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不易大呼不妙,圍著陳聖轉了兩圈,嘖嘖道:“三日光景,隻怕咱們已經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沒了山莊中的趾高氣昂,少年小陰山皺著眉頭,長歎一口氣,道:“本以為撿了個靠山,沒想到隻是晚幾日死罷了。”


    陳聖輕笑,頗有些好奇這位邪道傳人為何仗義執言,點破不歸山莊鑄劍的齷齪手段。


    被幾人瞧得臉皮發燙,小陰山撇嘴道:“少拿那種目光看我,若非被逼無奈,你當我願意冒著得罪一州山頂的兩大勢力,去做這個出頭鳥不成?”


    鍾不易正色,“願聞其詳。”


    說到底,眼前這少年雖是邪道中人,可終究也算是攔住了這樁婚事,救下了鍾不易心中那位女子,盡管出手之人是陳聖,但鍾不易知道,若沒有小陰山在前,陳聖斷然不會無端去惹不歸山莊。


    頗為幽怨的瞥了眼陳聖,小陰山悶悶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乃是骷髏墓傳人,我們這一脈修行,需要數量極大的陰氣輔助,這也是骷髏墓極少顯露於世間的原因。”


    陳聖淡淡斜了他一眼,“說重點!”


    還想著賣幾分關子的少年縮了縮腦袋,悻悻然道:“陳兄,你要找的是我師傅,可別牽連無辜啊。”


    不知何時醒來的少女募然坐起身,毫不客氣的譏笑道:“你也算無辜?”


    小陰山對著陳聖害怕,麵對其他人可就沒什麽畏懼了,當即瞪眼:“你這小妮子,老子好歹救了你的性命,你就這麽對待救命恩人?”


    少女絲毫不懼,挺著還算豐腴的胸膛,振振有辭:“救下我們的是他,你這邪魔外道也敢冒領功勞,放在軍中可是砍頭重罪。”


    手指盡頭的陳聖揉了揉眉頭,笑道:“若沒有他那些手段,我想安然將你們帶下山難度很高,極大可能會死上一兩個。”


    越發得意的小陰山誌得意滿,點著小丫頭腦瓜道:“聽到沒有,死的那個極有可能就是你,鍾不易雖然境界跌了,但底子還在,到了真正掰命的時候,怎麽也能發揮出個準金丹實力,觀月樓的仙子胡不歸舍不得殺,至於你這個凡間軍武世家的小姐,在仙家眼中與螻蟻無異。”


    一番話將小丫頭嚇得臉色慘白,眼神掃過幾人,企圖找到一絲慰藉。


    令她失望的是,三人並未表示反對,隻是陳聖略皺眉,不耐煩催促道:“那牛毛小劍中應該有特殊印記,你若不想死,就別再賣關子。”


    小陰山果然斂去笑意,卻沒忍住又說了一句廢話:“此事怪我,不該貪圖修為進境,潛入不歸山莊想將那陰血女子綁走,卻沒料到那胡不歸如此歹毒的心腸,以陰人血液淬劍,骨肉祭劍。”


    言罷,見陳聖手掌顫抖,隱隱有出手之狀,趕忙開口道:“陳兄,我自不歸山莊逃出,一路躲至峽穀之內,在其中發現一處隱蔽所在,或許可以暫避一時半刻。”


    鍾不易深吸一口氣,試探著問道:“可是那不歸峽?”


    少年點頭,理所當然:“難道這附近還有別的峽穀能藏身?”


    陳聖默然,旋即對幾人說道:“鍾兄,你與這位姑娘並未中那封印之術,相信以你們的修為隱藏蹤跡想逃出鬥牛州並非難事。”


    手指著小陰山,陳聖繼續說道:“至於你,將陰山老人行蹤供出來,我放你離去。”


    小陰山思量片刻,笑道:“還是別了,我也中了那封印,跟在你身邊安全些。”


    陳聖並未出言反對,即便是現在得到了那陰山老人的行蹤,如今的他也沒有能力前往調查。在麵對那個恢複了女子形象,顯得有些楚楚可憐的丫頭時,陳聖陷入沉思。


    “要不宰了她吧?”小陰山嬉笑著,說出這般讓人渾身打顫的話語。


    小丫頭抖若篩糠,自家姐姐生死不知,那胡天竟然大搖大擺迎娶別家女子,當初原本就是借著一股子悶氣衝上不歸山莊想討個公道,接連見識了小陰山的鬼蜮伎倆與莊內血淋淋的廝殺,即便是這個在將門世家長大的丫頭也有些遭不住了。


    狠狠剮了小陰山一眼,陳聖低下頭,盡量溫柔道:“薑姑娘,你也知道如今跟著我二人十分凶險,不如這樣,我傳你一門易容之術,再將你送到附近城鎮,你自行回去如何?”


