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誠飛出一段距離,忽然停下身形,飲了一口酒,長嘯而去。


    “陰山老怪,且吃我一劍!”


    盤坐在一團黑雲上的老人猛地打了個噴嚏,扭頭便瞧見一道刺眼劍光呼嘯而至。


    急忙伸手阻擋,周身黑霧劇烈顫動蒸發大半後,陰山老人爆退,對著突然出現的虯髯劍客破口大罵:“皇甫老賊,你想殺了我?”


    慢悠悠收劍的皇甫誠微微皺眉,嗤笑道:“聲名赫赫的陰山老怪連老夫一劍都接不住,豈不是太廢物了?”


    “哼!”沒有理會皇甫誠話中的夾槍帶棒,陰山老人籠袖而立,說道:“老夫許久不出來行走,還未知劍閣也扯上了不歸山莊的肮髒事?”


    “放什麽屁,老夫特意下山可沒興趣插手你那些狗屁倒灶的爛賬,跟我走一趟。”


    皇甫誠一步跨到陰山老人身邊,伸出手掌去抓。


    老人如避蛇蠍,趕忙躲開,驚恐萬狀道:“老棒子你幹什麽?”


    看著他那雙手環胸的模樣,皇甫誠氣急敗壞,探劍刺出:“再廢話一句,我就帶著你的屍體回去,也算有個交代。”


    老人趕忙束手就擒,苦笑道:“別別別,老夫這條賤命還算有些用處。”


    皇甫誠點頭,也不管老人是否跟上,徑直禦劍飛出,鬼使神差間問了一句:“不歸山莊怎麽得罪你了?”


    陰山老人森然笑著,飛身上前在其耳邊將胡不歸所為如實說出。


    事實上他也不需要添油加醋,單以簡單講述的幾句話,皇甫誠臉上便已然殺氣騰騰。


    “你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皇甫誠語氣沉重,指際劍氣震蕩。


    陰山老人縮了縮脖子,訕訕笑著,他可生不出半點趁機逃走的念頭,眼前這位殺氣騰騰的劍修,即便放在藏月山未滅之前,也是天下有數的強者。


    元嬰境界劍修,殺力無窮可越境殺人,劍閣與劍廬能成為劍修聖地,便是因為各自有著一位此等戰力。


    不歸山莊上空,劍修皇甫誠盯著巍峨華麗的樓宇,低吼道:“胡不歸,出來答話。”


    雖對陰山老人所說信了七八分,卻仍要與這胡不歸說個清楚,也讓他死個明白。


    裴遠山苦兮兮走出來,躬身說道:“劍仙大人,我家莊主尚在閉關之中,委實不方便出麵。”


    皇甫誠冷哼一聲,道:“大陣開著閉關,你當本座很好忽悠不成?”


    老執事呼出一口濁氣,無奈道:“莊主確實在閉關,老夫豈敢欺騙仙人。”


    袖子悄悄拭去鬢角汗珠,裴遠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年輕之時曾有幸見過頭頂那位大劍仙一麵,那時不歸山莊仍是老莊主當家,作為護衛跟著遊曆別州,裴遠山有幸見著皇甫誠出手。


    親眼目睹著一位名震各州的元嬰境修士被一劍穿心,裴遠山可沒有膽量拿護莊法陣去碰碰那劍修的鋒芒。


    皇甫誠冷喝:“如此就算你不歸山莊認下這樁罪行了。”


    隨後手腕抖動,劍尖刺出一道巨大的劍氣,與那護莊大陣碰撞在一起,半晌過後,皇甫誠悠然遠去,後山鑄劍樓一角,胡不歸口溢鮮血,恨恨望著天,怨毒道:“好個劍閣之主,半仙兵之威果然強大。”


    一劍將山莊大陣破壞,更是將莊主擊成重傷的皇甫誠悠悠飛到陰山老人身邊,見他十分‘乖巧’的站在原地,開口打趣道:“陰山老怪,這般老實可不是你的性子啊。”


    老人悻悻然,撇嘴問道:“皇甫老賊,你老實說找我到底有何事,我雖偷遍各種墳塚,卻獨獨沒去過你們劍閣,你我也算是無冤無仇。”


    皇甫誠眯眼,低笑道:“老夫聽人說,你在運景樓中可是撈了不少靈石,還是用的藏月山弟子,可有此事。”


    下意識便要點頭,陰山老怪猛然發覺不對勁,脫口而出:“你不會是陳...聖派來滅口的吧?”


    他原本想說的是陳仙尊,心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真是仙尊的意思,兩人碰麵時那一劍皇甫誠便會下足死手,以陰山老人的實力絕無逃生可能。


    皇甫誠眉頭一挑,順著話頭說道:“我確是為陳聖而來,不過……”


    抬了抬手中劍氣,皇甫誠咧嘴笑道:“你得先與我說說,那姓陳的小子為何要殺你滅口?”


    陰山老人心中大定,敢如此說話足以說明皇甫誠還不知道陳聖真實身份,隨口胡謅道:“還能為何?恨我偷了他藏月山的東西唄,早知還有人活著,老夫就不該貪心。”


    皇甫誠心緒微動,好奇道:“你是說,陳聖是藏月山弟子,從那場禍事中逃出來的?”


