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打算去哪?”陳聖驟然出現在心湖之中,單手拎住老頭後頸,寒聲道。


    滿臉苦兮兮的天機子扭頭,訕訕笑道:“老夫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陳聖陰著臉,下一瞬兩人出現在盧素麵前,身形虛浮飄幻的老人佝著身子,目光躲閃,似乎不敢去看那麵色沉重的少年。


    盧素抬著頭,微眯著眼珠,沉聲道:“這件事情你難道不打算給我們一個交代?如今我站在這,有些事情就注定了瞞不下去。”


    盧素霸氣絕倫,說罷看了眼陳聖,語調放緩了些說道:“此事背後牽連甚廣,一點映射出來的殘缺靈智,未必有資格知道真相。”


    陳聖低著頭,明白其中根本,說到底他如今可以隨意進出操控的幾座大殿,隻不過是隱藏著某處的宏偉寶殿的投射物,其中的一應事物皆是如此。


    不過這也就代表,天機子這個老家夥對此渾然不知,至少陳聖還清晰記得,天機殿可是有著特殊探查手段的。


    陳聖沒有刻意掩藏心念,天機子自然能夠輕易知道他心中所想,當下震驚搖頭:“不行,這門神通決不能隨意動用!”


    陳聖眯眼,“我隻想知道當日之事是何人動的手腳,你若不願意也行,你我的協議作廢,從今日起我會徹底封閉那座天機殿,大不了就去闖關進真正的天機殿內,與那位真正的你聊一聊。”


    少年說得很堅決,不容置喙。


    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天機子低頭不語,心中天人交戰,其實陳聖所說的對他威脅並不大,隻不過是像萬年前一樣苦守空無一物的大殿,嚴重點也就是沒了窺探其餘殿堂的本事,寂寞些不打緊的。


    陳聖想要真正威脅到他,得在尋到那座真正的天機殿,見到真正掌控天機的存在,方有可能。


    思慮了良久,天機子歎息道:“不是老夫不願意幫這個忙,而是那門神通對我傷害極大,耗費巨大代價不說也未必能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老人抬手指了指天,無奈道:“說白了,能否探知這件潑天機密,還得看那位肯不肯點頭。”


    盧素詢問的看著陳聖,後者緩緩點頭,從見過林、意兩位前輩開始,到初步煉化掌握那座萬象殿,他從其中也算是得知了不少的秘聞,明白天機子此刻所言非虛。


    於是盧素皺著眉頭,“那怎麽辦?”


    “無妨。”陳聖擺了擺手,對老人說道:“先不提這些,從世外秘境出來之後,無論如何我都要探一次天機,這個沒得談,眼前就有兩樁急事需要前輩幫忙。”


    “你且說來聽聽。”天機子算是怕了這個少年了,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想來就是這個道理了。


    誰讓我這一點靈智竟生出戀眷凡塵之心,見過了世上的諸多風景,就不想再回那個冷戚戚的天機殿內?


    老人心中暗下決定,隻要陳聖提的事情不算麻煩,都會盡力而為。


    陳聖並未客氣,開口道:“這兩個家夥如今都很麻煩,勞煩前輩幫忙梳理大道,免得他們走岔了路。”


    也不管老人答不答應,陳聖一把拉起盧素走出屋外,有些做賊心虛的少年縮著脖子,不敢有絲毫反抗。


    到了院中,陳聖淡淡飛上牆頭,道:“這樣拉人不太厚道吧?”


    盧素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有什麽厚不厚道的,這等潑天機緣換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少年,讓那陰山老人虧了不成?”


    末了盧素攏了攏袍子,扶劍站在牆頭,輕笑道:“再說了,咱們藏月山這座山頭如今是小了些,可也不至於容不下幾個少年郎吧?”


    陳聖抬頭,目光悄然瞥向各處,而後無奈道:“那你可問過那小子是否願意,陰山老人是否願意?”


    “這裏頭的因果太大了,何苦再拉人下水?”


    聽著陳聖帶著幾分責備的語氣,盧素驀然笑了,笑得十分囂張,“要麽說你這種人活得累,如今天地變化,你以為不拉他們下水,就可以避開這道劫難?我手中的大道種子總是要散出去的,我不會阻擋,實際上也攔不住,因此我隻能盡可能找些看著順眼,又無冤無仇的家夥。”


    “再者說,藏月山之事僅僅靠著你我,即便是查清了將那罪魁禍首神魂擊破又能如何?終究是要再立山頭的,那為何不早作準備,也好過處處求著那姓崔的家夥,那小子在族中過得本就不容易。”


    陳聖靜靜聽完,垂著頭顱,以前的他不是沒有過這種想法,隻是一想到會有無關之人為此深陷泥潭最終送命,就按下了。


    似是看破陳聖心境,盧素抱劍跳下牆頭,嗤笑道:“大道在心,又有幾人能脫身其外?”


