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聖與顧雍對視,麵麵相覷。


    尋常人放狠話,都是擋下了事情也就了了,擋不下死也就死了,哪有還要連帶宗門之理。


    顧秋柏盯著那道來勢不算很快的劍氣,臉色陰沉沉的,同為元嬰修士,他與皇甫誠這種老派的劍修差距不小,即便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夠接下這一劍。


    顧雍心中天人交戰,大羅宗內外兩門分歧雖已昭然若揭,但還留有一絲臉麵,若是放任胡秋柏死了,兩門就要真正刀兵相見了。


    陳聖邁步上前攔住顧雍,沉聲說道:“顧門主,這件事您最好不要插手!”


    盯著眼前滿臉漠然的少年,以及背後那位丟了劍的盧素,顧雍隻覺背脊發涼。


    他有種感覺,如果他再動一步,兩人絕對會悍然出手。


    顧雍想了想,衝胡秋柏攤手而笑。


    “混蛋!”心中暗罵,顧秋柏硬著頭皮握著仙劍迎了上去。


    “許久未見,膽色倒是漲了不少,難怪敢對我劍閣弟子出手。”皇甫誠冷哼,劍氣加速而去。


    轟隆劍氣落下,顧秋柏身子如遭山嶽砸下,自空中落下,仙劍抵在肩上,削出森森白骨。


    彈指散去劍氣,皇甫誠悶哼落在盧素身旁,冷聲嗬斥:“給本座滾!”


    顧雍扶著半個身子被打斷了的顧秋柏,飄上城頭飛速逃離。


    一左一右掠到盧素身旁,陳聖與皇甫誠皆伸手去探。


    皇甫誠額上滲出汗水。


    要知道盧素可是一肩挑著半條劍道的家夥,單以劍道修為而言,就是皇甫誠也坦言無法勝過他,被視為劍閣傳承之人,如今體內竟然沒了半分劍道氣息,一身氣勢萎靡到了極點。


    陳聖麵色陰沉到了極點,顧秋柏這一手攻勢,可謂是釜底抽薪之舉,以那仙劍反噬之力,真正傷到了盧素體內根基。


    盧素灑然而笑:“無妨。”


    隨後對著兩人遠去方向,張嘴爆喝:“歸!”


    一道長虹飛來,被盧素抄在手上,手指拭去上麵血跡,麵色驟冷。


    仙劍飛出,頃刻間取了那僅存的金丹修士性命,而後對著剩下十幾名虛丹境修士冷喝道:“勝過他們,否則死!”


    眾人噤若寒蟬,位於包圍中央的黑袍少年滿臉錯愕,不敢置信道:“盧師兄,我可是你親師弟,不帶這麽坑人的。”


    皇甫誠身後走出一人,黑著臉說道:“你說什麽?”


    少年淒厲叫聲戛然而止,有如給人掐住了脖子般,盯著陰山老人,訕笑道:“師…傅。”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傅?”陰山老怪憤憤不平,目光觸及那拄劍而立的慘淡少年,脖子沒來由一縮。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方才那一劍的威勢,他自認扛不住。


    收起那柄失而複得的仙劍,盧素緩緩上前,伸手指著老人,問道:“你就是陰山老人?”


    老人渾身冰涼,怔怔點頭。


    少年抹了抹血漬,又指了指自己問道:“可知道我是誰?”


    陰山老人心一橫,梗著脖子道:“那件事是我幹的,又如何?”


    盧素露出笑臉,連拍了三下肩頭,讚道:“好膽色,難怪敢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隨後目光落回陳皓三人,含笑而立。


    周遭十幾人交換眼色,看盧素不像是說假話,皆齊齊上前,眼中殺機有而無殺意。


    黑袍少年感受著壓力倍增,忍不住扭頭催促道:“好了沒有?”


    陳皓淡笑,劍式運轉圓滿自得,伸手為其分擔壓力。


    皇甫誠眼神微亮,驚喜道:“此人是?”


    陳聖一步擋在皇甫誠麵前,語氣不善道:“我堂哥,你想幹什麽?”


    “嘿嘿……”皇甫誠看出陳皓得了盧素的傳承,滿臉堆笑望著陳聖:“不想幹什麽,你這位堂兄劍道天賦不凡,老夫看著極為欣喜,不如……”


    末了,身材高大的劍修搓著手掌,滿臉的討好。


    陳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皇甫誠肅然起敬,疑惑道:“未請教。”


    盧素驀然扭頭,笑道:“陳聖,藏月山故人。”


    聽得藏月山三字,皇甫誠笑容滯住,而後訕訕然:“那算了,老夫不惹這個麻煩。”


    陳聖釋然,明白這位前世有過不小交集的耿直劍修,乃是顧忌兩人東海共研劍道的情分,否則憑著陳聖如今的修為境界,可不足以入皇甫誠的眼。


    一旁謹小慎微站著不敢發出半點多餘聲音的陰山老人,疑惑看著氣氛詭異的兩人,心中戚戚。


    大氣都不敢出,悲哀的發現身旁三人,沒有一個他惹得起的。


    恍惚之間,這位威名赫赫的邪道大修,有些羨慕戰圈中的幾個少年。


    黑袍少年此刻滿身大汗,幾度死裏逃生,盯著中央李衡目光越發焦急。


    “李師兄,你好了沒有?”