    小丫頭渾身顫抖,倔強的抬起頭道:“不行,我還沒弄清姐姐下落,不能回去。”


    一旁的小陰山不樂意了,當即咧嘴道:“你姐姐早那胡氏父子害死了。”


    “你放屁!”小丫頭才懷中取出一枚玉石,上麵有一道微弱的亮光閃爍,“姐姐的命魂未滅,怎麽可能死了。”


    邪道少年露出詭異笑容,道:“那是你孤陋寡聞,不說是那些大能修士,即便是我都有好幾種方法瞞過魂燈殺人,更何況胡不歸那等存在。”


    聞言,少女眼中神采頓失,茫然重複著那句“不可能......”


    少年頗為欣喜,忽然瞧見陳聖伸出手,接過少女手中那枚玉石,定定看了許久,才拋回去,道:“這個人的確死了,你還是早些回家去吧。”


    小陰山欲言又止,被陳聖一個眼神遏製住,便笑了笑,雙手搭在腦後,淡笑道:“死咯...”


    將那門易容術簡單教給三人,陳聖便讓鍾不易帶著一大一小兩位女子離開,自己則是等了一會,才走出山洞。


    少年有些幽怨的聲音傳來:“不過是幾個萍水相逢的家夥,用得著你如此照拂?”


    “走吧,去你說的那個地方,咱們該聊聊了。”陳聖依舊挎著劍,隻是此時已換上了那件破舊道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


    “裴執事,你確定那印記波動來自此處?”山莊中一位虛丹供奉盯著陰氣騰騰的峽穀,沉聲問道,畢竟這穀內陰煞之氣盛行,既便是他這個火道修士也感覺有些透骨冰涼。


    裴遠山苦笑著點頭,他是莊內的老人,祖祖輩輩跟著胡家,自從胡不歸名聲大噪,在此處開宗立派以來,這位家中老人自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四十餘歲才踏入修行,如今卻已經有了築基中期修為。


    修行著與胡不歸一脈相承的功法,裴遠山清晰感受到眼前迷霧之後的那兩道波動,一大一小恰好代表陳聖與小陰山二人。


    “孫供奉,他們就在裏頭,正走向峽穀深處。”


    裴遠山有些疑惑,這不歸峽的厲害,這些年他是沒少見識,幾十年來前前後後共吞噬了百餘名修士,其中甚至包括兩位修陰邪之道的金丹修士,這兩個修為被封之人,有何膽量走入這等絕地?


    孫供奉嘴角獰笑著:“那就是他們自己找死!”


    裴遠山有些不放心,小聲提醒道:“莊主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供奉身後一名弟子模樣的青年譏笑道:“難道裴執事打算進去穀中,將他們捉拿回來,以示忠心?”


    孫供奉眯眼而笑,顯然沒有因為弟子的張狂而不喜,反倒是接話道:“你這小子,裴執事對莊主的忠心是你能夠質疑的嗎?”


    青年趕忙躬身,告罪道:“是弟子多慮了,還望裴執事恕罪。”


    老人慘笑,明白像他們這等自外界來的修士,瞧不上莊內伺候的仆人,漠然點頭。


    孫供奉指派兩位並不受寵的弟子留下,便要帶著青年離去,募然瞥見老執事欲言又止,便笑道:“你放心,峽穀的各個出口我會派人把守,隻要他們出來我自會知曉。”


    裴遠山隻得苦笑望著兩人離去,怔怔無言。


    ————


    峽穀之內,陰風陣陣。


    被稱為小陰山的少年苦著臉,盯著麵不改色的陳聖疑惑道:“為何你不受煞氣影響,要知道這地方即便是我師傅都不敢深入。”


    陳聖眼眸微亮,咧嘴笑道:“這麽說你師傅來過這裏?”


    自知說漏嘴的少年賞了自己個嘴巴,訕訕道:“能不能停下歇會,我快走不動了。”


    兩人停下,陳聖笑眯眯看著少年,“你們骷髏墓一脈功法親近這陰煞,為何你會如此不中用?”


    少年攤在地上,無奈道:“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哪像他們那些將神魂都祭煉成陰神的家夥,若是那些人來,多半會很享受。”


    陳聖來了興致,一直以來骷髏墓在世人眼中印象皆是邪惡詭異,見麵多會大打出手,鮮少有如此機會坐下閑聊,遂開口問道:“如此說來,你師傅所修與你也相同?”


    少年先點頭而後搖頭,道:“雖有相同之處,但師傅他老人家練的功法對自己更為狠辣些,我害怕,便沒學,你應該見過黑骷那副樣子了吧?”


    陳聖點頭。


    黑骷肉身幹癟,全然靠著一點魂火支撐著,說他是一具行走的屍體也無不妥,而眼前的小陰山,除了身上偶爾透出的陰邪之氣,與常人無異。


    “師傅的功法走的是門中大流,功法進境比我所修的要快許多,早知道會碰上你這家夥,我真該聽了他老人家的,醜點就醜點,好歹能活命。”


    小陰山唉聲歎氣,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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