    言罷,慘白少年一屁股坐在院門之外,抬頭望月,久久不語。


    在牆頭站了許久,才算是緩過勁來的陳聖起身,跳下牆頭,與少年一內一外守著那扇院門。


    ………


    村口石橋之上,守橋漢子說完一串漂亮話,從對麵兩位貴公子手上接過兩袋份量不輕的靈石。


    “二位公子慢走!”身子一拜到底,漢子伏在青石橋上,聲音洪亮,語句謙卑。


    斂下了殺意的一位陰沉少年無聲走過,袖子裏蘊養著的一道猩紅勁氣緩緩消散。


    顧尋南苦笑走過,既沒有扶起漢子,也未出一言。


    兩人消失在街角,漢子才敢起身,抹了把冷汗,背脊早已濕透,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意味。


    蹲在橋上的一個黑袍少年突然大笑,打趣道:“怎麽?見了真正的仙家公子就怕了?當初我過橋之時你可是威風得緊,令我險些還以為你王大炮是位世外高人呢。”


    被喊破渾名的漢子心有餘悸,麵對這個近日在村內惹出不少禍事的少年,拍了拍灰,瞪眼罵道:“老子如何行事關你屁事,皮又癢了是吧?”


    少年被氣笑了,招手道:“來!今日小爺讓你見見什麽叫做真正的神仙人物,省得你個王大炮整日狗眼看人低。”


    漢子重重啐了唾沫,擲地有聲道:“老子是凡人一個,你也不是什麽好鳥,有本事你往這打!”


    似乎是不解氣,漢子扒開衣領,露出雪白衣服下的黢黑脖子。


    少年黑著一張臉,小爺是什麽人物,會跟你個凡夫俗子計較?


    說到底,源於幼年的一樁可憐事,這位名為陰世的少年,對待修士與凡人是兩種心境,前者死不足惜,後者嘛,罵上幾句也無妨的。


    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出手教訓教訓這不知好歹的漢子,好叫他知道方才那殺氣騰騰的少年之所以收手,不是因為他王大炮引為經典的幾句漂亮話,猛然瞧見漢子臉色變了。


    少年剛想開口,身後就穿來一道清朗的嗓音,“敢問這位公子,可知道陳聖所居何處?”


    渾名小陰山真名陰世的少年渾身冰涼,木然轉身後連忙擺手:“我不知道!”


    麵前站著的兩位少年都笑著,顧尋南笑容玩味,顧涼滿眼殺機。


    沒一個好惹的。


    好在沒僵持多久,便有人來此解圍,陳聖拎著食盒來此,瞅見兩人尤其是後者,眯著眼睛笑道:“二位顧公子來此有事?”


    漢子極為敏銳,當即拉過陰世小聲問道:“我是不是該避避風頭,用你們仙家的話來說就是風緊扯呼?”


    無奈翻了個白眼,少年陰世冷著臉說道:“你的職責就是守橋,還想跑到哪去?”


    漢子臉色沉重,看了看橋墩下的小破屋子,心生一計。


    陳聖大聲喊道:“前輩自去吧,今日這橋讓陰世幫你守了。”


    “憑什麽?”少年瞪眼,意思是你陳聖惹出來的禍事,憑啥我來擦屁股。


    將食盒丟過去,陳聖朗笑道:“你不來我就讓盧素來。”


    渾身打了個冷顫,陰世悶悶跑到橋中央,一腳把漢子踢下橋。


    好在水邊長大的漢子水性極好,樂嗬嗬在溪裏撲騰了幾下,慶幸大難不死。


    目光落在顧涼臉上,陳聖輕笑道:“來找死?”


    顧尋南上前打圓場,笑嘻嘻道:“陳兄,你如今可是大人物,總不好站在路邊講話。”


    顧涼則是冷著臉,道:“之前的事,宗主說需要做出補償,特意派我走一趟。”


    陳聖眯眼,卻是看著顧尋南。


    顧尋南苦笑,“別看我,如今他是大羅宗指定的少宗主,這種事自然是少宗主說了算。”


    陳聖伸出手,笑吟吟道:“拿出來吧。”


    接連丟出十幾個乾坤袋,顧涼悶聲道:“裏麵有清單,你自己點點是否夠數,若一切正常,煩請傳訊皇甫誠。”


    陳聖咧嘴而笑,心中驚訝,一是沒想到不過一月未見顧涼行事心性都有了不小的變化,二是驚訝顧尋南似乎真的在大羅宗成了邊緣人。


    因為其此刻衣袍環佩皆沒有了大羅宗徽記,體內靈力激蕩也徹底改換了門庭,沒有半點大羅宗味道。


    笑著將算是舊友的顧尋南一路領到住處,然後被盧素與李衡盯了許久,兩人皆是嘖嘖稱奇。


    如今的顧尋南體內氣象殘破不堪,不僅沒有留下多少修為,就連根底也稀稀鬆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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