    “再晚我就要掛了!”


    如是種種,少年淒厲叫聲不覺於耳。


    許是聽得煩了,李衡停下手上動作,不耐煩道:“你再吼,我就等你死了再啟動陣法。”


    少年本就慘白的臉越發白了,嘴唇抖動著喊道:“李師兄,你是嚇唬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是開玩笑……”


    陳皓擊退兩位虛丹修士,輕笑道:“小師弟,門中弟子皆知,李師兄從來不開玩笑!”


    似是為了印證這一說法,李衡指尖符文暗淡幾分,竟真的止住流轉。


    少年怔住,險些給一柄長劍劈下一條手臂,才滿臉悲憤道:“什麽狗屁烈陽宗,同門之間如此冷漠,小爺不伺候了。”


    臉色好了幾分的盧素眯著眼睛問道:“你可想好了,以後再想進宗門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少年看了眼滿臉漠然的李衡,一咬牙恨恨道:“不入就不入,有什麽了不起的!”


    盧素哈哈大笑,對著李衡發號施令:“啟動陣法吧,總不能讓陰山前輩年紀輕輕就絕了後,我烈陽宗行事需大氣。”


    陳聖點了點頭,實際上李衡陣法紋路早已刻畫完畢,之所以拖到現在存著兩個心思,其一就是反正有陳聖幾人看著沒有性命之虞,索性借這十幾個虛丹修士打磨陳皓;其二嘛,多半是因為對小陰山這個邪道修士頗為不滿。


    陰山老人揉了揉鼻子,心說我是他師傅又不是爹,哪有死了徒弟就絕後的道理,更何況我陰山老人這麽多年可從未有過後代。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在陳聖麵前說的,哪怕是腹誹,臉上神色也不敢有絲毫變化。


    皇甫誠難得低下頭,問道:“烈陽宗,是長月老怪的那個烈陽宗嗎?”


    陳聖驀然抬頭,那眼神似乎在問老祖在修行界中這般出名嗎?


    看穿其心中所想,皇甫誠冷哼道:“這老小子可不是什麽好鳥,早年間與各宗仙子鬧出不少風流事。”


    盧素笑著補充道:“據說劍閣的一位女子劍修,為了長月真人不惜違背師名,直到如今都還被關在劍閣禁地之中。”


    皇甫誠冷哼一聲,道:“不怕告訴你,那位女子劍修就是我的親姐姐,回去告訴長月那老家夥,最好別給我碰上他。”


    盧素哈哈大笑,“隻怕要讓你失望了,那位老真人這次可未下山,並且放出話來近三年都不會下山。”


    陳聖抬起頭,笑道:“你約莫是被他騙了,我想隻要宗內有人跨入金丹,他立馬就會溜下山找酒喝,隻要去山腳鎮上等著早晚能碰上的。”


    皇甫誠點頭,深以為然,而後低頭問道:“烈陽宗內如今誰最有希望晉入金丹境?”


    陳聖想了想,道:“想來應該是早就步入虛丹的大長老賀詞。”


    自仙門大會歸來的年輕弟子們雖然有著豐厚獎勵,但沉積的底蘊不足,想要結丹需要的時間還很長,長老中也隻有賀詞有著一線希望。


    “賀詞…”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皇甫誠忽然獰笑著說道:“我劍閣雖然不富裕,砸出一位金丹修士的底蘊還是有的。”


    “長月老怪,老夫在山下等你。”


    陳聖與盧素相視,皆背脊冒汗。


    場中李衡果然撐開陣法,依靠陣法之力將兩人丟出陣外,以一己之力對抗十幾頁位虛丹修士。


    深眯著眼睛,皇甫誠一字一頓道:“扶風李家?”


    陳聖點了點頭,打趣道:“怎麽?也有仇?”


    盧素捂嘴,因為從閣中某位老人那裏聽到不少關於皇甫誠與修行界各方勢力的恩怨情仇。


    年輕時的皇甫誠脾氣比如今可火爆多了,為此惹怒不少宗門弟子,其中不乏一些天資卓越的少年仙子,那時的皇甫誠實力在同輩中也屬於頂尖人物,為數不多的幾次吃癟,其中就有這李家身影。


    皇甫誠黑著臉,悶了半天才恨恨道:“有仇談不上,一些過節罷了。”


    陳聖麵色古怪,因為這李家幾乎鮮少在修行界中露麵,數百年一直如此,能與他們有過節,足見皇甫閣主是何等的“知交遍天下”。


    皇甫誠沒有理會陳聖的詭異目光,定定看著陣法中央那少年,越看越覺得眼熟。


    忙著對戰的少年忽然扭頭,福至心靈,兩人四目相對。


    皇甫誠咬牙切齒,惡狠狠道:“果然是你,這個混蛋!”


    陳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盧素,後者攤手,滿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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