    “不然呢?”翻了個白眼,陰山老怪長歎道:“真真是倒了血黴了。”


    皇甫誠冷笑:“你該慶幸,今日來此的是我而不是某位與藏月山羈絆極深的家夥。”


    老人咽了口唾沫,試探問道:“你說的可是那盧素?”


    皇甫誠點頭,森然笑道:“否則此刻隻怕你已經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陰山老怪拍著胸口,大呼幸運,看向皇甫誠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猛地一個冷顫,虯髯劍修勃然大怒:“老怪物,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少在這裏惡心人。”


    陰山老怪嘿嘿笑著,修行界中鮮少有人知道,他與皇甫誠乃是同鄉,算是一座城裏出來的兩個大人物。


    …………


    馬車突然停下,陳聖盯著過來檢查的軍士,輕輕叩響車門。


    少年掀開簾子探出頭,麵帶疲倦,當日繪符之時所受的傷勢還未完全恢複,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吃喝,他幾乎全程躲在車內。


    陳聖笑著指了指城樓,少年才露出幾分欣喜,回身扶出薑芷雲,興奮道:“到了!”


    “大小姐?”一道有些粗獷的聲音響起,薑芷雲扭頭瞧見那漢子模樣,驚聲喊道:“武叔叔?”


    衣衫帶甲的漢子麵露疑色,道:“你真是大小姐?”


    薑芷雲柔柔笑道:“是我,還記得七歲那年,我偷摸領著環兒到叔叔府上,將嬸嬸好不容易植好的十餘株蘭花毀去八株,當時母親想責罰我們,還多虧了您求情呢。”


    換了一身敞亮白袍的少年恰好鑽出車外,聽見女子此等幼年趣事,憋著笑。


    薑芷雲美眸不著痕跡飄過去,少年立馬換了副樣子,滿臉肅穆站著,倒顯得一旁倚著車門抱劍而坐的陳聖有些吊兒郎當。


    漢子幾步上前,壓低嗓音道:“大小姐還請快些離去,如今族中有些人想對你不利。”


    女子眸子暗淡下去,心中雖早已料到這等情形,但真正聽到時仍難掩心中悸動。


    少年跳下馬車,高聲喊道:“幾個宵小之輩,能跳到哪裏去?還反了天了不成?”


    陳聖隨手甩過劍鞘,將滿口胡話的少年拍倒在地上,衝著漢子笑道:“麻煩這位大哥讓我們入城,我們三人尚有些事情要與薑家商議。”


    漢子神色微斂,上下打量著陳聖,原本隻當他是個普通的車夫,可如今越看越覺得此人深不可測,滿麵笑容下說出的話讓人難以拒絕。


    薑芷雲眼神微亮,湊到漢子身邊耳語幾句。


    神色複雜看著陳聖,漢子大手一揮,“放行!”


    定定看著那座馬車駛入城內,這位昔日在家族頗受重用,如今被貶淪落到把守城門的漢子在心底暗暗祈禱:“小姐,一路平安。”


    陳聖咧嘴,目光在滿臉緊張的少年以及淡然笑著的女子麵上掃過,道:“就算是要那人安心,也不必特意誇大我的修為吧?”


    女子起身,在車廂內半曲著身子行禮道:“小女子是想,反正是要扯大旗,為何不吹得大些呢,更何況再大的名號,也未必有仙尊二字嚇人吧?”


    陳聖愕然,而後苦笑道:“你們也就是欺負我脾氣好。”


    少年瞪眼,陰陽怪氣道:“你脾氣好?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說完,少年揉了揉腦後被拍之處,呲牙咧嘴。


    女子捂嘴而笑,須臾之間三人已來到這座城池的主人,薑家門前。


    薑芷雲輕呼一口氣,謝絕了少年的攙扶走下馬車,抬頭盯著那道無比熟悉的大門。


    “薑氏逆女薑芷雲,求見各位老祖宗!”


    陳聖與少年一左一右,時刻注意著隨時可能魚貫而出的敵人。


    令他們意外的是,厚重的大門轟隆隆打開,一位白須老人走了出來,手執著檀木手杖,一步一響。


    老人走出門外,艱難直起身子,盯著眼前已經僅僅剩下魂體的孫女,老眼含淚。


    薑芷雲飛身上前,躬身扶住老人,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


    顫抖著身子抬起手掌,風濁殘年的老人聲音沙啞卻無比溫柔道:“沒事,回來了就好。”


    陳聖忽然一步踏出,揮劍擊垮院中牆垣,在那裏原本刻著一道效力極強的鎮煞符籙。


    這種符咒在大戶中頗為盛行,乃是采烈日陽氣與族內人氣,刻下時間越久效力越強,像薑家的這一道,傳承數百年,若是薑芷雲直接對上,隻怕不消片刻就會煙消雲散。


    “是誰?”少年冷冷喝著,手中出現一杆短笛,陰氣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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