不過。”盧素湊過頭來,嘖嘖道,那模樣若非其中有著一頭幼蛟在蛻變,他就要伸手了。


    陳聖翻了個白眼,心知這寶貝是留不住了。


    盧素頗為受傷,不滿道:“你這是什麽表情?若不是為了藏月山,我至於如此盤算?用得著挖空了心思去算計那老龍,你可知如今的天地大道變幻,對各宗氣運影響有多大。”


    說著,盧素忽然瞧見遠處一顆巨樹下,一顆小小腦袋探出來。


    “似乎是找你的。”


    陳聖回頭,瞧見那之前有過幾麵之緣的小山精,笑著招手。


    小家夥滿臉欣喜,快步飛奔過來站定在陳聖麵前,努力昂著腦袋,手機攥著一節翠綠枝條。


    盧素悄悄捅了捅陳聖,小聲問道:“你從哪騙來的,這山精心性極純,且天資上佳,或許有希望接下一顆大道種子。”


    陳聖淡然一笑,說出兩人相逢的經過,彎腰將小家夥抱起放在肩上,翠綠枝條晃了晃,滴下一滴汁液。


    盧素眼疾手快,以玉瓶接住,隨後帶著幾分怪罪看著小家夥,低罵道:“我是該罵你蠢還是該誇你聰明,拚著本源受創也要纏上這個將來注定大道登頂的家夥。”


    小山精不通人言,但能夠大概聽出眼前這人是在誇那位心性極善良的少年劍修,雙眸露出欣喜。


    笑著揉了揉小家夥腦袋,陳聖望向盧素,道:“有沒有補全之法?”


    盧素苦笑,“有是有,隻是小家夥立身於秘境之內,貿然將外界大道注入,隻怕會起反效果。”


    接引使驀然顯出身形,冷著臉道:“說了這麽多,不就想讓我出手將它的根基徹底剝離,好便宜你。”


    “前輩真是慧眼如炬,洞若觀火!”盧素嘿嘿笑著,“請吧!”


    接引使眯眼說道:“我可沒答應,這小家夥再怎麽說也算秘境生靈,你有本事帶走我沒意見,可想讓我幫忙,不可能。”


    盧素拍了拍手,從身後走出一位形容俏麗的小姑娘,雙足水汽氤氳,幽藍裙擺鐫刻水波雲紋。


    “一山一水,我藏月山未來的山水氣運夠了。”盧素笑著,對少女道:“你抽出幾成水運幫那山精渡過此劫難。”


    少女輕咬著嘴唇,盧素語氣驟然嚴厲,寒聲嗬斥:“信不信我一巴掌拍碎你,逸散出來的水運我也能偷到幾分,救下這小山精不難,而你就得真正身死,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陳聖咽了口唾沫,眼神若有若無瞧著站在一旁的接引使,發現老人麵色陰沉,嘴角不住的抖動。


    盧素毫不在意,步步逼上前,眼中殺意越發濃鬱。


    少女臉色隨著步伐接近逐漸蒼白,最終在盧素伸手提劍之前,咬牙扯下左臂化為氤氳水霧,呼出一口清風悄然沁入山精體內。


    幽藍水運與碧綠枝條交融,那山精臉上慘白逐漸緩和,微微閉上的眸子重新睜開。


    沒有人注意到,那少女低垂著的臉上,滿是不甘與隱忍。


    盧素頗為滿意,目光落在琉璃盞上,如同變戲法般掏出一顆種子。


    驀然轉頭,衝著眼神熾熱的接引使笑道:“怎麽?想要?”


    老人冷著臉,一言不發。


    樂嗬嗬將道種丟入水中,瞬間便被籠罩在紫色光團中的幼蛟吸納,一抹火紅光芒轉瞬即逝。


    “真好命!”盧素輕聲感慨,眼眸深處某種亮光微微暗淡。


    隨後笑吟吟道:“接引使大人,能否勞煩你一件事。”


    “不能!”


    盧素哈哈大笑,邁著少年獨有的輕快步伐,上前勾住老人肩膀,笑嘻嘻道:“別這樣,大家都是為人族辦事。”


    接引使冷笑:“我隻為我家大人辦事,人族?與我何幹?”


    “一顆道種?”


    “兩顆?”


    最後盧素跳腳,“你奶奶個腿的,老梆子胃口還不小,最多兩顆,再往上我肯給你也未必有命接。”


    冷臉老人驀然笑了,在盧素錯愕的神情中重重點頭。


    “虧了!”這是盧素此刻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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