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挑了挑眉,一把推開少年,“閃一邊去。”


    “老道長,今兒算你倒黴,碰上老子。”漢子獰笑著走近,手中彈出一柄品質不錯的靈劍。


    瞎眼老道佝僂著身子,訕訕笑道:“這位小友,今日碰上貧道,你的運氣似乎也不太好。”


    漢子眯著眼睛,“哦?道長此言何意?”


    陳聖攤了攤手,兩袖空空,“你看我這衣衫破舊,像是有錢的樣子?”


    漢子頓住腳步,煞有介事的大量了一會,扭頭對少年問道:“陳武,你小子不厚道,是打算讓大爺白幹一場?”


    少年瞬間慌了,伸手掏出之前老道給的靈石,“老東西在說謊,這便是他在酒樓裏給我的。”


    漢子瞥了一眼,謔,品質不錯,看來是個富戶。


    遂一手抄過,將那晶瑩剔透沒有太多雜質的靈石撚著,笑道:“道長,您一把年紀還騙人,可不太好。”


    陳聖單手持著幡,無奈搖頭,“看來非得打過一場不可了。”


    高壯漢子一咧嘴,早已蓄好的招式出手,狠辣無比。


    獅子搏兔,亦需全力。


    幡旗與劍刃交錯,陳聖一個側身,以右腳為基點,險險避開那道索命的劍芒,而後在少年無比驚駭的目光中,重重揚旗。


    漢子回擊之時,恰好瞧見一杆旗幟急速揮來,隱隱有破風之聲。


    “有點道行!”能在白骨城中做殺人越貨的買賣,除了一定的眼力之外,漢子的實力也是不弱的,尋常築基修士,都未必能夠與之一戰,今日見到瞎眼老道這一手,不禁眼前微亮,起了爭鬥之心。


    “小心了。”陳聖目光往某座高樓瞥了眼,淡笑著提醒道。


    有人監視,他也不好展露修為,今日正好試試這煉神幡的威力。


    幡旗與注滿了靈力的劍身相碰,陳聖手掌微顫,被逼退了一步,而後腳步輕踏,趁著漢子尚未來得及反應,以杆為劍。


    “叮!”


    旗杆抵在劍身,老道咧嘴望著漢子,然後在其錯愕的目光下,撒丫子跑出胡同。


    從少年身旁經過時,還不忘笑笑。


    “陳武,貧道記住你了!”


    一句話,讓少年如墜冰窟。


    他在城中摸爬滾打多年,才借著一位客人留下的半頁殘卷入了修行的門戶,勉強能維持住生計,如今被這瞎眼的邪門道士盯上,往後日子可就難了。


    若是老東西記仇些,半夜堵在那個巷子將陳武給殺了,也不會有人在意,最多就是酒樓的掌櫃會歎上一口氣。


    在這座人命賤如土的城裏,誰死了也不過是往埋骨山一丟的事,沒人會在意。


    心中想著這些,少年唉聲歎氣,走到漢子身旁,伸出手。


    “幹啥?”漢子黑著臉。


    少年昂著頭,定聲道:“拿來!”


    漢子不情不願從懷裏取出那顆靈石,狠狠甩過去,“趕緊滾蛋,哪天死了給老子死遠點,省的看著晦氣。”


    說罷,漢子罵罵咧咧的走出小胡同。


    “你是叫陳武吧?”漢子走遠後,一道滄桑的聲音響起。


    少年如遭雷擊,緩緩扭頭,“道...道長......”


    陳聖拍了拍少年肩膀,開懷大笑,“不必害怕,貧道是出家人,不會輕易殺生。”


    少年這才鬆了一口氣,心底暗自慶幸。


    瞎眼老道的下一句話又將他拉入冰窟,“貧道忽然想起來,這一顆靈石是付給你的報酬,讓你帶我去哪來著?”


    少年嘴唇打顫,噤若寒蟬,澀聲答道:“回道長,去有間小鋪。”


    “哦,貧道想起來了。”陳聖拍了拍腦門,笑道:“那你便繼續帶路吧。”


    隨後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轉身接過少年手中那顆變得無比燙手的靈石,無奈道:“你也算是沒有福緣,原本可以得到整顆,可如今卻隻剩下半顆咯。”


    老道灑脫行走,少年再低頭看時,掌中恰好躺著半顆靈石,中央處切麵整齊。


    少年望著遠處佝僂身影,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這那是練過些把式的武夫,簡直就是活神仙。


    ————


    “仙長,前方不遠就是有間小鋪了。”少年無比熱情,看向老道的目光中滿含敬畏。


    陳聖淡笑,不以為意,並未因其態度轉變而多加賞賜。


    “你回去吧。”走到店鋪外,陳聖隨意揮手,而後邁步走入其中。


    少年站在鋪外,心中天人交戰,最終腳下生根,死死釘在青石板門階上。


    能否撞到真正的仙緣,就在此一搏。


    陳聖並未在意,而是在進門之時,淡笑著對夥計問道:“小哥,可否為貧道取一副地勢堪輿圖?”


    夥計愣了愣,而後耐心問道:“道長想要哪一州的圖紙?”


    “自然是本州的。”陳聖變戲法般從掌中翻出幾顆靈石,拍在案上,抬頭笑道:“這些可夠?”


    夥計連連點頭,笑著去取。


    陳聖輕輕摩挲著手腕處一道若有若無的金線,這是離開之時,老人意所贈的一件方寸物,內有不小的空間,陳聖將身上所有靈石皆放在其中。


    靈藥未經處理,為防止藥性流失,被陳聖放於采藥囊中,與那尊琉璃盞一起。


    心念及此,陳聖忽然靈光一閃,趕忙拎起一個袋子,沉入心神,然後麵沉如水。


    隻見小家夥正抱著一株靈藥,浮在水麵之上,身子周圍漂著不少的靈藥根莖,感知到陳聖的心念,小水蚺嬉笑著撥動雙爪,喜不自勝。


    陳聖滿臉黑線,心中暗下決定,擺脫那柳鶴監視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將這小祖宗與靈藥分開。


    夥計將幾張精美的圖紙放在陳聖麵前,一一介紹道:“這是伏龍州幾座大域地形圖,其中以西北兩張最為詳細,東南略遜,中部最差。”


    陳聖皺眉,“為何會如此?”


    尋常而言,各州中部應是最為繁華所在,有間小鋪這等神通廣大的組織,怎麽可能沒有詳細的地形圖。


    夥計笑了笑,“道長是第一次到伏龍州吧?”


    陳聖點頭,靜候下文。


    “道長有所不知,伏龍州中部有一座山,名為埋骨山,據說埋葬了無數修士,怨氣煞氣極重,近幾個月來四處擴散,造成了無數百姓修士死亡,其中有幾座不小都宗門都已經搬離伏龍州了。”


    陳聖好奇道:“各大宗門無法解決那煞氣根源?”


    夥計打了個冷顫,像是想起了極為恐怖的事情,目光瞟了眼角落處某位打著盹的老人,壓低了嗓音說道:“道長,這話可千萬別再提起了,事情發生後,五大宗門各自派了一名金丹老祖前去查看,甚至其中有一位幾乎已經要破入元嬰境界,可最終一個都沒回來,死在了埋骨山深處。”


    說完,年紀不大的夥計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


    陳聖若有所思,有如此陣容,即便是麵對元嬰修士,也不至於全軍覆沒,起碼該有一兩人逃出來。


    “看來這埋骨山脈還真神秘。”心中暗歎,陳聖手下圖紙,扭身出了小鋪。


    一出門,少年趕忙迎了上去,極自然的接過地圖,樂嗬嗬說著:“道長肯定累了,我知道有處地方,比住酒樓舒服。”


    陳聖淡笑著斜了他一眼,少年心性,所想的都刻在臉上,好在此時他也沒有心情去與其他人鬥智鬥勇。


    少年見他點頭,興奮的跑在前頭引路,沒跑出去多遠,便在拐角處看見一個素衣女童,梳著高高的辮子,憤然盯著此處。


    連殺人放火都不怕的少年,這一瞬間像是腳底生了根一般,半步也挪不動了。


    “怎麽不走了?”陳聖走上前,疑惑道。


    循著少年目光看去,瞧見那名穿著不算華麗,卻十分幹淨的女童,陳聖笑了,“小小年紀,心思倒是不純。”


    女童耳朵極尖,大步跑過來,大大的黑眼珠瞪著陳聖,又拉著陳武看了幾圈,才好似鬆了一口氣般,“還好趕上了,他們說你帶人來這了,我還以為你又要挨打了。”


    少年咧嘴,半蹲下身子,揉著小女童整潔幹淨的頭發,笑道:“怎麽可能,你哥我是什麽人?”


    女童鼻子皺了皺,掰著手指數:“我三歲、五歲、六歲那年,你都在這挨揍過。”


    “你少胡說!”少年不樂意了,站直身子抿著嘴。


    女童見狀,默不作聲,隻是兩個如寶石般閃亮的大眼珠,泛著淚光。


    陳聖失笑,這兄妹二人,倒真是有趣。


    蹲下身子,陳聖笑著說道:“小姑娘,放心吧,你哥如今可厲害了,我可不敢揍他。”


    女童大眼眨了眨,似乎不太相信。


    陳聖手掌微動,悄悄用幡旗戳了戳少年。


    少年趕忙屈身,以極自豪的語氣說道:“那是當然,哥如今可是練氣修士了,再過些時日就能跨入築基期,到時候你就能頓頓吃上燒雞了。”


    “燒雞?”聽到這兩個字,女童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嘴角有著晶瑩液體淌出。


    陳聖哈哈大笑,不再理會兩人,邁步走開。


    直直走出十餘丈,停在一間燒雞鋪子前,伸手掏出些世俗銀錢,陳聖扭頭對兄妹二人問道:“要哪種口味?”


    少年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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